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没过多久，温念也找了过来，她上身搭了件织花披肩，一手提着包，一手提着咖啡袋，“仲老板，楠楠，怎么站在这里。”

        唐楠瞄了眼仲桑榆，见她脸上的红色退去，松了口气，说道：“在等老师嘛。”

        温念扬了扬手中的咖啡纸袋，问道：“仲老板，我先前看你拿着这个，是要带给谁的吗？”

        “你。”仲桑榆吸了口气，转身面向着温念，“你之前问我店里有没有外送，这段时候店里稳定了，你要是需要的话，以后我可以给你送过来。”

        温念笑道：“独一份吗？”

        仲桑榆默不作声。

        温念也不介意，她兴致很高，对仲桑榆说道：“仲老板，一会儿一起吃个饭吧，刚才还要多谢你帮忙。”

        仲桑榆没有应下来。倒是唐楠高兴道：“好啊，好啊。”

        仲桑榆心里头像是一座秩序井然的王国遭受了风暴海啸，被摧毁了所有的防御系统，也被打乱了所有的运作系统，王国内脆弱不堪，所有人彷徨无措，无力再去处理任何状况。

        她乱得很，全由了温念和唐楠做主。

        温念挑选了一家中餐店，店内是中式复古的庭院式装璜，一进店内，迎面是一只巨大的水族箱，游动的鲟鱼膘肥体壮，因为临近饭点，而宾客众多。

        大厅是半隔间，他们的空间相对私密，头顶灯光亮得耀眼。

        温念点过单后，身体往后坐了些，右腿抬起来要放到左腿上时，脚尖不经意撩过仲桑榆的脚踝。

        仲桑榆身体一僵。温念歉然道：“抱歉，这桌子似乎有些小了。”

        唐楠尝着大麦茶，味觉变化后，被苦得吐舌头，全然不知发生什么，抬头茫然看看仲桑榆，又瞧瞧温念。

        一人垂眸，一人含笑。

        饭桌之下，仲桑榆将腿挪回在自己凳子下。

        温念撑着下巴，笑看着这么大一只狼人可怜巴巴把身体蜷在那一点地方，一点边界也不肯越出去，“你们在六区的生活怎么样，还习惯吗？”

        唐楠说道：“和我们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没什么区别，要是不说，真难知道这里是狼人和血族的聚集地。”

        “这都要归功于和平条约的签订，不过这样平静的生活也才二十多年而已，之前两族和站在人类阵营的猎人三方混战的时候，这里混乱不堪。”温念感慨道：“和平来之不易。”

        仲桑榆想起前几天的事，问道：“所以才对外来的异族审查这么严？”

        温念说道：“两族之间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止息战火，和平以对。其中妄图再度挑起战争的族人，一部分被监/禁或处决，另外一部分被流放。危险仍旧潜伏在身边。上莞市的管理系统和调查机关并不是完全出于排外而设立严格的审查制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维护上莞市的安宁。你们目前得到的是暂时居住证，这个目标人群会受到更多的注视，来确定你对城市安全无害。”

        唐楠问道：“那怎么样才能将居住证变成永久的？”

        “普通的积累信用，一般需要二三十年。”

        唐楠苦着脸，“这也太久了。”

        “或者是对上莞市的和平做出巨大贡献，不过这一向可遇而不可求，而且风险太大。倒是有个最简单的。”

        唐楠目光一亮，两人都看向温念。

        温念笑道：“找个有永久居住证的异族结婚。”

        “……”唐楠。

        “……”仲桑榆。

        用餐期间，仲桑榆去了一趟洗手间，狭窄封闭的环境让她安心。

        她在里面松缓了一下精神，一打开门，却见到洗手池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温念面朝着镜子，双手伸在耳边，她披肩落在了桌位上，显出盈盈一握的腰肢，以及光洁裸/露的背部。

        仲桑榆目光像是被烫着，偏移到一边，“温老师。”

        温念从镜子内看到身后的仲桑榆，说道：“仲老板，我耳环掉了，这里的光线太暗，头发又碍事，怎么也戴不上去。”

        温念伸出手，“能帮个忙吗？”

        仲桑榆沉默地看了一眼温念手中拿着的耳环，伸手接在掌心中，握了一下：戴耳环而已。

        仲桑榆走到温念身边。温念抬手，将头发撩到后面，用一只手束着。

        血族的耳朵可爱小巧，一半藏在头发中，白得近乎透明。

        仲桑榆轻轻触到时，温念笑着往旁躲了一下，“抱歉，有点痒。仲老板，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

        仲桑榆抿了一下嘴唇，一手捏住温念耳朵边缘，让耳洞更加明显，另一只手拿着耳环给温念戴上。

        温念耳朵和看上去一样柔软，带着点凉意。

        “仲老板，你手指好烫。”

        “狼人体温都是这么高。戴好了。”

        两人出去时，温念在湿滑地面上踉跄了一步，仲桑榆扶了她一把，不禁问道：“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嗯——”温念像在思索般长长哼吟了一声，“不影响日常活动。”

        仲桑榆默然地和温念调换了一下位置，让她走铺有地毯的那一面，“我听张水心说新鲜的血液比冷藏的全血更好让血族恢复精力。如果你需要的话……”

        温念笑道：“如果我真的需要，不会跟你客气的。”

        晚饭过后，仲桑榆照旧载着两人回家。仲桑榆和唐楠回了602。

        仲桑榆正要关门时，一只白净的手轻轻抵在门上，温念站在门边，“不请我进去坐坐？”

        仲桑榆一愣，走廊的光照耀着温念耳边摇晃的耳环，反射银白的光泽。

        仲桑榆垂下眼睛，没有说话。

        温念松开手，嘴角微微翘起，说道：“看来让你有些为难。其实我只是过来跟你说声晚安。仲老板，晚安。”

        “……晚安。”仲桑榆情绪如何汹涌都难突破平静的外壳，她轻声回应。

        狼人领地意识极强，即便是在人群中长大的仲桑榆也不能免俗。

        能踏入领地，对于狼人来说，是情感上的一种认可。

        温念转身离开时心想：看来还是差些距离。

        仲桑榆关上门，长长叹了一口气，她合了下眼睁开，这一天过的疲累。

        即便身体困倦，精神却依旧紧张，躺在床上，也没有丝毫睡意。

        她打开手机，翻出那张照片。

        那是唐楠传给她的温念在教室的照片，温念穿着那身贴身的长裙，开叉一直到大腿，完美的腿型半遮半掩，她体态优雅，眼中含笑，双手合十，正向学生们说话。

        仲桑榆的手指悬在删除键上。

        喜欢似乎是一种原始的本能，即便没人教过她，她也能在某个瞬间领会。

        但和动物有异，不会因为喜好就遵从本能，直白出击。

        人的感情复杂。

        仲桑榆更愿意平静稳定，抵触未知和动荡，她将自己囚禁在如同无波古井的乐园中，任何无法掌控的事物的入侵，都让她极度不安。

        她察觉到自己的感情后，本能的兴奋喜悦缩在角落，无边的茫然和痛苦弥漫全身。

        仲桑榆的手指一直抬着，直到手机光芒熄灭，也没点下删除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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