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五章 身陨

人皇付明学语不惊人死不休，先是揭穿了左相苏沐赖以逃生的大挪移之术，令古井无波的左相苏沐也面色大变。其后，人皇付明学又点出承天道掌教之所以能够活上千年，并不是什么天道眷顾与仙人赐生，而是以大傀儡术，在肉身消亡之后，寄生在凝聚好的血肉之上。

千年百年，只要有源源不绝的生灵肉身投入登天梯之中，承天道掌教便有足够的时间与底蕴，去持续修补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腐朽的身躯。如果不是有仙人的恩赐，只怕如今的承天道掌教身边，应该弥漫着浓重的腐蚀味道。

“朕从来没有见过你身边那名仆人有任何自主的举动，即便是朕身边的隐卫，也会有打坐调息，回力间断之时。但左相大人身边的仆人，却是没有任何修为波动，感情起伏。这是任何一个生灵都无法做到的。所以，在隐卫告诉朕这个情况之后，朕便明白了，你身边的仆人，已经不是活物了。是也不是！”人皇付明学如同掌握了局势，一番慷慨言语，大有胜券在握的迹象。

左相苏沐道：“推理的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只是，知道我所使用的术法，却还要有打破的能力啊。”

人皇面不改色，“大挪移之术，传闻远古修士可与天地勾连，有魂入天地之能。只需与天地融为一体，即可在天下任何一处显化，当然，前提必须是自己到过的地方。而这也是远古修士需要游历的原因之一。但是，先决条件，还是本身有足够的实力，以及，能够与天地沟通无碍。为了让左相大人放松警惕，为了拖延左相大人的时间，也为了等待青州赵继的到来，朕不得不演一出戏给左相看。而在青州赵继到来之后，在皇宫之外配合皇宫之内的诸葛行，才能彻底封禁天地之力。这样，左相大人便不用再思虑如何逃脱了。”

“啧啧，好算计，好谋略，好胆魄。只是，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有如何使用大挪移之术呢？”

“也许左相大人做不到，但是大挪移之术本身就是对一个人形体与神魂的临摹刻画，天地元力为一切的根源。这里融入天地，那里就可以显化而出。而这种术法，以特殊媒介也可以完成。若朕所猜不错，左相大人这方轮椅，便与承天道的登天梯是同一种材质。或者可以直接称之为，血肉轮椅。”

左相苏沐双手放在轮椅上，分明是碧绿莹润的质地，却是万千尸骨铸造而成。苏沐似乎能看到无数神魂在其中的哀嚎，随后，苏沐才缓缓道：“人皇陛下不愧是人中之龙，九五之尊，连这一点也能猜到。”

人皇付明学没有丝毫欣喜，而是道：“左相大人，你一定也做好了成为承天道掌教那样的活死人的准备吧，你身下这副轮椅，便是你日后存活的依仗。”

“呵呵……”左相苏沐没有否认，也许，每个人都有贪生怕死的本能，尤其是在见识到承天道掌教以这种方式活了上千年之后，即便是苏沐，也不免有些心动。这些年，他有很多机会返回承天道，成为精魂不死不灭的存在。只是，他依然想看看，这天下局势究竟会如何发展。人力，能否逆天。

“所以，左相大人不要再说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了，你不就是为了这种不死不灭的活着吗？”

“人皇陛下这么以为，臣无话可说。”

“哼，普通的傀儡术，只是能操控简单的器具，但是因为有丝线牵连，很难做到顺心如意，甚至弄巧成拙。但大傀儡术，却是以自己的精魂入主血肉，能够做到完全的意识操控。而已经死去的肉身，会不断腐败衰落，所以需要血肉为继。承天道收集凡人尸身，不仅是为了铸造登天梯，还是为了延续自己的生命。甚至是，灵魂。左相大人，你说的登天梯，是为了让所有凡人都登仙入道，却是要有无数的牺牲者，来陪葬！”

左相苏沐道：“也许最终只有很少的人能够等陷入道，但是能够创造这一批成仙之人，难道不值得吗？即便是那些死去的人，也愿意为此舍身吧。”

“但是，承天道所为，却是没有告知他们把。隐瞒他们，让他们去死，去牺牲，就是左相大人的正义吗？还是说，左相大人根本就是泥足深陷，难以自拔了？”

“不要再逼我了，已经延续了千年的计划，只需再有一部分凡俗生灵的牺牲即可，在这种时候，谁也不能阻止我们。”左相苏沐双目有些赤红！也许，他曾经也感受到这条路的错误，也许他也质疑过承天道掌教善恶。但是，已经为了铸造登天梯而牺牲那么多人，只需再进一步，再来一些，便是验证最终成仙的机会，叫左相苏沐如何放下？

但是，左相苏沐也决然想不到，已经延续千年未能成功，又怎会在他的谋划下，一朝得偿呢？

每一次，他给承天道送去尸骨，承天道掌教都会告诉他几近成功，每一次，都是差一点，每一次，都是失之毫厘。

苏沐已经不知道听到过多少次这样的话，他已经开始疯狂，疯狂到不断布下天下杀劫。而最终一战，是大虞和武国的生死之战，那也是左相苏沐留在大虞的最后一桩谋划。

“不是朕在逼你，是你的良知在质问你，是你的良善在拷问你，是你身为生灵的本性，在不断左右你的思想。你只是被承天道蒙蔽，只是，误入歧途。现在悬崖勒马，我们一同，向承天道复仇，好吗？”

存在于左相苏沐体内的人的良知，终于有了被唤醒的迹象。一个谋划天下的人，也是人，不是魔鬼，不是邪魔，不是无情的天道神仙。

但是，就在人皇付明学伸出手，想要与苏沐相握之时，却见苏沐身后的仆人，竟然一掌穿透苏沐的后心，鲜红的，跳动的心脏，是这静寂夜空中，唯一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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