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软糖

客厅有细微的声响，阮贝掀开被子踩着拖鞋出了卧室，强烈刺白的灯光刺激得她眼睛有些酸涩，她手捂住眼睛缓了一会儿。

        忽地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飘来，阮贝循着味道走进了厨房阮玲玉这会儿正忙着炒菜，她没吭声走过去双手环住阮玲玉的腰，脑袋搁在妈妈肩上，带着点鼻音：“妈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明天的吗”

        说罢她打了个呵欠，声音懒懒的：“怎么没跟我说嘞”

        阮玲玉脸上挂着笑，半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这不是提前结束了吗，妈妈就回来陪你了。”说着她把手下那盘蒜蓉土豆泥盛了出来，“多多，你去盛下饭。”

        阮贝哦了声，松开了手，拉开橱柜拿了两个碗。

        ……

        阮贝睡了一下午，这会儿有点饿了，她一下一下地扒拉着碗底的饭，阮玲玉就坐在她对面给她往碗里夹菜，“多吃点这个虾，补充蛋白质。”

        阮贝嘴里塞得鼓鼓的，她抬眼朝阮玲玉笑了下，说出来的话含含糊糊的，却是毫不吝啬的夸奖，“妈妈，你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啦。”把嘴里那口咽了下去，她继续说道：“我好幸胡。”

        “啊，说错了，是幸福。”阮贝嘴角大大地咧起，刚伸出手准备夹一块小排骨，就看见自家妈妈脸上的神色犹犹豫豫的，似是有话说的样子，她收回了筷子。

        “妈妈，你怎么了”

        阮玲玉目光中带着几分歉意，声音随之落下，“多多，你裴叔叔跟我求婚了。”

        阮玲玉口中的裴叔叔就是她生意上的合伙人裴鹿，和她是高中及大学的同学，关系很好。两人生意上的伙伴，生活里的好朋友，渐生情愫，去年阮贝就知道裴鹿在追阮玲玉了，阮玲玉还带着阮贝和他见过几面。

        男人温润儒雅，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四十出头了。

        “啪嗒”阮贝放在碗上的筷子应声落下，她若无其事地拿了起来，顺手夹了块儿土豆，塞进嘴里，“妈妈，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呢”

        阮玲玉看见女儿这样子，心中更加愧疚，知女莫若母，阮贝越是脸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就越是难受。

        她还是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了，“明天和妈妈一起去跟裴叔叔吃个饭好吗”

        阮贝扬起笑脸，声音轻快：“当然可以啦妈妈。”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场景已经在她心里演算了无数遍。

        可是，还是有点难受。

        阮玲玉眼眶有些泛红，伸手摸了摸她头发，“妈妈最不后悔的就是有了你。”

        阮贝喉咙有些哽咽，她强硬地咽下了嘴里嚼碎的土豆块，低下头扒了两口米饭混着吃了下去。

        这种没由来的恐惧持续占据着阮贝的心脏。

        尤其是在做了那个梦之后。

        吃完饭，她想帮着收拾下碗筷和桌子，都被阮玲玉拒绝了，“不用了，妈妈来就好了，你回卧室去吧。”

        阮贝没再继续说，她回了自己的卧室。

        刚进去，她反锁了房间门，倚靠着门滑下去，跪坐在地上，泪水几乎是一瞬间就涌了上来，心脏一抽一抽地痛着，她双手交叠死死按住绞痛的心脏，齿关咬紧也没能阻止呜咽声。

        长这么大，她最明白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能太过于依赖任何人，所以她尽力扮演着一个乖女儿的角色，对待朋友张弛有度，大方却留有余地。

        阮贝把头埋进了膝盖处，蓦地听见手机响了下，她缓缓地站起身来坐到有些凌乱的床上，拉开消息栏，是沈绵发来的消息:[地理位置]

        [睡眠不足:多多，我在这里。]

        泪水模糊了视线，阮贝努力地眨巴着眼睛，打字很慢:[好，我打车过去。]

        发完后，阮贝抬起手背擦了擦滑落下来未干的眼泪，把手机扔在床上转身进了浴室，盯着镜子里红通通的像个兔子似的眼睛，她俯下身子洗了把脸。

        深呼吸了三四次，阮贝伸出两根手指头支在嘴角处，往上勾了下，露出个笑脸。

        “我很开心。”她自欺欺人地说。

        下过雨的夜晚格外透亮，星星像是被洗了一遍似的，格外明亮地闪烁着，一轮弯月挂在树梢，像是在对着路过的行人微笑。

        阮贝穿了件白色卫衣搭配了条牛仔阔腿裤子，扎了束高马尾就出去了，临走前跟正在厨房里面忙活着的阮玲玉说了声。

        阮贝平时是有点宅的，她不太喜欢出去逛街，也不喜欢去聚餐和一切娱乐场所，朋友也不多，暑假三个月的时间她除了去找实习之外就是往市中心的图书馆跑，一坐就是一上午。

        看到喜欢的句子，她会习惯性地摘抄下来。一整个暑假下来，阮贝的两个笔记本都被填的满满的。

        到了沈绵发的ktv的地方，阮贝付钱下了车，刚好沈绵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她接了起来扣到耳朵上，还没张嘴，就听见沈绵那边似乎很混乱，杂音混着歌声，还有人貌似在鬼哭狼嚎……

        她没忍住皱了皱眉，但是来都来了也不好意思走。

        阮贝推门而入，问沈绵：“喂，绵绵，你在哪个包厢呢”

        “啊，好吧。”阮贝视线落在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上，她声线不自觉地拉长，“好，那我在前台这里等你。”

        眼前那人转过身来，桃花眼，薄唇，松散垂落的刘海遮住眉毛，脸上带着似春风般的微笑，正和眼前的女生交谈。

        纪鹤学长

        他旁边女生的是

        阮贝莫名地不想往前走，她就那么定定地站在原地看见两人交谈完之后一前一后地进了电梯。

        心脏莫名地一酸。

        阮贝没注意到走近的沈绵，突然被拉住了胳膊，她才回过神来。

        “多多，你刚刚在看什么呢刚叫你好几声了都没理我。”说罢，沈绵朝着阮贝刚刚看的方向看过去，喃喃道：“没帅哥啊”

        阮贝无奈一笑：“绵绵，我没有在看帅哥，我只是在想这个电梯好奇特。”

        沈绵狐疑道：“可是这不就是个普通的电梯吗”

        阮贝嗯了声，转移了话题，“在哪个包厢呢”

        沈绵啊了声，拉着阮贝往电梯方向走。

        两人进了电梯，沈绵按了个三之后就附在阮贝耳朵上神神秘秘地说：“多多，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吗”

        阮贝回她：“因为你想我了”

        沈绵伸出根手指晃了晃，“nonono，是因为有帅哥，姐妹不能丢下你独享男人。”

        “而且，就是吧，今天是凌誉学长的生日，他邀请我了，然后我就把你也叫上来了。”

        “啊！”阮贝一脸震惊，“可是我都不知道，没准备礼物怎么办”

        沈绵摸了摸她头，“没事的，大不了你随我那份呗。”

        阮贝迟疑道：“那不太好吧”她不好意思空手去。

        “而且”，阮贝慢吞吞地说：“绵绵，其实我不喜欢看男——”

        话没说完，阮贝就被捂住了嘴，沈绵做了个嘘的动作，“多多，flag不要这么立这么早嘛。”

        话音刚落，电梯“叮”地一声响，阮贝被沈绵推着出了电梯。

        穿过条走廊，拐进了一个包厢里。

        刚开门，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在了阮贝身上，她下意识地伸出手，面色有些尴尬，“嗨”

        里面一片昏暗，头顶的镭射灯闪烁着，映在每个人的脸颊上，阮贝借着光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

        沈绵拉着阮贝的手介绍道：“这是阮贝，我室友。”

        “好乖的小妹妹。”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单身吗小妹妹。”

        还没说完，就被人给拦住了，“阮贝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坐在沙发中央的男人神色慵懒，视线上下扫着她，看得阮贝很不自在，像是进了□□一样。

        她诺诺开口：“可能是在开学第一天吧。”

        男人拖长调子哦了声。

        点歌处有个男人，长腿支着，指尖在屏幕上面轻点着，似是有些漫不经心，阮贝看着背影有些眼熟，恰好男人转过身来，声音撞进话筒里被放大，“谁点的《忐忑》”

        两人视线相撞，阮贝慌乱地低下了头，拉着沈绵坐在了沙发上。

        “给你点的，唱吧老纪。”一道爽朗带着调侃的声音响起，“我记得你小时候可会唱这个了。”

        包厢里坐着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一道慵懒的声线透过话筒传了出来，“今天我最大，我能点首歌吗”

        “当然。”

        “好，那你给我唱首《青藏高原》吧。”

        男人直接切了歌，点了首《小星星》。

        凌誉:“……”

        沈绵偷偷凑到阮贝耳朵边上，小声说道：“多多，我打算一会儿借着这么好的氛围向凌誉学长表个白。”

        阮贝正喝着水，听见这句话被呛了下，“咳咳，什么咳咳”

        “哎呦，我本来还想过段时间的，但是这不是个好日子吗，我就想试试。”

        阮贝小心翼翼地问她：“那如果没——”

        “嘘——”沈绵捂住她嘴，“相信我。”

        阮贝眼睛睁得很大，迟缓地点点头。

        “唔(相)唔(信)唔(你)”

        沈绵松开捂着她的那只手，阮贝下意识朝刚刚的方向望去，只听他不知什么时候唱到了歌的高潮部分：

        对你的爱成阻碍/祝福你愉快

        窗外的天气/像你心忐忑不定

        ……

        你就是我的小星星/挂在那天上放光明

        我已经决定要爱你/就不会轻易放弃

        ……

        男人声音清凉温柔，像是山涧明溪。

        一曲唱完，阮贝与他对上视线，借着光，她似乎看见了男人眸中的闪动着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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