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缘起缘灭

琴娘兰芳年幼时家道中落，不得已入江中画舫为生。她的哥哥以此为基，攒下了一份家业，便想着为她说一门亲事。

但也许，画舫名声在外，终究是一生不曾婚嫁。旁人不知具体，也以为是画舫之故。但琴娘兰芳的哥哥却是知晓，以妹妹的姿色与技艺，不少富家公子都是踏破门槛的也想要娶她的。

只是，琴娘兰芳心中，终究是有了一个人。而这一个人，便误了她的一生！

靳留芳抱着琴娘兰芳的身体，将她送到兰芳的侄女面前，她无法解释为何会有这样的变故，也无法为自己开脱罪名。

靳留芳道：“抱歉姑娘，你姑姑她……”

那名姑娘依旧是端庄的旗袍加身，勾勒着少女的玲珑曲线。

但见她并没有任何愠怒之色，也没有悲伤之情，只是有些不舍。

她道：“几位客人不必如此介怀，姑姑本就是将死之人，残存至今，不过是想要再见那个人一面。我见到那抹灿然金光了，那就是姑姑在等的人对不对。心愿已了，姑姑走得安详。没有什么可悲伤的。”

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有着异于常人的观念，这一点，让凌少羽三人都有些讶异。

“我去通知父亲姑姑的事情，如果诸位有心，也可在数日后参加姑姑的葬礼。我想，姑姑应该会很感激你们。”

靳留芳点点头，“必然亲至。”

闲逸门掌教张鹏举死了，在他晋升圣人境不久，如同文圣武神一样，似乎，这是一个诅咒，晋升四境的修士，总是以殒命告终。

也许，这片人间并非没有人晋升四境，只是感知到莫名的天道危机，选择了放弃晋升。谁知道呢？

凌少羽没有等到那位小姑娘的回返，便有九王府的人来请。

“凌公子，九王有请您府中一叙。”

九王府的人身形颀长，面目俊朗，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没有身为九王奴仆的倨傲，也没有身为下人的卑微，就只是简单的一句话。

凌少羽道：“可有说过江掌门与留芳先生？”

那仆役道：“九王说，如果凌公子问起，便不用请示，尽可一同。”

“哈，很有趣！江掌门，可愿随我一道？”

江乴从那种悲伤的氛围中醒悟过来，“可以。”

靳留芳因为不愿与九王相见，便留在此地看守琴娘兰芳。凌少羽和江乴一同去面见九王。

一路上，江乴都有些沉闷，不是他以往的缄默少语，是那种心中萦绕烦忧的沉默。

“江掌门似乎对长老前辈的死，格外伤神。”凌少羽道。

江乴想要收拾心情，只能长呼一口气，“是，四境圣人，是几千年来，无数修士的毕生梦想。曾经有多少天骄豪杰，被在四境门槛之下，一生郁郁，直到死亡。而如今，自文圣舒海帆后，又有武神付明宗。本以为会开创天下修行的盛景，却没想到是更加艰难的修习环境。而能在这种逆境中，依然晋升四境，这位闲逸门掌教的张前辈，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虽然如此，但张老前辈毕竟达成所愿，便是兵解，也还有重回人间的机会。而那位姑娘，我想，他们终会团聚。”

“达成所愿，所以死也无所谓吗？”

“江掌门不愿吗？”

“如果以我的死，换取剑阁大仇得报，我不会犹豫的。只是，张前辈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晋升天人，并不能与红颜相聚，能看到却无法摸到，能守护却无法拥抱，这，不啻于一种最可怕的刑罚。”

“但是飞升天界，是不是就意味着断情绝爱呢？”

凌少羽有文圣武神力量在体内，想必是知晓其中内幕的，所以江乴试探性得问了一句。

凌少羽道：“因为断情绝爱，所以张老前辈也不愿入天界。否则，即便他永生不死，也不会感到幸福，如同被人操控的行尸走肉。人间，或者说或者，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

江乴感慨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凌公子，你可有这样愿意为之付出的人。”

凌少羽没想到江乴会如此问，“你这家伙，没想到还有这一面。我可是有妻子的人，我当然愿意为了她生死相许啦。”

虽然李婉儿并不在此地，但凌少羽求生欲还是蛮强的说。

“哦，但愿我的感觉不会是真的。”

“什么感觉？”

“没什么，快走吧，九王还等着我们呢！”

成州有一间缘茗茶馆，听说掌柜的从不收茶水钱，如能有缘碰上茶水煮沸，便饮一杯，无需多言，即可自行离去。若是想要强行讨要，掌柜的反而不给。如此，当真是一种靠缘分才能喝到的好茶了。

但是人们发现这样一个好人竟然不见了，留下偌大一个宅子无人看顾，茶馆了没有茶叶的清香，没有了茶水的飘香，自然也没了看客，留下偌大一个宅子无人看顾。

本以为是无人接管的地方，却是在数日后出现一个小姑娘，手里拿着地契凭据。

因为长相清丽，不少客人都愿意来此喝茶，只是那味道，实在不敢恭维。

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不堪，这小姑娘却是不受茶水钱的，说是等到哪天诸位觉得茶水口味值得了些许银钱，再给不迟。

成州的人大喜，觉得这真是乐善好施，单纯天真的小姑娘。若是自己一直说茶水不好，岂不是能一直白饮？

但小姑娘忙得热火朝天，她的父亲给了找了差事做，她不愿去，天天跑到姑姑的琴行擦拭乐器。倒不是她喜爱音乐，只是躲在这里罢了。

她的姑姑却是弹得一手好琴，渺渺如仙音如尘，令人如痴如醉。可是她只学了个皮毛，也就不敢拿出来献丑了。

每日晚间，小姑娘收拾了茶具，便回到顶楼上，在那里她可以看到姑姑的琴行。明月悬在高空，如同为她一个人撑起一盏灯。

“姑姑，他很爱你，这么多年，他都是在这里守护着你。你这一生，值得了。”

她抹抹泪，沉沉睡去，梦中好似能看到姑姑与姑父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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