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武道二境

凌少羽是个纨绔，所以由他来亲自退婚，才不会有人觉得奇怪，若是他按部就班得成亲，才会让凌州的百姓们瞠目结舌。

刺史李家无法退婚，首富凌家不能退婚，但是凌少羽，可以！

这是死结之中，唯一正确且可行的解法。

回去的路上，凌盈盈与凌少羽同乘一轿，几次欲言又止。多少年了，凌盈盈从没有面对自己的侄儿，这般不知所措。她的面前，依然是那个清秀面容的羽儿，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换了一个人。

娶了李婉儿，便是承浩荡皇恩，便是一生屈从于京都安排，再没有自由可言。但是不娶，便是拂逆京都的意思。

但同时，两家却又都不能放下颜面提起退婚之事，这对于李家，对于凌家，皆是难题。没有人告诉凌少羽应该怎么做，但是他的赤子之心，促成了如今的局面。

凌盈盈早该明白的，大闹凌州书院之后，自家的侄儿已经有了细微的变化，只是她没能细思。

“你，今后作何打算？”

凌盈盈试探性得问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凌少羽都是她的侄儿，这一点，无可更改。

凌少羽抬起头，眸中还是以往的狡黠，似乎并没有因为退婚之事感到任何烦忧。

“姑姑，对外只需宣称我瞧不上李家的女儿即可。这样不会有损我凌家声誉的。至于京都那里要求的文治齐家境，我已经有了上好的人选。不日完婚，成就齐家境便是对京都的交待。也不会再牵连朝政。往后，我也不再向往凌州之外的世界。我想，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凌盈盈将他揽入怀中，“好孩子，你自幼聪慧，无论是经商还是从文，皆有所得，只是你心中一口气咽不下，是以行事乖张怪异，不与人同。但姑姑都看在眼里，姑姑都明白。包括今天的退婚之事，你所顾忌的，也是凌家的安危。”

凌少羽抱住姑姑，那股熟悉的温热是他少有的慰藉。

他的母亲只知要他安稳，不了解他的内心之志。他的父亲只知要他安生，不过火便随他胡闹。唯有姑姑，能够透过他顽劣的表象，看到他那颗孤寂的心。

“其实留在凌州也没什么不好的，有母亲有父亲，重要的是有姑姑，当然姑父也算一个。吃穿不愁，肆意而为，如此逍遥一生，已是难得乐事。似此终老，也无憾也。”

凌少羽虽是如此说，凌盈盈也知道他在掩饰，当初带他看城外的世界，也许是错了。如果他没有见识过外面，就不会有如今的心志吧。

凌盈盈搂他愈紧了，疼惜之情让她无暇顾及周边。

凌州地处王朝南方，向来风调雨顺，春雨微微细弱，夏水也不过豆点大，却不密，总会留给人躲避的时间。

但今日这雨来得突然，像是一朵云翳瞬间转换成黑色的雾气，继而磅礴大雨如同开闸的洪水，自天而落，浇灌在这南方的城池上空。

轿夫加快了脚步，想要在全身湿透前赶到凌府，却是被路上的雨水没了脚踝，每走一步便愈发吃力，肩上的也愈发沉重，几乎要跌倒了。

“奇怪，凌州何时有过这等大雨，只一转眼，竟有如此之深的积攒？。”

“看这样子，雨水不停我们是没办法赶回去了。”

轿夫们没法子，只能将轿子放在商铺屋檐之下，回身掀开轿帘道：“夫人，雨势太急，难以行进，在此少歇可否？”

直到此时，凌盈盈才对外界的异象有所察觉，生死危机瞬间弥漫周身。

“你们先离开。”

“但是夫人您的安全……”

“滚！”咆哮而出的声音压过了雨势。

凌盈盈一直以严厉示人，却从未有如此凶悍的一面，这让轿夫们深感惶恐，只能应下，快速远去。

“姑姑，怎么了吗？”

凌少羽有些倦意，在他说出退婚的事情后，有难言的不舍在心中盘桓，若非如此，也不用凌盈盈与李承义一番争论便可结束这荒诞的筵席了。

此刻他趴在凌盈盈的怀里，就像是母亲腹中一样安稳，平和之下困意袭来。

但是外面的嘈杂还是让他清醒过来。

凌盈盈道：“没事，只是雨比较大，轿夫们行止有碍，我已经打发他们走了。剩下的路，我们一同回返如何？”

“哈，我本以为淋雨是只有我才会做出的事情，今日姑姑既然有此雅兴，侄儿自然乐意之至。”

“嗯，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姑姑请说。”

“我是习武之人，有修为在身，小小雨水不能奈我何。但是你身子骨弱，需要在我羽翼下同行。不可抬头不可张望，如此我才放心你！”

“姑姑未免小看了侄儿，侄儿在……”

凌少羽本想说在悦红苑通宵玩乐都无碍，自然也不怕淋些雨。但是又惧怕姑姑会因此迁怒于他，只好讪讪得闭嘴。

凌州城以往熙熙攘攘得极为热闹，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他们各自躲进自家内室，街道顿时冷清下来。只有厚重的雨点砸落在青石板上的沉闷声响。

凌盈盈以外衫盖住凌少羽的头顶，像是在为他遮雨。但是绫罗绸布很快湿透，只能遮挡凌少羽向上查看的视线罢了。

而在凌盈盈周边，每一滴雨水都像是千钧之石，磅礴落在她的脊背上，若非她身具二境武道修为，此番已然成为肉泥，遑论她怀中的凌少羽了。

如果没有凌少羽在，她有极大的把握突破此雨阵。但后果绝对是凌少羽的身亡。

针对凌少羽的暗杀，终于开始了。

凌盈盈每走一步，都在消耗自身元气，清逸的面容在雨水下洗去脂粉，留下原本就胜雪的肤色，发丝贴在她的脸颊，分不清是汗还是雨。

轻微的喘息声，终于变成了压抑的低吼，而那位武道二境的杀手等待的便是这一刻。

浓厚的雨帘之中，浩大的日阳之剑凝聚，竟是要将凌盈盈与凌少羽一同钉穿在凌州街道上。

武道二境，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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