第15章 第15章

“什么？”顾岚之一下子没有听懂。

        “没什么！”钟离清垂下眼眸，只是又拿起一颗核桃，“咔嚓”一声，然后说道：“吃饱了吗？”

        “饱了饱了！”

        不饱也得饱了。

        顾岚之立马放下筷子。

        “来！”说完就起身离去。

        顾岚之跟着钟离清绕过屏风，走进内室。

        “坐。”钟离清淡淡地看向他。

        “殿下先请。”

        顾岚之环顾一番，发现只有梳妆台前有个小凳子，立马狗腿地邀请钟离清坐那凳子上。

        “坐。”钟离清看他一眼。

        顾岚之见钟离清皱眉，感受到她的不悦，马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后露出讨好的笑。

        眼前是一面很大的波斯镜，和传统的铜镜完全不同，镜面倒映出来的东西十分清晰，这东西在大英朝可是十分稀罕的，要知道这东西连朝晖侯府都没有一块。

        不过顾岚之前世倒是已经用腻了，他甚至还沾了女帝的光有一块更好的。当初有波斯使臣前来拜访大英朝，他们进贡了一块更大更漂亮的波斯镜，那时顾岚之觉得稀罕就多看了几眼，钟离清也许是注意到了顾岚之的眼神后来就干脆将那琉璃镜赐给他。

        钟离清站在他身后透过镜子打量顾岚之，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眸光流转之间自带一番风流，唇角总是自然上翘着，一头黑发由白玉冠束起。

        很好。

        这个人，以后就是她的。

        钟离清从一旁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顾岚之。

        顾岚之一头雾水，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盒胭脂。

        顾岚之一脸震惊地望向钟离清。

        什么情况？

        他怎么不知道钟离清竟然喜欢这样的！

        难不成，他以后天天都要图这些女人家的玩意儿？

        “……殿下…这个…我就不必了…吧！”顾岚之好难才把舌头捋直。

        “听说，你之前去见小娘子的时候又是抹粉又是擦胭脂的，妥妥的成了个玉面小郎君，人家小娘子见你之后那可是朝思夜想呢！”

        钟离清幽幽地说道。

        要知道，她前世可从未见过顾岚之为了见她精心打扮。

        顾岚之听到这句话之后只感觉五雷轰顶。

        兄长嫂嫂啊！

        你们害死我了！

        顾岚之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立刻表现出极大的求生欲：“殿下你听我解释！”

        “说。”

        “那天我根本不知道兄长带我去干嘛的！刚好前天晚上我没睡好导致脸色很差，我兄长说我这样子丧丧的去会丢他的脸，然后我就被摁着擦了粉来遮黑眼圈的！”

        钟离清看着他，不说话。

        “殿下，我绝对没有背着你做不忠之事！我原本准备京城的事情结束后去山上做和尚的！”顾岚之做出发誓的手势。

        “好的，我信你。”

        钟离清似笑非笑地说道。

        其实事情的原委她都知道。

        但她就不想讲理。

        “怎么着？现在还想做和尚吗？”

        “不不不！”顾岚之简直要从凳子上蹦起来，“那是因为我不知道要和公主这般天仙人物共度余生啊！”

        “嗯。”钟离清点头。

        这头点的顾岚之心更慌了。

        “别动。”钟离清突然俯下身来，用手左手挑起顾岚之的下巴，然后从梳妆台上拿出一根眉笔，给顾岚之画起眉来。

        顾岚之呆呆的看向近在咫尺的钟离清，钟离清的手指微凉，淡淡的梅花香味在他鼻尖萦绕，梅花香味是钟离清最爱的熏香味道，清冷而干净，遗世独立，不染尘埃。

        钟离清看着他这副呆呆愣愣的样子也觉得有趣。

        和顾岚之前世在山沟沟里养的鸭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顾岚之不知道，其实前世她还命人还把那群鸭子也一起带进了京城，那群鸭子呆呆傻傻的，一天到晚只会扬着个长脖子嘎嘎嘎地叫。

        但她又觉得这件事颇为丢人，就一直不让人传出去。

        后来大鸭生鸭蛋，鸭蛋孵小鸭，小鸭变大鸭…

        很多时候宫里的鸭肉其实就是那批鸭子的后代。

        钟离清手上沾染了胭脂，看着顾岚之剔透的眼眸，将胭脂轻轻地抹在顾岚之脸颊上。

        她希望顾岚之永远都不要变成前世那样。

        现在的顾岚之，眼里有光，心里有梦。

        前世的顾岚之活得非常肆意，因为他不在乎，他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他满门全灭，全家只剩他一人，被人说是扫把星、霉星，他们说他应该自杀以谢罪。

        后来他成为她的后宫，这离经叛道的事导致他被无数文人谩骂，有人说他应该一头撞死，有人说他寒了侯府的心，堕落了当初朝晖侯府的威名，更有甚者说他是妖孽，应该被当众用火烧死。

        钟离清得知这些后立刻采取了行动，但是仍然抵不住民众的窃窃私语。

        钟离清得知这些后十分生气，她将那些写文章的文人抓起来以触犯皇权之名拿来论罪，无数臣子在大殿前跪着来阻止她，但仍然阻止不了她要处决的心。

        她是女帝，九五至尊

        但是最后顾岚之阻止了她。

        她记得很清楚，那一天雨下的很大很大，顾岚之独自撑着一把伞来到了大殿，到的时候身上已经湿了大半。

        他拉住她，说：“陛下，算了吧。”

        沙沙沙的雨声环绕着大殿。

        那双眼睛里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情绪，钟离清这才发现，她从来没有懂过顾岚之。

        顾岚之跪下，仰头看向钟离清，他的眼眶有些红。

        “不应该再有人因为我死亡了。”

        顾岚之嘴角勾着一抹苦涩的笑。

        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他不想再有人因为他死掉了。

        他跪俯在地：“不少大人们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他们不应该只是说我两句就遭此磨难。”

        最后那件事不了了之。

        那段时间，钟离清一直都很注意顾岚之的情绪，生怕他承受不住就按那些文章里写的就那么去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和顾岚之交流，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一种畸形的关系。虽然是夫妻，但是钟离清不会成为顾岚之的妻子，顾岚之也不会成为钟离清的丈夫。他们像是寒天雪地里的两只小狗，望去白雪茫茫渺无人烟，只好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可笑的是那些文人的命明明是顾岚之救下来的，出狱后还大肆骂顾岚之。

        最后钟离清也没有伤人，只是组建了一个民风开化队伍，上至朝廷命官，下至的地方大夫，只要写文章骂顾岚之的全部收进去，让他们去岭南等偏远这些地方开化群众。

        有那个力气来管顾岚之的事，还不如为大英朝的百姓干点实事。

        好笑的是不少骂顾岚之骂的很有骨气的文人得知要“奉圣命开化民众”后，纷纷写文章哀叹自己错了，祈求钟离清原谅。

        “殿、殿下？”

        顾岚之见钟离清一直发呆，忍不住发出的声音。

        毕竟这样一直扬长脖子仰着脸也是挺累的。

        钟离清回过神来，“别动。”

        她拿过口脂示意顾岚之抿一下。

        顾岚之就乖乖听话的抿一下。

        “好了。”钟离清仔细端详着顾岚之的这个妆容，很是不错。

        钟离清对自己的手法很是满意，她挥了挥手，一旁的侍女立马盛上来一枝盘浅黄色的月季。

        这朵黄色月季娇娇嫩嫩，已经去掉了多余的枝叶，看着就知道是刚刚被摘下来。

        “殿下！”顾岚之瞪大眼睛。

        “前朝男子涂脂抹粉沾花打伞是常事，岚之无需觉得怪异。”

        说着，她拿起黄色月季插入顾岚之的发间。

        “看看。”

        顾岚之转过头去看琉璃镜，镜子中的郎君皮肤愈发白皙，剑眉直入鬓角，桃花眼带着潋滟的水光，唇红齿白，头发上簪着一朵黄色月季，一点也不嫌女气，反而有一种妖孽一般的美。

        顾岚之他见侍女还端着一盘黄色月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也从中拿出一根，簪在了钟离清的发髻上，然后也像模像样的打量一番，点点头。

        直至插完顾岚之才发现自己干了件多么蠢的事。

        最后他破罐子破摔，也学着钟离清一般像模像样的打打量一番后点点头。

        ＃

        秋天的夜晚星星格外的明亮，一闪一闪，绽放出光芒。

        公主府灯火通明，尤其是刚刚入住主人的院子。

        顾岚之对这个新住处十分满意，因为这里竟然有温泉！

        顾岚之最喜欢的事就是泡温泉！

        他把自己埋在水里，温暖的泉水将他包围，他在用一块手帕胡乱地擦着自己的脸，擦一会儿上去换口气又埋下身来擦一会儿脸，直至觉得应该把脸上的妆擦干净之后就把帕子一扔，然后就在这温泉里游起泳来。

        这个温泉十分宽敞，水温也十分合适，顾岚之游了好一会儿才爬上来。

        吉日立马服侍他穿衣，吉时拿着帕子给他擦拭头发。

        顾岚之看着给他系带子的吉日，觉得自己应该找个时间把这两人送到军队去，这两人留在他身边服侍，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他们有如此高强的实力，不应该一直陪在他身边。但他们二人的卖身契根本不在顾岚之手上，在朝晖侯爷手上。

        顾岚之伸了个懒腰，准备这件事以后再议。

        他懒懒散散的走进自己的房间，刚进去就僵在了哪里，脸上挂起讨好的笑容：“殿、殿下，你怎么在这儿？”

        钟离清微微一笑。

        “给驸马爷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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