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二生

　　初禾走了，最后就同嫦娥打了声招呼便走了，这里已没有她值得留恋的地方与道别的人。走了姒岑、初禾这一类人物，后宫定会安静许多，无趣许多。

　　嫦娥将双手搭在亭子栏杆上，身子越埋越低越无精神。她身旁还蹲着一只兔子，听着主人唉声叹气，它也不想努力了，变了兔子晒太阳不舒服吗？

　　嫦娥一直念叨着，这男人太可怕了，明明昨晚为他渡了气后把他扔到了偏殿的床上，对，是偏殿的床，她后半夜还去看过。

　　明明身受重伤，不知何时能醒来，他还能在“神不知”的情况下挺着“爬”到她的寝殿。他到底是好了没好？看他样子起码要调息半月的。

　　“娘娘不必忧心，鹊鸠山的药神正在太极宫做客，想必君上的伤不会有大碍。”早些时候，嫦娥召了五岳问羿君伤势，就连木讷的她也看出她脸上的三分担忧。

　　再者，这男人太可恶了，她好不容易“劝”走一个又来一个。若是别国送的，他不好意思拒绝要充他的“昏君”也就罢了，但偏偏是他亲自派人去请的。

　　她这君后到底还要折腾多久才歇？她不想努力了。

　　想着他昨晚、今早把自己“吃干抹净”的模样就来气，登徒子。她真想抱着兔子哭一哭，但这不是她的作为，虽眼睛里有些许泪意，但那定是让沙子迷了眼。

　　“羿，我们走着瞧，看最后谁笑谁哭。”

　　“小兔子，这里冷，姐姐带你回宫去。”

　　“哎？哎？这里太阳晒得正舒服，娘娘怎么就走了。”

　　某神不理会兔子的反抗，她的心是凉透的，分不清冷暖。

　　晚些时，云梦入殿服侍，她特地还拿了坎宫的竹牌来，嫦娥接过没好气地往盘子里一扔。

　　“娘娘，蓼玉公主住哪个宫恐怕今日是定不下了，君上安排她住震宫，若论起来，她的国比姚臻背后的沐芒强得多，但公主执意要住坎宫，现下，宫中上下都夸公主品德高尚呢。”

　　云梦先将知道的信息与嫦娥通了气。

　　“人品贵重”、“品德高尚”，这两个词就是对那位新来的公主的诠释。

　　仍是身份，因为身份人家还没见着她人呢，就说她“德不配位”，见着了呢，又说她“妖女祸国”，一切皆在“身份”二字上。

　　今日真是难熬的一夜，嫦娥带着兔子进进出出晒了好几遍太阳月亮，迟迟未等来那位公主住哪个宫的消息。

　　“咚”的一声，铜锣响了：“离宫初禾公主离宫归国、知鸢公主污蔑乾宫娘娘贬至艮宫思过。”

　　所以第二日，嫦娥又经历了一次早起的“劫”。

　　辰时一刻，蓼玉公主觐见后宫主位。

　　“坎宫蓼玉拜见娘娘，娘娘千岁。”

　　不错，这宫终是定下来了，我们怜香惜玉的君上还是“拗”不过这朵娇花，随她心意安排了坎宫。她要不要“锦上添花”贤惠大度一回，给这位新主子安排次侍寝呢？

　　娇花？“老妪”？这名字起得不怎么样啊，让她来好好看看到底长得怎样？

　　嫦娥抚着兔子的背轻抬了眸打量蓼玉公主，长得很是眼熟，而更眼熟的是她的侍女云霏。羿还将云霏给了她，兜了一圈，云霏现下又回到了坎宫，极好极好。

　　嫦娥见蓼玉也看了她许久便问道：“你认识本宫？”

　　蓼玉圆脸大眼长得很是可爱，像个孩子似的，她露出一截小虎牙点了点头。

　　“娘娘，她是三生国的蓼玉公主，是姒岑的二生。”一旁云霏解释道。

　　解释她也听不懂啊，二生？嫦娥感叹自己的孤陋寡闻。三生国？那这么说还有三生喽？

　　她满脸疑惑惊诧，她到底还是不是姒岑本人，还是说像本神一样记性不好，时常想不起以前了？

　　“二生啊，哦不，蓼玉，你同本宫说说你都经历了什么？”

　　如今的蓼玉初看着比原先的姒岑有分寸许多，原本半倚在椅子边的嫦娥又打起了精神。

　　蓼玉上前福了一礼禀报道：“娘娘，请稍等，待妾帮您收拾了一人再同您叙旧。来人呐，把知鸢带上来。”

　　嗯哼，这气势还是没变，那她应该是记着以前的事，可若是“一生”换一个头？那得等到快死的时候再换，这样才不亏啊。嫦娥的无边思绪又在往外延伸，萌生出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两个大力婆子驾着知鸢上来，蓼玉先给了她一巴掌：“污蔑后宫主位，罪该万死。”

　　“我没有！”

　　“啪。”又是一下。

　　“谁让你说话了，本公主亲耳所闻亲眼所见，明明是你僭越去找了君上，说娘娘在外头有人。有什么话不敢当面说的，本公主就‘帮’你说了，娘娘如何处置待会儿自会定夺，但你敢质疑本公主以下犯上，该打。”

　　“我……”

　　再是一下，蓼玉总找得出理由打她，待到她打累了才歇：“明日我再去艮宫看一次，若你仍没有悔过之心，本公主便替娘娘来惩戒你，教你再不敢以下犯上了。”

　　好厉害的嘴皮子，说话总踩着知鸢嘴里即将蹦出来字的那个点。如今知鸢脸肿的和什么似的，也再说不出话来，蓼玉训完话让人把她带下去了。

　　嫦娥喜欢她这样的个性，和以前的她或是初禾其实差不多，风风火火，嫉恶如仇。区别在于她现在看着多了分明辨是非。

　　嫦娥让她坐着，蓼玉回忆起之前的遭遇：“我记得那日受了越公主的挑唆对您不敬，她还在我洗脸的水里下了药，让我当晚毁了容还说不出话来。不过君上一眼就看出来了，打发了她走。”

　　嫦娥本是感慨世事无常，但还是对她“换脸”更感兴趣。

　　“我回到三生，父王骂我没用，尽给他丢脸了，女子容貌最重要，毁了脸还不如死了，于是我就负气去了鹰林。”

　　“这是三生国重生的密地，被秃鹰啄烂所有皮肤奄奄一息之时被救起，再由大祭司施法重塑骨肉换取新生。”

　　她本想去寻短见的，但被她父王跟在后面救了。

　　嫦娥听完就感觉没戏，她本来还想着换副容颜横着走出太极宫，但一听到是如此血腥还是算了……

　　“娘娘不必为我的出现而困惑，这次我来是来向您学本事的，等悟出些道理我就回去。”蓼玉那副没长大的面孔笑起来真让人拒绝不了。看来她又得当回“法师”，又得再“渡”一回人。

　　“我父王说活到最后的才是能者，我在三生听了您好些事迹，特别是您在朝堂上与姚臻唇枪舌剑地辩驳，谁是未来君后，立见高下，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似的。就连花家都被你折服了，真是太厉害了。”蓼玉两眼放光，一脸崇拜地看着嫦娥。

　　呵呵，不努力怎么出去啊？至于花家，全靠某君一句话的事。她从榕月城回来，花公公就立马给他安排了精良懂事的内侍使唤，与姚臻一样多，使得她受宠若惊了好些天。

　　“以后我便跟随在你的左右，帮你除掉这些个牛鬼蛇神，当你小跟班。”

　　这是要走靑羡的老路子？呵呵，应该不会，她人还是好的。

　　二生，不错嘛，脱胎换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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