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叫哥哥！

《好好撩我》第04章叫哥哥！

        而这时候，楼底下蜷缩在角落里的好好，正在和母亲温良娣的通电话。

        她窝在膝盖里闷闷地唤了声。“妈”

        电话那头，母亲温良娣的声音传了出来。“好好，听说你这个暑假不回来？定了吗？暑假里，小颖的同学要来家里玩几天。我想着，如果你不回来，我就把你屋子腾出来给她同学住。”

        田佳好一听就恼了。“妈，我的房间凭什么拿出来给她的同学住？不是还有间书房吗？让她同学去睡书房。”

        温良娣在那头轻叹了一声。“好好，你要懂事。书房没有床，让小颖的同学打地铺总是不好。你当姐姐的，包容一点。再说，这几年，姚教授从来没亏待过你。你就当是报恩吧。”

        田佳好心里窝着火，从小到大她就没享受过几天父爱母爱。她孤零零一个人，和爷爷奶奶在乡下生活到了十二岁，才被母亲接进城，与她服务了七年的东家，现在的后爸姚教授和他的双胞胎儿女姚思颖和姚思元住在一起。

        直到那个时候，田佳好才知道，自己的母亲抛下自己，给别人的孩子当了七年没有名分的母亲。

        这也就算了，毕竟只要能和亲妈在一起，田佳好也没有什么好苛求的了。但温良娣实在过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名分，与姚教授结婚这么多年，还始终保持着小保姆的姿态，成天把“报恩”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不仅严格要求自己对姚教授一家还如雇主一般，也要求田佳好这个便宜姐姐，不论什么事都让着弟弟妹妹们。

        大概全天下的寄人篱下都是如此，纵使田佳好心中有百般不甘，但这么多年了，到头来每次都还是随了母亲的意？

        这一次，田佳好也终是要妥协的。

        可当她正要开口应承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姐，你放心。你屋子我给你锁起来，不给她们用。”

        一听是姚思元的声音，田佳好的心情顿时好了一些，她吸了吸鼻子。“算了，书房确实也不好住人。”

        姚思元切了一声。“我那几天刚好参加夏令营，我的房间让给她们住。让她们好好品位一下男生房间独特的风味，体验一下什么叫社会的险恶。”

        田佳好噗嗤一声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些女生看到姚思元房间里到处都是脏袜子臭鞋子的情景。

        电话那头隐隐还能听到母亲温良娣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这怎么好意思？小元，不用你腾房间，好好的房间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而姚思元似乎并没有理会温良娣，换了话题问田佳好。“姐，你暑假真不回来了？要不我去申城找你玩儿吧？”

        田佳好沉声拒绝。“不许来！你好好复习，明年就高三了。你不是还想考申大吗？姐在申城等你。”

        电话那头，少年的音调也收敛起来。“那好。姐，我听你的。”

        田佳好感到很欣慰。

        她趴在膝盖上默了默，然后小声对着电话问。“小元，你还记得我和你讲过的解放军哥哥吗？”

        “当然记得。前两天，我还听妈说，她把你的那个宝贝给寄到申城去了。你该不会是遇上他了吧？”

        真是个聪明的弟弟。

        “是遇上了。还遇上了两次。”这种巧合，连田佳好自己都觉得好神奇。

        “真的？！怎么能这么巧？你们相认了吗？长什么样？拍个照片给我看。”

        这孩子，怎么好像比她还挺兴奋？

        可田佳好的心情却一点也不美丽，她惨淡地弯了弯唇。“没有。我们没有相认。”

        电话那头传来姚思元意外地“啊”的一声。

        田佳好憋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在此刻掉了下来。

        “小元，解放军哥哥……他早就不记得我了。他骗人，他真的把我给忘了……”

        ……

        可是，他怎么能把她给忘了呢？

        他明明说过，他不骗人，他会记得她的！

        他亲口保证过的！

        记忆不自觉滑向了远方。

        眼前的夕阳斜照变化成是重重的雨幕。

        灾区的一切都得那么不真实……

        那时候的田佳好的眼睛被雨水冲刷的睁不开，四肢虚软无力一点力气都没有，只有耳朵在正常运转。

        连绵不语的雨声中，夹杂着周围人互相吆喝着坚持前进的呼号声，还有他脚下踩入泥坑碎石木渣的咯吱声……

        渐渐的，田佳好的脑袋愈发混沌了，大概只剩下他的声音是清晰的。

        她又冷又饿又累又困，不知在他的背上趴了多久……

        她轻轻唤他。“解放军叔叔……”

        他却严肃的纠正她。“是哥哥。”

        “哦，解放军……哥……哥？”

        “就叫哥哥！”

        “哦……-_-!”

        过了一会儿，她的身体难过得要命。

        “解……不对，哥哥，我想睡觉，还有点冷。”

        “你现在体温过低，不能睡，陪哥哥聊会儿天。”

        此时想起来，他安慰人的语调确实一点也不温柔，可那时候的田佳好并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立马就妥协了。

        “那好吧……”

        又过了一会儿……

        “哥哥，你累不累？我很沉吧？”

        “不沉！你太瘦了，以后得多吃点。”

        “其实，我可能吃了。我奶奶说我是头小猪，把家里都吃空了。”

        “谁家的猪和你一样，一点肉都没有？全是骨头。”

        “我奶奶家的呀。”

        “呵……”

        对，她记得他背着她的时候，是笑了的。

        所以，那时候的她还觉得挺开心的……

        “哥哥，你的声音真好听。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你的普通话也比我们这儿人标准。”

        “我也常常分不清前后鼻音。”

        “没听出来，我就觉得特别标准。”

        “大概是因为你耳朵进水了。”

        “嗯……我不光耳朵进水了，我脑子也进水了。”她开玩笑的，还假模假样地磕了磕脑袋。

        结果，他竟很配合地点头。“泡了那么久，脑袋里多少是会进一点水。”

        “……”

        他一本正经的开玩笑，有点让人意外。

        可那时候，田佳好的身体实在太不舒服了，不然脑筋还能再灵活一点。

        到现在她只记得，那一路磕磕绊绊，走了很久很久。为了让自己不睡着，她趴在他的背上又说了很多很多话……

        “哥哥，你老家在哪儿？”

        “申城。”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申城很远吧？”

        “不算太远，一千多公里吧，坐一晚火车就能到。”

        “哥哥，你以后回申城吗？”

        “嗯，退役就回去。”

        电视上的申城可时髦可现代了，田佳好很是向往。

        “哥哥，那我以后能去申城找你吗？”

        “当然可以！等你到申城来上大学，或者到申城来工作。”

        大学啊，又是那时候的田佳好很向往的一个名词。

        可是……

        “可是，我到时候就长高了也长胖了会变样的，你认不出我了怎么办？”

        他停下步子，腾出一只手来，在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来，举到她面前。

        “那你把这个拿好了。”

        田佳好接过来一看。“这是……一块钱？”什么鬼么。

        “对。不过，它可不是普通的一块钱。”他开始继续走，语调里带着笑意。“那是哥哥出生那年铸造的许愿币。凭着它，你就可以问哥哥要三个愿望。”

        田佳好也笑了。“你骗人。解放军也骗小孩子。我报告你们首长去。”

        他一声轻嘶。“你个小屁孩儿，胡乱报告什么？我不骗你。不信你许愿试试？”

        田佳好才不信，她努力睁大了一些眼睛，看清硬币上的年份。

        “1992年？哥哥，你是1992年出生的呀？

        “对。”

        “我是1999年出生的。”

        “你现在已经十一岁了？你没记错吧？”他的语气显得很惊讶。

        田佳好不服气。“谁还能把自己的年龄记错？”

        他却笑着呛她。“跟个小鸡崽儿似的，怎么看都不可能有十一岁。”

        田佳好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我奶奶说，我就是比别人长得慢，等过几年我就长得可高了。”

        “切！小屁孩儿。”他还笑她。

        田佳好头疼得厉害，噘着嘴。“你也才比我大七岁。别搞得好像大人一样。”

        “呵！成年了，那肯定就是大人了。刚才谁还叫我叔叔来着？”

        “那又是谁非要让我叫他哥哥来着？”

        “……”

        扳回一城，田佳好又有点开心了，趴在他背上，合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

        可才一眨眼功夫，就被他给抖醒了。

        “哎！快攥住了！东西都要掉了！”

        “哦……”

        “真是个小屁孩儿，都给你拿了样东西在手里，还能睡着。听话，再坚持一下，就快要到了。”

        田佳好努力的眨着眼睛。“哦……我就是不知道聊什么。”

        “继续聊你长大。”

        大概是身体实在难过得要命，她有点悲观。“等我长大了，你也就不认识我了。”

        “不都给你硬币了吗？到时候，你就拿硬币给我看，我一看上面的铸造年份，就会认出你的。”

        田佳好又想笑了。“拿个一块钱就骗人。”

        “都说了不骗你。我救过的小孩儿，我自己记得的。”他居然还挺严肃的。

        “哥哥，我是你救过的第几个小孩儿？”

        “不瞒你说，你是第一个……”

        “噗……”田佳好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你笑什么？”

        她猜他可能有点脸红。

        “因为，哥哥也还是个小屁孩儿，所以才只救过我这么一个小屁孩儿。”

        “哎！你这小屁孩儿，混熟了就没大没小了是吧？”

        “哥哥不也是跟我熟了就开始胡说八道了吗？刚才还一本正经地叫我小朋友。”

        “嘶……”

        田佳好一阵嘿嘿傻笑。

        他也在低笑。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摇她。

        “哎？！小屁孩儿，你可别睡，你怎么又睡了？”

        她有点醒不过来，他的声音更响了一些。

        “小屁孩儿！小朋友？小朋友？！！”

        “哦……”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是着急了，她挣扎着很努力的应他。

        “你醒了？”听着像是很惊喜。

        田佳好闭着眼睛弯唇。“其实，我没睡，我就是有点累。哥哥，我有点头疼，我可能发烧了。”

        “嗯，你是发烧了。”他的声音发沉。“但是没关系，我们马上就要到驻地了。会有医生给你看病，你会好的。”

        “嗯，我知道，会好的，我不怕的。”她最后一次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哥哥，你的手臂也流血了。疼不疼？”是刚才救她的时候，划伤的。雨一直下，都洗不净那暗红色血迹。

        “不疼。”

        “到时候，让医生先给你看。”

        “我没事。你先看。”

        “那我们一起给医生看。”田佳好有些执拗。

        便得到他的一个“好。”

        “哥哥，我现在能许愿吗？”

        “你说。”

        “我……”

        我什么呢？

        田佳好完全不记得了。

        后来，她到底有没有说出一个愿望来给他听，田佳好也不知道了。

        因为她终是没有忍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

        躺在医院里，与冲散的爷爷奶奶重逢。

        可他所在的部队已经赶去了别的灾区，再也没有见到……

        九年前发生的一切，在她记忆里零碎得像是蛛网，亦真亦幻。

        只有口袋里那1992年铸造的一元硬币，告诉她，那一路上的胡言乱语，并不是她一个人的梦……

        可是，给她这枚硬币，让她做梦，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忘记自己救过的第一个小孩的他，还是一点都不记得她了……

        ……

        收起回忆后，田佳好也悻悻地挂断了电话。

        她低下头在书包里翻纸巾。刚才那一整包，她都用来擦手肘上的血了。想用自然风干的方法来让脸上的水光消失还要等很久，田佳好巴望着能在包里能翻出奇迹来。

        就在这时，一张雪白的纸巾递到她眼前。

        田佳好冷不丁抬起头来，谭毓文正冲她笑得一脸舒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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