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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一次约会


五月初五

        大周都城于昌城已经分外热闹,自皇帝昭告天下第一日起,诸国便谴了来使祝贺。大大小小的商行也计划趁着这盛大的仪式狠狠赚上一笔。

        于昌城大小街道,早已水泄不通。

        值守的卫兵,数量翻了数十倍,才勉强压制住显些人满为患的群众。

        巳时一到,第一拨比赛便要打响。

        于昌城内于昌河贯穿于昌城。左岸与右岸之间,宽约十丈。

        在河的东边与西边,分别有一座长达十丈的长桥,横跨与于昌河上,壮丽宏伟,承载起左右岸的通行。

        宇文夙每每路过桥头,都会禁不住赞叹,如此鬼斧神工的雕琢,气吞山河的手笔,竟然完全出自于人工打磨。他的震撼远不低于在博物馆见到冰晶石棺的瞬间。古人的智慧,远不是现代科技能替代的。

        同埃及金字塔的疑惑一样,宇文夙每每看着这长桥,都不能自己的想象,古人到底是如何在宽过十丈的河面上,架起这座异常坚固的大桥的。

        河两岸已经陆陆续续围了许多百姓。从未见过如此阵势的仪式,百姓都想一睹仪式的震撼。宇文夙见此情形,心脏有点突突,总担心那些个百姓一不小心掉下河堤。

        河的东面,靠近东边那座桥的岸边,新建了很大一个平台。足有十亩地大小。

        平台四周环绕木制栅栏防止有人意外落水。

        在大平台上,还有一个足有三亩地大小的小平台。

        王权贵胄在小平台上。

        文武百官在大平台上。

        第一拨参与比赛的赛舟正在集结。

        虽然宇文夙总爱偷跑出皇宫,来于昌城自娱自乐,也参加过数不胜数的仪式,但竟然也被如此规模的仪式震撼须臾,与此同时,他微微有些咋舌,好在整个仪式都是自己全权负责,中间接手的也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否则,这一场仪式下来,不知又有多少官员会中饱私囊。

        宇文夙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就绪的赛舟,离巳时还有些时刻,从来嫌于静坐的他对身旁之人说道,“祁钰,还没开始,我们去街上逛逛。”

        谁想,他故意压低了声响,竟还是被旁侧有心之人听了去,纳兰姑秀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我也去。”

        宇文夙斜睥她一眼,带着些不满的语气,说话时面上也冷冷的,“怎么哪都有你。”

        纳兰姑秀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对这里不熟,只能跟着你。”

        宇文夙背过身不去看她,免得他会经不住对方的纠缠,一不小心又心软下来,“本宫不愿你跟着。德德”

        纳兰姑秀未给他拒绝的机会,“那我不管,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宇文夙想,他可真是给这位西臾国公主面子啊。两次三番,三番五次的对他不恭不敬,拒绝服从,甚至还对他大吼大叫

        他刚想转身,以太子身份强制压倒对方,却被祁钰拉了拉衣袖。

        他对上祁钰的眼神,见对方摇头示意,心下不爽。

        对方是在暗示他不要太认真。

        但对方哪里知道,他只想与对方单独行动,履行自己的第一次约会。

        他从内心里没办法拒绝祁钰。

        于是,虽然是五个人,却明显变成了两批队伍。

        宇文夙,祁钰,小德子,三人在前面走着。

        纳兰姑秀和她的随身丫鬟后面跟着。

        五人在人群里走着。

        人群实在太庞大,许是因为开国以来,第一次有端午节这样的仪式,全国上下许多县城的百姓也都来了于昌城,非要见识一下当今太子提议的新仪式到底妙在何处。

        是以,一行人本来走的好好的,宇文夙突然听到小德子着急的喊声,“主子,不好了,秀不见了。”

        宇文夙在吵杂声中听到小德子的惊呼,头也未回,只是下意识的看了看身侧之人,伸出手握住了对方,嘴上漫不经心回应道,“指不定野哪去了。”

        从前宇文夙带着祁钰偷跑出来游乐,总爱牵着祁钰的手。过去的他,无论是自以为,还是在祁钰的思想里,都只是小孩子。两人牵手出行,如同长辈携着晚辈,一点不突兀。

        对方只迟疑片刻,未抽回手。

        许是知道此时宇文夙不会放手,许是习惯成自然,他未从往日里牵手出行的习以为常中解脱出来,又或者,许是他借着各种理由,安然的接受那人紧紧的牵着自己的手。

        他不自觉的紧了紧被牵着的手,加大了交握的力度。在宇文夙有所感应的转头看他之时,他转移了视线,“街上人太多,我们往回走找找。”

        宇文夙有些心虚,明知那女的在大周人生地不熟,方才还有些故意要甩脱对方的意思。眼下看着人头攒动的街头,他微微有些皱眉,这要真走丢了,言语也不通别被卖进楼子里去了。

        宇文夙被自己的想法又吓了一跳,赶紧拉着祁钰的手,跟着小德子忙慌慌的往回走。

        宇文夙的动作太过急切,只是轻拽了一下祁钰,却让祁钰有些没反应过来,差点趔趄。

        祁钰稳了稳身子,任由前面的人拉着自己往回走。

        心里却不是滋味起来。

        明明平日里两人总爱吵吵。

        明明平日里两人都相互看不顺眼。

        可关键时候,宇文夙却在担心对方。

        他偷偷看了一眼牵着自己的人,从他的方位看过去,对方面上,竟然全是急切。

        他在心里想,宇文夙,好像,很在意纳兰姑秀。

        往回找了没多久,果然见纳兰姑秀在跟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宇文夙大怒,冲上去就一把拉开纳兰姑秀和那不认识的男人的距离。

        语气里全是质问,“纳兰姑秀,你在干什么?转个身你就跟野男人勾搭在一块了,你当你男人死了?”

        纳兰姑秀本来一肚子委屈,好不容易见对方回头找自己,却是质问,方才的委屈被愤怒替代,“什么野男人,我就问个路。”

        街道吵杂,二人对话基本带吼。

        宇文夙才不信她,“你问路找女的不能问,专门找男的?”

        纳兰姑秀大声嘟哝,“谁像你那么心思龌蹉,我就随便抓了身边最近的人问而已。”

        宇文夙心怂,但气势不能输,“你问什么路,找不到人直接去东边大平台不就行了。”

        纳兰姑秀不想和他理论,“懒得理你。”

        宇文夙还在不满,对面那女的总是在挑战他的底线,总是知道如何能挑起他的怒火,“臭八婆,早知道不带你出来了。”

        纳兰姑秀难得的没反驳他,可能真的人生地不熟,语言不熟不好沟通,多少有些生怯。

        宇文夙回到祁钰身边,下意识想要握着祁钰的手,却被祁钰不带犹豫的甩开。

        祁钰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甩开对方的手。明明方才两人的双手还紧握着。明明手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那温度,炙热的能将他灼化。

        可他见到对方方才急不可耐的回去找纳兰姑秀的时候,见到对方质问纳兰姑秀为何连问路都要找个男子时吃醋模样的时候,心里又涌起一股不明的情绪。这种他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让他不由自主的甩开了对方的手。

        宇文夙有些尴尬,明明方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好像不高兴了?他随意的指了指前方,“那里好像有新鲜玩意。”

        他其实只是想要找个可以转移尴尬的话题。

        几人乖乖的朝着他指的热闹的前方凑过去。

        是字谜!

        宇文夙瞬间没了兴趣。

        他从来不喜欢在费脑的事情上浪费哪怕一丁点时间。与祁钰下棋,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最大限度了。

        其他几人似乎都在兴致盎然的要挤进去,他却索然无味。

        不曾想,在转头的瞬间,他看到这辈子最想看到却等了十五年都没等到的其中一人———浣玉儿。

        他连想也没想,就冲上去要跟上正在离开的浣玉儿。

        其他几人已经在努力往字谜里头挤,他的突然离开,让其他几人来不及反应去追他。

        街上早已人山人海,宇文夙追的有些困难,饶是一身术法,在此时此刻却无用武之地。但好在,终于在街道转弯的一角追上了要追的人。

        宇文夙抓了对方肩头,稳住对方前进的步伐,“玉儿。”

        那被追的人听见抓着她的人唤她,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来人,“你在唤我?”

        宇文夙激动的上前抓起浣玉儿的手,“玉儿。”

        却被浣玉儿一把甩开,“你做什么拉拉扯扯。”

        宇文夙激动的不能言语,说话也结巴起来,“玉儿,我是幽离。”

        对面被抓之人面上疑惑,看着眼前之人,甚是不解,“幽离?”连个疑惑的表情都不曾给他,“我不认识你。”

        宇文夙有些怔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投胎转世,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他着急解释,更是结巴的厉害,“我是幽离,我,我只是转世投胎了,换了样貌。但我有前世记忆,我是幽离。”

        浣玉儿睥睨他一眼,“我不认识你口中的幽离。”

        宇文夙彻底怔住,“玉儿你不认识我了吗?”

        浣玉儿摇头。眼里已经盛满了不耐烦,而以往,那个向来嬉皮笑脸的女子,从来笑脸迎人。

        祁钰好不容易带着其他人终于追上他。见他跟一个女子说话都不明所以。

        但祁钰还是从二人对话中大概知道了情况。

        祁钰有些释然,他以为宇文夙终于要找到自己这一世要找的人,他以为他应该是为对方高兴的。内心的那一丝害怕却被他故意忽略了。

        宇文夙因浣玉儿的不认识,显然有些着急了,他急切到几乎要紧抓着对方不放手,“我是沐幽离,你的幽离哥哥。”

        浣玉儿却是靠近的机会都未给他,“我不认识你,你再若阻我,别怪我不客气。”

        宇文夙想不明白,即使容貌变了,但他已自报家门,不可能浣玉儿还一副毫不印象的样子,除非,她真的不记得。

        他第一时间想到锆晶石。他想起来五百年前,他身死之前,浣玉儿是在昏死中。那时候的浣玉儿到底是昏是死,他并不知道。

        想到这,他已经不自觉的伸手向浣玉儿心口触碰,想要一探究竟。

        浣玉儿大惊,后退数步,“淫贼受死!”

        未及思虑,宇文夙对浣玉儿的突然出手大惑不解,对方却已接连放出数招大招,宇文夙只顺手接了第一招便反应过来自己不能暴露身怀术法,后头每每对方攻击,他都只尝试躲避。

        然而浣玉儿的身手,又岂是他们普通人能躲的,同一时间,五人被气浪翻飞。

        打斗终于引来了周围人的目光。被殃及的小老百姓慌乱起身逃命。好在浣玉儿并未下死手,周遭众人并无伤亡。

        盛大的仪式他们都是见过的,越是盛大的仪式,越是容易出事。许多有权有势的人物都是在盛大的仪式中被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的。

        五人无事人一样要从地上爬起来。

        宇文夙身子未立稳,便要起身追,被离他最近的纳兰姑秀一把抓住,不知对方用了多大手劲,宇文夙竟然未能第一时间挣脱开。他毫无保留的用力甩开对方,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纳兰姑秀被他一眼,吓得愣在原地。浑身冰冷,像是垂死挣扎的人,将要溺死在水里。因为,他在宇文夙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气。不是平日里争吵时愤怒的眼神,是她阻他大事,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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