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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二十八、冒喷干一夜


暮春时节,所干的这口井,是口多年不干的老死井,井内有管柱3200多米,压井不管用,40方卤水打进去也就两小时的时间不喷。天天白班夜班的压井,遇到这样的活儿也都没有愿意干的,都在算计呢,两天下来起了不到50跟管子,没干出活儿来。队长在大队大会小会的挨批,挂不住了。

        是夜,天阴沉沉的,我们班夜班,队长跟着上了井,亲自督阵。洗井到了晚上九点,砸管线放车。队长亲上井口抡管钳,我也就在车里坐不住了。跳下来,让坏种操车,我去和队长搭伙站井口。还不到十点半就又喷起来,倒也喷不大,驴粪蛋子大的油蛋子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砸到身上也是生疼。偶尔也“嗵”的一声放个“炮”,喷起的油打在大钩上被打散了,天女散花一般落下来,所有人都是急急的往一边闪躲。

        重负荷起这一个来小时的时间也没起几根,队长一甩手从井口走出来。在离井口三四米的地方,苦着个脸蹲在那儿,点颗烟嘟嘟囔囔骂“他娘的个球的,这咋球办呀”。

        看队长不干了,我也扔下管钳跑出来,拍的队长安全帽啪啪的响,哈哈的笑着说“队长,这是你带头违章,在井口抽烟啊,给弟兄们打一圈儿呗”。

        队长一甩手,蹲着没动,大声喊“滚吊球的”。但是还是从怀里掏出烟来,我一把抢过烟盒就喊“弟兄们,休息了,休息了,队长发烟了啊,快来呀”。喊完了,把烟盒凑到嘴边刚想叼一颗,还没等叼着呢,把队长气的一把又把烟抢过去揣怀里了。

        一看队长把烟抢回去了,我赶紧往前凑合凑合,和队长并排蹲在一起,用肩头撞着队长,嬉皮笑脸的说“队长,这就是你不仗义了了,不就是颗烟么,给兄弟们分一根又咋了”。这时,一家人呼呼隆隆围过来纷纷伸手找队长要烟。

        队长看看我,再看看凑过来的兄弟们,然后猛地一闪身,我冷不防一下撞空摔倒在地上。队长站起来哈哈笑着掏出烟来说“抽抽抽,抽个吊球的”,说着给每人散发一根。

        抽着烟,看着队长又蹲在那发愁的样子,不是有个说法叫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么,我就想要冒喷强起了。但是想到不能自己在这充好汉、装好人,要把弟兄们的利益要出来呀,就说“队长,人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你看你个熊样,这弟兄们肯定也就跟着熊了,你说这活儿能干好吗?有啥好愁的,不就是起出来么,愁啥,只要你管烟抽,站在井口看着,不用你干活今晚也给你起出来”。

        我这一开口,队长也明白了我要强起了,他想找这么个人还找不到呢,见我自己提出来了,哪有不答应的呀,就连声答应说“好,我管烟儿,我也干活儿,不过你也别跑了,井口咱俩包了,还是坏种操车。”

        见队长爽快的答应了,我就说“别急呀,领导,活儿我们干了。那你不得表示一下呀,你说弟兄们冒喷干一夜,这一身工衣算是扔了,这也就不说了,您老人家怎么着也得多给开几个工时吧”。

        队长看看我乐了,说“噢,在这等着我呢,还要上条件了,你想要多少”?

        “嘿嘿,队长,其实也不多要,你给翻番吧,要不然你就找别人干去,现在咱就装井口,你明天继续要车压井,反正呢,大队领导又不训我”。

        队长一副懊恼沮丧的样子,双手拍打拍打,又咬牙又跺脚,晃了半天脑袋没说话。我一看这事儿要黄啊,赶紧嬉皮笑脸的往前凑凑说“队长,不就是几个工时么,咱至于吗,我少要点还不行”?

        就见队长背着手来回走了好几趟,最后像下定决心似的一跺脚。我赶紧问“怎么样队长,想给几个呀?想好了咱好干活儿呀”。

        队长见我这猴急的样子,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行,我算是被你宰了。不用说翻番了,你起一根,我给你两个工时行了吧”。

        我一听,差点没叫出来,心想这比我要的还要多一倍。赶紧拍拍手,抬起手来打手势招呼大家说“兄弟们,队长说的都听见了吧,今晚都他娘的把眼瞪起来,加把劲儿,起出来”。

        坏种首先响应,一家人也就没有异议了。其实不是没有异议,是因为我和坏种正副两个班长,两个土匪,没人敢有异议罢了。

        见没有人吭声,我去找两个草袋子来。拿着一个把底上戳个窟窿,整个人钻进去,露出脑袋后,两手一使劲儿,把胳膊伸出来,穿在神身上。活脱脱是个“稻草人”。收拾好了,拿着另外一个草袋子喊“再来一个,还真让队长站井口啊,自觉点”。

        我话音一落,队长一把接过草袋子说“你好有办法呀,不用叫别人了,我陪你就行”。

        我赶紧从队长手中把草袋子夺下来,嘻嘻一笑说“瞧不起人了吧队长,哪能真让你干呀,我班里的弟兄个个顶的起来,你还是去给弟兄们买烟去吧”。

        说完把手向旁边一伸,有人过来接过草袋子,照我的样子穿在身上。见都准备好了,队长又拿出烟来喊“来,弟兄们,大冷天的,不急那一会儿,先抽颗烟暖和暖和再干,抽完了,我去给你们买去”。

        抽完烟,分派一下谁干啥就干上了。半夜里下起了密密麻麻的小雨,一夜未停,冒着小雨、听着时不时“嗵”的一声的炮声干了一夜。由于这口井高含蜡,喷在身上的油粘在衣服上有五六公分厚,浑身湿的透透的,冻得直哆嗦。等早上远远看见值班车来了,井里也所剩无几了。

        队长吆喝不干了,准备交班。坏种轰油门往上起滑车,我习惯性的一甩吊环,无巧不巧挂上了吊卡,单吊环晃晃悠悠起着上去了,在场人都吓傻了。队长俩眼瞪得鸡蛋大,直跺脚拍手没说出话来,实践经验告诉我现在的负荷断不了,但是要再放下来就很可能断了,容不得我多想,跳起来插上了吊卡销子,摆手示意让坏种小油门起上去,自己搬着吊卡等到下根接箍露头,迅速打好了吊卡,这才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没出事故,也被队长嗷嗷的训了一顿。我心想,我又不是故意的,但是也确确实实因为自己这一甩,挂了单吊环险些造成事故。冒喷冒雨干了一夜,累的三孙子似的,临了还挨了一顿训,憋了一肚子气,没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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