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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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衾上撑起一蓬高高的伞, 颜婧儿只瞥了一眼,便心肝胆颤。
床榻内光线幽暗,还带着一夜未曾散去的闷热空气。此时此刻, 闷热的空气变得暧昧起来, 且四处流窜。
逼仄狭小的空间里, 安静得只剩两人的呼吸。
颜婧儿都不敢去看他眼睛, 但她知道,他就在看自己,视线赤裸且灼热。
“婧儿, ”少顷, 他猛地将他拉入怀中, 在耳畔轻声道:“我知道了。”
颜婧儿心跳加快,闻着他胸膛熟悉的松木香味,脑袋有片刻愣怔,嗡声问:“什么?”
“我知道,”他抚顺她发丝, 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的婧儿长大了。”
然后, 也不等她想明白这句话是何意,他便稍稍用力一转, 侧身压下来。
一同压下的,还有那滚烫的唇瓣。
他气息灼热, 烫得颜婧儿晕乎乎的, 本就刚睡醒的迟钝意识在这一刻越发朦胧晦暗,最后索性闭上眼睛。
这一个早晨的变化略微有些诡异。
如何就突然发展成了两人同塌醒来的样子?
她记得此前的好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有些生疏来着。
她还记得她暗暗生气时, 他分明是纵容却又无可奈何来着。
而今天, 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亲吻的动作轻柔而强势,是一种不可回避和拒绝但又理所当然的姿态。
模模糊糊中,颜婧儿双臂不自觉地勾上他脖颈,也不知是他唇舌太过霸道,还是床内空气本就稀薄,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缺水的鱼,她快窒息了。
浓郁且更加粗重的喘气声在昏暗帷幔内响起,纠缠、交织,听得人面红耳赤。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景尘稍稍松退开些许,抵着她额头缓了缓,问她:“婧儿身子好些了?”
颜婧儿闭着眼,大口呼吸,仿佛连话都要说不出来,好半晌才嗯了声。
“一会儿吃过早饭,我带你去个地方。”他说。
“去哪?”
“去了便知。”
说完,他的唇又压下来,与适才的急切相比,这会儿倒是如蜻蜓点水似的,一嘬一嘬的,带着无限怜爱。
颜婧儿缓缓睁开眼,撞入的便是这么一双迷人的眼眸。
深邃、缱绻、充满柔情。
也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还是他起了情欲的缘故,他狭长的眼尾略红,带着点破碎的脆弱感,显得此时的目光格外深情。
颜婧儿顿时心软了,悄悄将自己憋的那股劲放下,勾着他脖颈,温柔回应。
这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以往两人亲吻,向来都是急切、凶猛的,即便有时顾景尘轻柔,也是带着强势的一面。
像今日这般,小心翼翼、连绵细腻的亲吻,还是第一次。
他的舌轻搅着她的,嘬吸、勾绕,温热的鼻吸洒在她的脸上。谁也没有闭上眼睛,就这么静默地、缠绵地看着彼此。
气氛太好,不知不觉,两人都沉醉其中。
外头的霞光不知何时升起,透过窗楹溜了些进来,照在缠枝百花床帘上,而床帘下压着两双鞋履。
清晨的时光静谧,只听得床帐内如泣如诉的声音。
吃过早饭,拂夏又端了碗汤药过来,颜婧儿坐在椅子上蹙眉。
顾景尘坐在对面,手里拿着本书卷。
半晌,从书卷里抬起头来:“怕苦?”
颜婧儿微红着脸,稍稍别过,她哪里是怕苦,而是觉得这股药味太冲,光闻道气味就令她作呕。
再说了,这会儿丫鬟和嬷嬷进来,她有些羞臊。
彼时两人在屋子里忘情地缠绵时,也不知香蓉那丫头听了多少去。昨夜是她守夜,早上那会儿又安静,内室里的动静肯定瞒不过她。
搞得现在众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促狭,尤其是甄嬷嬷,适才给她盛粥时,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她都要臊死了,可顾景尘倒好,起床了都没打算回百辉堂去。还吩咐人去取他衣裳来,就在她屋子里洗漱更衣。
这会儿吃完早饭了也还没走。
突然想起什么,颜婧儿问:“大人说要带我去个地方,何时去?”
“不急,”他慢条斯理地翻了一页,说道:“等你喝完药再去不迟。”
“”
颜婧儿慢吞吞接过药碗,憋着呼吸,小口小口地喝。
那厢,拂夏在里头收拾床榻,突然咋咋呼呼地“咦”了声。
甄嬷嬷听见了,问道:“怎么了?”
“嬷嬷,这褥子有些奇怪的味呢,还湿漉漉的。”拂夏狐疑且小声地说:“瞧着也不像汗水啊。”
她声音虽压低了些,但此时屋内安静,任谁都能听见。颜婧儿差点憋不住要喷出来,努力咽下去后,又惹得一阵咳嗽。
顾景尘:“”
那厢甄嬷嬷剜了眼里头,赶紧走进内室,也不知嘀嘀咕咕跟拂夏说了什么,片刻后,拂夏红着脸走出来,怀里抱着脏了的床单被罩。
颜婧儿脸颊也红透了。
还是甄嬷嬷体谅她,见她喝完了药,赶紧将丫鬟门带出去,又将屋门关上,颜婧儿这才好了些。
她抬眼去看顾景尘,那人却若无其事地端坐着,唇角含着点愉悦的笑。
仿佛之前拉着她的手做那种事的人不是他似的。
想起当时的画面,也不知顾景尘从哪里得知的法子,居然居然要她那样做。
顿时,颜婧儿连自己的手都不敢正视了。
顾景尘要带她去的地方也不是别处,就在相府的东苑。
且就是东苑的祠堂。
站在门口,颜婧儿都有些迟疑。这个地方其实她并不好奇,但也知道这里头估计有什么重要且隐秘的东西。
头一回这般靠近,心里居然还有点忐忑。
“大人为何带我来此处?”她问。
顾景尘伸手牵她,边上台阶边说道:“有些事想说与你知晓。”
颜婧儿心头猛地一跳,跟着他往前,等小厮将门打开时,里头冷森的气息扑面而来,令她打了个寒颤。
“冷?”顾景尘帮她紧了紧斗篷。
颜婧儿摇头,其实并不冷,经过昨夜她身子好了大半,且出门前嬷嬷给她穿了许多,还塞了个袖炉给她拿着。
她视线往祠堂里扫了遍,眉头渐渐蹙起,顾府的祠堂跟旁人家的祠堂不一样。
就譬如颜婧儿自己家里的祠堂,里头都是供奉了许多祖宗牌位,而顾府的祠堂里头却冷清空荡。
待小厮点了烛火后,里头总算明亮了些。
颜婧儿这才看清楚高台帷幕下放着的一块牌位,上头写着个名字——“蔺知仲”。
是“蔺”姓,而不是“顾”,显然这位已故之人并非顾家祖辈。
而且,“蔺知仲”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顾景尘缓缓转头看她,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神色,从她眼中看到些疑惑。
他解释道:“此乃前丞相蔺大人的牌位。”
颜婧儿蓦地一震,难怪她觉得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顿时,心里如浓雾似的游走,有些东西在即将触碰真相时,浓雾却又隐隐约约遮掩。
“蔺大人是我的恩师。”顾景尘语气平和道。
颜婧儿静静听着:“所以大人相助的襄州蔺家也与蔺丞相有关?”
顾景尘点头:“襄州蔺家正是恩师的家眷和蔺家族人。”
“这里头冷,”他握着颜婧儿的手捏了捏,说道:“你大病初愈不宜久待,我们先出去。”
两人沿着祠堂的回廊走,边走,顾景尘边缓缓道:“十四岁时,我曾在国子监上学,彼时与慕容祁在南城湖畔的别院里吟诗作赋,也正是那时遇见恩师”
顾景尘千里求学,拜师无数,最后如众多学子般入国子监读书,为的是考科举进入仕途。
但仕途坎坷,许多人怀揣梦想也曾淹没在海浪中,最后留得一口余气活下来,也早已不知最初的梦想丢在了何处。
而蔺知仲的出现,对于顾景尘来说,犹如千里马遇见伯乐。且,蔺知仲此人刚正不阿,是难得的历经千帆也仍能坚守大义之人。
能得这样的人青睐无疑是幸运的,且在顾景尘往后很长的一段岁月中,蔺知仲的教导和陪伴,如师亦如父。
两人早就缔结了深厚的感情,但这段感情却止于六年前的一桩科举舞弊案。
“恩师待我恩重如山,蔺家抄没后,蔺家女眷被发配襄州。”顾景尘面色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他继续道:“恩师临终前托付我照看蔺家”
“婧儿”他脚步停下来:“如今你得知了我的事,这一辈子,恐怕也要跟我一起承担蔺家了。”
颜婧儿心脏微微一缩,就像被根针刺了下,有点酸酸闷闷的疼。
他虽只是三言两语说了他与蔺家的牵扯,可颜婧儿深知,这里头的牵扯恐怕不止师徒情谊这么简单。
当年的科举舞弊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作为蔺丞相一派的顾景尘为何没受牵连,反而还仕途顺畅。且他跟前太子景王关系微妙是为何,又为何单独将蔺知仲的牌位供奉在相府中。
所有的这些事,兴许都是他不可言说的秘密。
但这会儿颜婧儿却并不想去问了,她只是静静望着他。
这个男人从最初见到时,就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沉重的孤独,或许,这也与他背负的东西有关吧,她想。
“大人,”良久,颜婧儿开口:“我想抱一抱大人。”
顾景尘一愣,随即挑眉:“在这抱?”
颜婧儿点头。
顾景尘莞尔,张开手,顷身过来。
颜婧儿走上前环住他腰身,说是要抱他,实际上却又没出息地窝进了他怀中,反而要吸取他的气息才得以心潮平静。
颜婧儿只歇息了两日就彻底痊愈,在这之后,两人的关系肉眼可见地亲昵起来。甚至变得,像沾了浆糊似的,黏黏糊糊。
这种黏糊,主要体现在平日里两人相处的模式上。
譬如,顾景尘在百辉堂分明忙着处理庶务,也仍要派人去洗秋院磨些吃食回来,有时候婢女端回来一些颜婧儿亲手削皮的果子,有时候是颜婧儿吩咐厨房做的羹汤。
若是遇到颜婧儿休沐在府上,那几乎大半日颜婧儿都会待在百辉堂的书房里。
顾景尘的书房分内外两间,外间是处理庶务用,里间是顾景尘起居的地方。中间隔着扇门,白日不会敞开,里间的屋子另外还有其他通道,穿过暖阁可直接进入北苑抱夏。
但颜婧儿来了之后,这扇门就这么一直开着了。
若是没有官员进来禀事,颜婧儿就坐在一旁看账册,两人默默地各自做自己的事却又能感受彼此的存在。
有时候顾景尘的砚台干了,也会喊颜婧儿过去搭把手,然后再趁机喂她吃点东西。
也不知顾景尘是何时养成了投喂癖好,觉得这么看着颜婧儿鼓鼓囊囊吃东西很是赏心悦目。
恋人间的情趣,反正是顾荀这种单身多年的人不懂的。
顾荀起先还觉得两人这般腻歪,实在是酸掉牙,但看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若是遇到官员们进书房议事,颜婧儿就会起身往里头的屋子回避。不过因着中间的门是开着的,外边讨论什么,颜婧儿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发现,自从跟顾景尘心意相通后,许多事顾景尘并不避着她,哪怕是朝廷中十分机密之事,她也能听得极为详细。
偶尔她会问顾景尘是否担心机密外泄,这时,顾景尘就会幽幽地睇她,好不正经道:“你想如何外泄,既如此,不妨先泄与我听听。”
说着,便是捉着她一顿亲吻。
这日,依旧是颜婧儿休沐之日。
不过她今日比较得闲,看完账册后,又温了会儿书,觉得没什么事做,索性铺开宣纸来作画。
颜婧儿喜好画梅,因从小受父亲的耳濡目染,尤擅画雪梅。
画完之后,她兀自站在一旁欣赏,而后微微蹙眉,觉得有些地方没处理好。
突然,她腰肢被人从身后箍住,闻到男人身上的松木香气,颜婧儿不慌不忙地靠过去。
“雪下的花瓣晕染过浓,”顾景尘点评道:“不过,仍不失为一幅佳作。”
颜婧儿勾着唇:“你这会儿不忙了?”
“眼睛太累,歇息片刻。”他说道。
颜婧儿转过去,见他眉头还习惯性地微微蹙着,她伸手过去,轻轻抚平,然后让他在椅子上坐下来,自己则绕道去身后帮他揉按额头。
这种事往常也做过,顾景尘似乎很是享受,于是私下里,颜婧儿又跟甄嬷嬷请教了翻按摩的手法。
顾景尘仰靠在椅子上,喟叹了声:“婧儿愈发贤惠了。”
颜婧儿啐他:“大人之意,莫不是觉得我以前不贤惠?”
顾景尘勾唇,没说话,答案很明显。
颜婧儿知道他在逗弄自己,偏不如他的意,手上的动作便调皮起来,下了点力道。
惹得顾景尘笑出声来。
他反手拉过颜婧儿坐在膝上,哄道:“自然也是贤惠的,我的婧儿是这天底下第一贤惠人。”
“言辞浮夸,不够诚心。”颜婧儿娇气道。
“嗯,那我再想想”顾景尘故作头疼地思忖了会儿,为难道:“实在想不出了。”
颜婧儿作势要去捏他的脸,顾景尘便往后仰,他身子高大,即便坐着也难以让颜婧儿得手。
两人这么闹了片刻,渐渐的有什么不对劲起来。
颜婧儿也感觉到了,不敢再动。
她苦恼得很,为何他这么容易就起反应。
顾景尘也闭着眼缓解,但缓了会儿还是没缓下来。
“婧儿?”好一会,顾景尘问她:“还作画吗?”
“嗯?”颜婧儿不解。
“若是不画了,让我亲会儿。”
“”
书房内也不知何时变旖旎起来的,午后的暖阳照在水墨雕花屏风上,在地毯上映出山水的影子。
椅子上的两人缠绵在一起,气息交融。
也不知过了多久,动静停了。
是被迫停下来的。
顾景尘揽着人忍得骨头都疼了,可这里是书房,即便想做点什么也不能够,因为随时都会有属官进来禀报事情。
颜婧儿美目盈盈,香腮红润,被亲了一通后,气喘吁吁地软在他怀中。
过得许久,顾景尘苦笑道:“婧儿,你快起身整理一番。”
颜婧儿不解,要整理什么?
但她随着顾景尘的视线缓缓下移,停在自己的衣襟处时,脸颊霎时红透。
适才两人嬉闹,也不知何时蹭开了衣襟,露出了里头的
颜婧儿咬唇羞臊,赶紧从顾景尘怀里起身,而后背过身去整理。
顾景尘浑身燥热,欲倒茶,发现壶里只剩茶渣,便喊外头小厮沏茶进来。
小厮动作很快,进门时看见顾景尘坐在颜婧儿的小桌边闭目阖眼,恭恭敬敬地倒了杯茶给他。
顾景尘刚接到手上,就蹙眉,催促道:“不要热茶,去换成凉的。”
“诶?”
小厮不解,心想大冬天的为何要喝凉茶,他狐疑地退出去。
过会儿,才又端着凉茶进来。
顾景尘就着凉茶猛灌,也就喝了五六杯吧,小厮应勤地问:“大人,茶水喝完了,可要小的再去添一壶过来?”
结果这话也不知戳中了颜婧儿什么笑穴,她居然噗呲笑出声来。
顾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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