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 指鹿为马

成州近来发生许多大事，一是清歌剑楼弟子下山，见到山贼匪寇便捉拿问话，在得不到切实信息之后，一剑了却性命，这导致成州境内的山贼俱皆望风而逃，不敢有丝毫逗留。

二是最臭名昭著的万毒门被灭，以人体为炼制毒术，万毒门早已是成州境内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只是碍于他们修士的身份，还没人真的表露自己的想法，唯有在私下里会骂上几句。

一些没有银钱抓药的百姓，会选择求助万毒门，想着修行之人，该有善心。却不料，被灌以毒气蛊物，非但伤病未愈，更是周身糜烂，手脚生疮，即便是死了，也是化为一滩血水，没有尸骨掩埋。

成州百姓便知这万毒门乃是心思毒辣之人，之前失踪的村民，大抵也是万毒门抓去了。

有人去报了官，希望成州官府能够彻查此事，然后再也没回来过。惊惧的百姓再不敢有任何举措。只期盼着万毒门不会选择自己。

直到万毒门被清歌剑楼的清尘所灭，成州百姓俱皆欢欣鼓舞，终于去了心头大患。往后不必提心吊胆得过日子了。

然而，成州百姓未能高兴太久，就发生了第三件事。

成州刺史颁布命令，万毒门乃朝廷附庸，无故被灭满门，实在是挑衅朝廷威严。如有私藏罪犯者，以同罪论处。

不久，一些喜形于色的成州百姓被官府以知情不报为由抓入牢中，再不见其人。

一时之间，成州境内人心惶惶。都知万毒门与朝廷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眼下是坐实了。

成州城内，民众被聚在一起，四周是达官显贵们的桌案，备上酒水香瓜，玉酿珍馐。成州刺史则立于正前，示意惊惶民众安静下来。

“诸位，近来我治下发生一起惊世骇俗的灭门惨案，万毒门一派除却少数外出采药者，一百二余弟子门人，悉数被灭。如此目无王法，如此肆意猖狂的罪恶之徒，我们能放过他吗？”

没有人接话，万毒门被灭，百姓拍手称快还来不及。他们只是看着成州刺史的表演，内心鄙夷面色故作哀恸。

似乎对此情况早有所料，成州刺史并不感到气馁，“在我治下，万毒门替百姓解毒，分毫不取。研制瘟疫解药，不计名声。如此无私的江湖门派，却是被人屠灭满门，我们能不心痛吗？”

似乎再也看不下去成州刺史的惺惺作态，一名精壮的汉子站起身来，“刺史大人，您怕是被蒙蔽了，这万毒门乃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他们拿人体做毒术研制，他们抢夺村民草药，他们还与山贼勾结……”

旁边年迈的老人始终拉着他的衣角，想让他坐下，却是拗不过他。

成州刺史朗声大笑：“哦？是这样吗？”

“诸位以为，这万毒门，到底是有江湖道义的门派，还是伤天害理的罪恶之徒呢？”

“是罪无可赦的魔头！”那汉子高声叫喊。

有了他的带动，身后百姓也是低低出声，“是魔头是摸头……”生意渐次响亮起来，直到整个城内都是他们的喧嚣。

成州刺史面色不变，只是眸光深邃，微微眯起的瞬间，惊天箭羽洞穿那汉子的眉心，让他没有任何生息得倒落在地。

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冷寂下来。

“现在，还有谁说万毒门是罪恶滔天的魔头啊？”成州刺史问。

这次，再没有人反驳他的话。

“嗯，记住，在我成州境内，万毒门乃是遭奸人所害，如能找到凶手，赏金百两，银千两，封百户，领校尉之职。”

一者威，一者利！

成州俱寂！

清歌剑楼的弟子不知何故，原本十分愿意配合的成州百姓竟然开始对他们十分冷漠，也不再愿意带路，也不愿意提供清尘的踪迹。

不久，他们便听到百姓们口中的传闻，“万毒门乃是救死扶伤的江湖道义门派，只可惜被那清歌剑楼的魔头灭了满门，真是可惜啊。”

有的人，是畏强权而言，有的人是无知之言，还有的人，是故意散播这种信息。掌握一州的刺史啊，只需三两句话，便足以颠倒黑白，逆转阴阳！在成州，他就是土皇帝。

老人扶着清尘走在成州大街上，因为受伤的缘故，清尘还是无法看清周边的事物。

“你的眼睛暂时看不到，所以才能用心去聆听这些百姓的话。你的感觉如何？”老人边走边说道。

清尘双拳紧握，分明万毒门是无恶不作的坏人，分明自己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分明那些人之前还在盛赞自己的行为，分明……分明我才是对的啊！

可是，可是如今的成州，万毒门是人人歌颂的门派，自己却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为何，为何会这样？清尘忍不住在心头问自己。

老人似乎能读懂他的心，“你一定在问自己为何会这样吧。我给过你答案了。若是你足够强，便不会有此事发生。若是你杀了成州刺史，便不会有此事发生。若是没有这些弱小怯懦的凡人，也不会有此事发生。让世俗牵绊了你的修道之心，你永远踏足不了武道至高境界。”

“我……”清尘从来没想过，他只是外出游历，竟然要见识这样肮脏的世界面目。

“没有这些凡俗之人……可是，他们应该是被成州刺史压迫才这样做的吧？还有一些被蒙蔽的百姓。”清尘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迫切得想要反驳老人的话。

“哈哈哈，怯懦？无知？难道这就是他们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原因吗？所以他们就可以冤枉好人吗？所以你就活该受此冤屈，成为遗臭万年的杀人魔头吗？”

老人的话语第一次显得那么强劲有力，声声落在清尘的心中。

“还不，觉悟吗？”

最后一句问话，彻底打碎了清尘对于凡尘俗世的期待。“我……错了！”

承天道又多了一名弟子，一名兼具清歌剑楼身份的弟子。

“我想要一个没有凡人的世界，弱者逐渐消亡，直到最后最强者羽化登仙。而你，想要一个没有修士的时间，强者逐渐消亡，直到最后天下大同。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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