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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鲍鱼之肆


那男人走后,蔺雨潇站起了身,这次,师傅没有再阻止她。
  “小郡主,去吧,臣……我只能帮你到这了。”师傅说。
  她拉着师傅的衣袖,让师傅起来,可师傅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好像,真的是个罪人一样。
  寝宫里隐隐传出咳嗽声,小郡主便顾不得师傅了,提起裙摆,连忙跑进寝宫。
  皇爷爷的寝宫与记忆中相差甚远,桌案已经开裂了,桌案上的笔墨发霉了,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其实,说到底,蔺雨潇也说不清那股难闻的气味究竟是来自桌案还是……皇爷爷的床榻。
  “皇爷爷!”蔺雨潇喊着床上的老人。
  可榻上人没有给她回应,只偶尔的咳嗽两声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蔺雨潇守了自己的皇爷爷三天,三天,都是师傅送的饭菜,那吃食,竟比在山中的还要清简。难以相信,这是给一个天子和一个郡主准备的。皇爷爷有时也是醒着的,但是不认识蔺雨潇了,他把蔺雨潇当成了下人,哪怕虚弱不已,也不忘了自己的威严。
  “你给朕上的什么茶,都凉透了。”
  “朕的孩儿们呢,去,去给我找来,怎么无一人来侍疾?”
  “滚,滚出去!”
  好像,只是一个老人家发发牢骚罢了。
  蔺雨潇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浑浊的双眼。
  他叫蔺雨潇滚,蔺雨潇当然不可能真的滚,然后,那双浑浊的双眼慢慢被泪水浸湿。
  蔺雨潇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也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她会死。
  但每次师傅进来时,蔺雨潇总觉得还没有那么糟糕,她叫住师傅,想求师傅帮一帮她,但师傅好像有所预料,每每只是将饭菜放下,便出了寝宫。
  那男人又来了,那个满脸胡子、满身凶气的老男人,他是随着送菜的师傅一块进来的,这次师傅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又像第一次见着这男人般,硬按着蔺雨潇的头往地上磕,朝着那男人。
  那男人与皇爷爷的床有一段距离,回来之后,她还没朝皇爷爷磕过头呢,思及此,她调转方向,要朝那方榻磕头,还未磕下去,师傅又拽着她的后领子出去了。
  蔺雨潇与师傅守在门外,师傅没有同她讲一句话,蔺雨潇也不主动开口,她心里是有怨气的,为什么师傅不肯帮帮她们,明明师傅也受惠过皇爷爷。
  这天天气很好,日头很足,那中年男人大步出来,看都没看师徒俩一眼,可师傅还是拉着她磕着头。
  等那男人彻底走远,头上强迫着她磕头的那股力才消失,蔺雨潇跑进寝殿,皇爷爷的床边撒了一地饭菜,那是师傅端进来的,她下意识回头看一眼,但师傅没有跟进来。
  从对那男人磕的每一个头开始,从师傅不愿走进寝宫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愿帮帮她开始,她知道了,师傅在与她们撇清关系,她又在这一刻明白了师傅教过的另一句话:
  “良禽择木而栖。”
  她的师傅眼光向来很好,而她们不是那棵对的树,恐怕师傅也早就看出来了。
  皇爷爷睁着眼睛,那双眼睛在此刻竟意外的清明,他想摸一摸蔺雨潇的头,但还是缩回了那只干瘦如柴的手,他只说:“潇潇,皇爷爷要喝水。”
  这一刻,他又记起了自己的孙女,泪流满面的小郡主转身倒了杯水,回过身时,皇爷爷已经闭上了眼。
  今日天气极好,日头很足,皇爷爷死的那天,还有光照了进来。
  师傅告诉她,她是要替皇爷爷守一辈子陵的,碰巧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否则,她原本要死的。
  这也挺好的。
  皇爷爷死的这天,飞龙台那里在举办开国典礼,新皇帝登基了。
  蔺雨潇闭上眼睛,等心中那股刺痛渐渐淡去,等眼睛也不酸涩了,她才睁开眼。
  方才琴女在床边给她端茶送水时,她就想起了那些往事。其实并不打紧,递上一杯茶,守在她床边而已,可是,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人对她这样恭敬与珍重了。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蔺雨潇就保持着枕着双臂看床顶的姿态,她自己称这是练功,但要是师傅见着她这副模样,一定会骂她:“浑浑噩噩、不思进取”的。
  外面又响起了曲声,不似琴女的手笔,那曲声,倒与琴女给她上药时,外面所响起的无二。吹曲之人是有些本事的,哪怕蔺雨潇对这些十分敏锐,却依旧听不出那曲声是从何处响起的。
  蔺雨潇听得入神,不知不觉,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有人推门而入时,那曲声也断掉了,蔺雨潇第一反应是吹曲之人进来了。
  进来的是琴女,端着饭菜。
  有荤有素,看着就可口。
  见蔺雨潇还躺在床上,琴女端着饭菜过来,竟是要喂她。这个举动吓得蔺雨潇立刻坐起身:“多谢,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这饭菜的口味如它的品相一样,确实可口,好多年,她没有吃过这样像样的一顿。
  琴女坐在小凳上撑着下巴看蔺雨潇吃饭。

  “你吃过了吗?”蔺雨潇问她。
  琴女点点头,站起身给蔺雨潇倒了杯水,这会蔺雨潇才发现,原来琴女只是露个肩膀,这会连细腰与肚脐眼都露在了外面,更夸张的是,她的胸脯之上,有什么若隐若现。
  琴女是换了一套衣衫过来的。
  蔺雨潇从前是有姊妹的,但因为不是从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与她们并不怎么亲近。短短一天内,琴女总是撑着下巴看着她,她莫名将琴女代入成了她的妹妹。
  所以有些关心,一关心,便开始冒犯了,蔺雨潇道:“你不冷吗?”
  琴女摇着头。
  在蔺雨潇看过来时,琴女别开了目光,低着头。
  好吧,不要多管闲事,会冒犯到人家的。蔺雨潇想。
  琴女并没有多做停留,打着手势指着蔺雨潇的腿部,等蔺雨潇明白过来琴女让她别忘了上药后,琴女便走了。
  她一走,那曲声便又响了起来。
  溪娘没有派事情给蔺雨潇做,琴娘也没有看着她,蔺雨潇又实在好奇,便靠着屋墙,收敛了声息,一步步向外猫去。
  她凭借着感觉,尽可能找到曲声来源,一直到廊上,那曲声依旧还在,蔺雨潇选了一边走去,走着,只感觉那曲声更大了,她便知道,凭感觉选的路蒙对了。
  尽头竟还有阶梯,那曲声也更为清晰了,好像,吹曲之人,就在阶梯之上。
  蔺雨潇犹豫了片刻,还是扶着阶梯,一瘸一拐上去了。
  但顺着阶梯上去到最高一层后,竟又不见天日,是封死的瓦砾,但曲声就在瓦砾之后,蔺雨潇可以一掌劈碎那些瓦砾,但此举,实在是不友好。
  瓦砾之后吹曲的人是谁,跟她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她望而却步,静静的听完一曲,那曲声停了后,便没有再响起的意思了。
  蔺雨潇下了楼,带着那那一方丝帕与几枚铜钱上街上去了。
  溪娘说过,白日里,她大可以自由行动。
  其实蔺雨潇也不知道上街干什么,调查一路上不顺遂之事吧,又毫无头绪。
  这件事,她好像一直都是在被推着走,若对方不再出手,她也确实毫无办法。
  就这么想着,走到了胭脂铺前。
  “小哥,来为娘子买胭脂吗,看一看呀。”胭脂铺的老板娘张罗着。
  蔺雨潇想起早晨那男人威胁溪娘的话,虽然那些话她半知半解,但大概明白不是什么好意思,若是妓楼的女子出来买胭脂,很有可能被那男人拐走。
  这么一想,蔺雨潇忽感后背发凉,她转过身去,却见大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此起彼伏,她没有找到一双往这看的眼睛,并无可疑之人。
  可那感觉不会错,习武之人,在这方面,从不会出错。
  蔺雨潇随手拿起一盒胭脂,打开了看,只见胭脂盒盖上居然还装了铜镜,那铜镜被打磨得极为光滑,虽然看人不太清晰,但对着这么一照。
  她在铜镜里,看到什么人一晃而过,接着一道白光在铜镜中闪住了蔺雨潇的眼睛,身后什么东西破开了风往蔺雨潇肩膀袭来。
  哪怕眼睛刺痛,蔺雨潇也闪避开了,胭脂铺的老板娘却一声尖叫,还好,那白光也不是什么致命之物,蔺雨潇缓了过来,见胭脂铺上,一些瓶瓶罐罐被砸得稀碎。
  砸过来的是一颗颗圆润的小石子,若蔺雨潇方才不做躲闪,便正中她。
  蔺雨潇将手中的胭脂盒放回铺子上,转过身,一瘸一拐的便要去追。
  “喂,你这人什么意思啊,不买就不买,你砸我摊什么意思啊,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这样啊!”
  在蔺雨潇离开之前,胭脂铺老板娘眼疾手快上前拉住了蔺雨潇,她大吵大嚷,正逢此时天晴,刚过饭点,百姓们缺点饭后谈资,便围了上来。
  蔺雨潇走不掉了。
  回身看那些被砸坏的瓶瓶罐罐,虽然不是她砸的,可那藏匿在暗处的人确实也是冲她来的,她一向讲理,所以她理亏。
  “抱歉,实在抱歉,我应该如何补偿你?”蔺雨潇问。
  胭脂铺老板娘道:“我看你穿着不凡,定不缺钱财吧。”
  “我只是个在妓楼做工的杂役,并无什么钱财。”蔺雨潇如实道,倒不是不愿赔偿,她只是不想被误会成一个有钱人,她确实没钱,而山下世界的大部分东西,都需要用钱财来交换。
  老板娘却不信,怪笑一声,道:“妓楼怎么可能要杂役,你说你是风尘女子,我倒还信你半分,废话少说,赶紧赔钱!”
  周围人开始指指点点。
  蔺雨潇理亏,道:“好吧。”
  然后慢慢的从腰间内袋里取出了那几枚铜钱,朝老板娘张开手。
  “够吗?”虽对钱财没什么概念,但蔺雨潇觉得,就照那些碎掉的瓶瓶罐罐来说,恐怕是不够的,这话,她是硬着头皮说出来的。
  周围有了讥笑声。
  胭脂铺老板娘一字一顿问她:“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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