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前方的人们惊慌失措的赶来，他们的表情惊恐又担忧，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河正宇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束缚了一样无法动弹，没有疼痛感，只是耳朵嗡的一声，这一声很绵长，就好像刚刚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爆炸让人还有些嗡嗡作响的感觉。

        他的眼珠动了一下，从前方挪到视线可及的镜子上，这是车辆的后视镜，平时用来观察身后车辆，此时却方便了河正宇看自己的情形，镜子已经破碎了，上面好几道裂痕，但依旧能够清晰的照出现在的情况。

        河正宇的脸被镜面分割成几块，每一块都能看到一部分脸庞，却又因为破碎而分割，让他的脸庞看上去格外狼狈和滑稽。

        他看到自己的额头一片鲜红，似乎撞到什么东西上而破了，但是并没有流血，血痕已经干了，但是额头伤口的血液顺着脸颊蜿蜒，恰好从他额头中间落下，顺着鼻梁用一道血痕把脸庞“分割”，这个痕迹恰好与镜面碎裂的痕迹重叠，让他的伤痛愈发显得可笑。

        河正宇下意识回忆自己到底怎么了，正是这个时候，身体好像解锁了一般可以行动，陡然之间卸下了重若千钧的枷锁一般，他还没想起自己发生了什，却下意识看向副驾驶。

        那里躺着一名女人，她穿着杏色的连衣裙，上面沾着斑斑血迹，黑发散乱，愈发显得脸色苍白，看起来了无生机。

        河正宇马上就认出来了，是真杏！

        他心底一阵慌乱，想要过去看真杏的情况，可刚起身就被拉了回去，低头才发现是安全带束缚住了，此刻离去的疼痛感好像一股脑涌回来，原本没有疼痛感的身体，忽然传来了剧烈的痛感，就好像四肢被车辆碾过去一般，头痛欲裂，仿佛有一千根针密密麻麻的扎着大脑，带来一种刺痛感。

        河正宇被这突然袭来的疼痛弄得瘫倒在椅背上，他已经没有余力思考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而是解开了安全带，凑过去想要扶起真杏，只是当他的手靠近真杏时，女人的眼睛忽然睁开，她眼神清明，那双漂亮的眼眸带着居高临下的倨傲，似乎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然后她唇角扬起轻蔑的弧度，带着嘲笑的意味道，“你真下贱。”

        你真下贱。

        河正宇先是一怔，然后大脑仿佛被搅弄一般，猛然加大的疼痛感让他忍不住闷哼出声，身体随之颤抖，他佝偻着身子缩在主驾驶座上，疼得用手捶打着脑袋，很想用这种疼痛去抵消大脑深处的痛，但是无济于事。

        他眼珠暴起，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死死的望着真杏，此时此刻，他还在问，“为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问，却忍不住脱口而出。

        女人冷笑了一声，看着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蝼蚁，“这是你对我说的，你忘记了吗？”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锁的钥匙，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冲击到河正宇脑海里，铺天盖地般袭来。

        “你真下贱。”

        “不想让权志龙知道，就听我的。”

        “别人都可以，我不行吗？”

        “我可以当你的男朋友，让他死心。”

        “只要你爱我就够了。”

        “真杏，我爱你。”

        ‘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自己曾说过的一字一句此刻全都袭来，每一句话河正宇都能想到说话时的情形，有时是真杏充满恨意的模样，转而又是她怯懦的垂头，一幕幕快速闪过，到最后停在了最后一次见面时，她那副倨傲的模样。

        她那高贵到不可一世，把自己当作垃圾般看待的表情，就好像不屑自己居然问出了“我对你来说是什么”这么愚蠢的问题，在嘲讽自己居然浪费了一次探寻真相的机会。

        河正宇愣住了，他想起来了。

        是他先开始伤害真杏，无论是什么推动他的选择，可选择权在他手里，是他做出了伤害真杏的事情。

        这一秒钟，周围的一切迅速褪色，包括面前的真杏，就好像一张彩色照片正在变成黑白，河正宇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只是怔怔看着面前的真杏，就好像面对母亲不告而别那次一样，怯弱又卑微的问出了自己很想问的那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什么都不肯告诉自己。

        可这一次，也如同母亲离开时一样，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上次是他没能问出口，而这次，他问出来，却没有人回答，因为这里只是一个梦境。

        他想起来了，这只是一个梦。

        忽然，他的身体开始往下坠落，极速下垂的过程中，耳边风声猎猎，而他伸手去够真杏，最终却没能触碰到她的指尖，只能看着褪色的世界覆盖了她，到最后，只余下她那双眼眸还有色彩。

        在这个黑白世界之中，她的眼睛深处带着天空般蔚蓝的色彩，璀璨而美丽，可色彩之下，是她冷漠倨傲的灵魂，不可触碰。

        当河正宇猛地睁开眼睛时，治疗室明亮的灯光刺的他眼睛眯了一下，他感觉到眼睛有些不舒服，下意识伸手摸了一下，却感觉到一阵濡湿，抬手看指尖才发现有水痕。

        又流泪了吗。

        河正宇收敛起情绪，又变成那个沉默寡言的模样，从舒适的床上起来，下床时看到了旁边使用完的药瓶，这是为了证明药量没有减少才放在这，他起身离开，没有理会旁边人的道别，出门时戴上了自己的帽子和口罩，离开医院后，他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上车后，河正宇正准备启动，手机忽然振了，他拿起来看，才发现是李俊昊的信息。

        【李俊昊：前辈，冒昧联系，上次讨论的话题，想问一下还有机会继续吗？最近遇到了一些演戏上的困难。】

        河正宇眉毛微微扬起，眼前浮现了上次见面的场景，他喉结滚动了一下，感觉喉咙有些干涩，然后认真的敲字回复，【好的，我的艺术展快开始了，不如看完见面。】

        对面回复的很快，立刻答应了。

        河正宇笑了笑。

        梦境清晰的仿佛还在眼前，而真杏那双眼眸中的色彩，也仿佛笼罩了他，这个世界虚幻而美丽，一切仿佛伸手可及，触碰到的却只是虚幻。

        只有伤害，真实地留下了。

        河正宇抬手摸了摸额角的伤痕，明明可以治疗疤痕，但他还是放弃了，此刻手指磨擦，能感觉到伤疤凸起的触感，这道伤痕，永久的留下了。

        在灵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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