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总有坏人想害道长

二月初五

        宇文夙兴致昂扬。他向来重视生辰，每年的这一日，便昭示着，他又长了一岁。在岁月长河里，他又大踏着步子，走完了一个春秋。

        日头正冉冉升起，他迎着朝晖，转头对小德子说道，“德德，今日这天气，甚好，若是能出宫走一遭，应当是极好。”

        他恍然记得每年今日，皇帝皇后还会为他操持生辰宴，即便已然成亲的今年，也都一切如常。

        但在他这里，一切却又都不一样了。

        往年，祁钰总在他身侧。生辰宴之后，他总缠着祁钰同他一起出宫游玩。有时候就在近处，在于昌城小逛一圈便足矣，有时候还不够，缠着祁钰沿着护城河，去城外玩。

        但今年，祁钰不在他身边。

        他也再不能开口缠着那人同他一起出宫游玩。

        索性，连生辰宴都免了罢。

        小德子看出了宇文夙面上的失落，明明方才他主子还兴致盎然，话才落地，怎地就罩了一层阴郁，今日可是他主子的生辰啊！

        他赶紧想了些措辞，“今日是太子殿下您的生辰，连老天爷都带着喜庆，日出红晕，气候宜人，您看天边，还挂着彩虹呢。”

        宇文夙望了望天边所谓的彩虹，真彩虹没有，眼前的彩虹屁倒是受用的很，“德德，你这三寸不烂之舌，可比你义父有过之无不及啊，真可谓青出于蓝胜于蓝。”

        宇文夙心里头又啧啧啧对这个看着他长大的太监赞叹不已。这种人若不是出生平寒，被迫入了宫，想必将来也是朝堂上的一位名人。在现代，那可更不得了了。他觉得他能在小德子身上看到未来马云的影子。

        啧啧啧！

        他禁不住又在心里感叹道。

        若不是身边有祁钰，他估计这小德子便能当他军师，为他出谋划策，助他斡旋皇权。

        小德子俯着身子，“太子殿下过誉了。奴才所言全是真心。”

        宇文夙点点头，现在祁钰不在身边，对方的马屁就当真是受用的很了，“既然父皇允了，你且安排下去，本宫再去这于昌城逛逛。”

        小德子连连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安排。殿下可是要传哪位娘娘一道前去？”

        宇文夙邹邹眉，随即调笑道，“走，去看看他们都在干嘛，再决定谁跟我一起去。”

        他话虽这么多，但其实除了祁钰，谁跟他一起，他都无所谓。再者，纳兰姑秀马上要临盆，他也不可能拽着到处跑。只剩下个渠妃。

        小德子连忙应是，“不过这会子，娘娘们应该都在忙着给您送生辰礼过来。”

        宇文夙点点头，“那正好，路上接着去，看看都送什么好东西给本宫，本宫开开眼。若是谁的礼让本宫开心了，本宫就带着人，一并出去逍遥逍遥。”

        小德子领了命，转身引路去了。

        远远的便看到湖上栈道有人。

        宇文夙来了兴趣，八卦的心一下就升起来了，尤其是这八卦还是自己宫里的，“怎么好像打起来了。”

        小德子朝那头遥遥望去，“好像是钰妃和”，确认了好一会儿，“渠妃。”

        这两人在一处同时出现

        小德子巴不得自家太子的脚步能稍微再快一些。

        那祁道长本来是个寡淡性子，眼下争吵声却是不断。想都不用想，定是祁道长身边跟着的小丫鬟跟对方争起来了。

        这还了得。

        一个是自家太子捧在心尖尖上的人，一个是德贵妃送来的人。

        两个都不能出事！！！！

        宇文夙在小德子的眼神催促中，忍不住往那边再看了看。

        他其实一眼就看到祁钰了。

        那人身材颀长，穿的素雅，在一堆女子当中，甚是显眼。即便不显眼，他对那人太过熟悉，只一眼，也能认出来。

        许是遥遥望见了这边的宇文夙，对方的争执并没有持续多久，一拨人便已经从栈道上大摇大摆的走过了。

        后面一波两人便慢慢紧随其后。

        渠妃见了自家太子，马上谄媚的上前行礼。

        宇文夙点点头，示意她起身。便抬头看着远远落后的两人。一人面露喜色，好似几千年才得见一次，急急的在自家娘娘前面引路。一人皱着眉，似乎不太愿意走到他面前来。

        其实祁钰并没有不愿意走到宇文夙面前，相反，他巴不得瞬移到那人面前。看着那人，与那人说说话。或者牵着那人的手，再同往年一样，去城里城外走一走。

        但他又不敢走到那人面前。他怕他忍不住真的那么做。

        宇文夙也不急，等着那人磨磨蹭蹭的，终于走到自己面前，他才开口：“方才怎么回事？”

        渠妃自然不能让自家殿下先听了对方的言辞，“头先妾在栈道路口遇着钰妃了，问候了一下，说了几句话。”

        宇文夙侧目，面上并无太大表情变化，“问候一下能打起来。”

        渠妃慌忙解释，“殿下您误会了，栈道较窄，妾同钰妃，只是在推让对方先行。”

        宇文夙点点头，算是同意接受她这样蹩脚的借口。

        渠妃连忙又谄媚道，“妾为殿下准备了生辰礼，殿下不若看看可还喜欢？”

        宇文夙只抬眼看了看渠妃迫不及待展示的礼物，入不得眼，便淡然道，“渠妃破费了。本宫甚是喜欢。”

        这话不能太敷衍，毕竟渠妃后头还有个德贵妃，宇文夙转身对小德子道，“德德，代本宫收起来，回头再替本宫物色一件好物什回赠渠妃。”

        小德子：“是。”

        渠妃喜不自胜，连连行了好几次礼，嘴上说着谢谢，身体也不老实的往宇文夙边上靠。

        宇文夙却不愿被对方揩油，离她稍微远了些距离。

        静默好几个瞬间，才对着那头离他数步之远的祁钰道：“钰妃可备了礼物？”

        他也只是问问，他知祁钰的性子。即便有人拿刀架在那人脖子上，那人也未必会特地为了谁去买上一份礼物。

        祁钰未看他，听他唤了一声钰妃，身子却是不可控的轻抖了一下。他侧头向早已急不可待的小絮儿道，“呈给殿下吧。”

        小絮儿忙天荒地将好好收在怀里的盒子拿了出来，再恭恭敬敬的双手过头递给小德子。

        宇文夙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备了礼物。许是宫里规矩不得不从。但见那丫鬟从怀里拿出东西来，宇文夙还是蹙了眉。

        小德子当着他的面将盒子打开。

        那是一枚玉簪子。

        玉簪子晶莹剔透，一看就是上好羊脂玉，簪头刻有竹形花纹。是他喜欢的款。

        宇文夙心里是欢喜的。他二人形影不离太久，陪着彼此无数个岁月，从前从未送过彼此礼物。只有去年端午时节，他们互送过礼物。当时他选的，便是一枚带有竹形花纹的玉佩。

        那人却记得他喜欢竹子，生辰礼才会送这竹形玉簪给他。

        那人若是不在乎他，又为何要记得他的喜好，又要在他生辰的时候送上他喜欢的物什。

        他方才蹙着的眉头，早已在见到玉簪时解开，此刻眼里全是欣喜，急切的想要质问对方，从对方那里得到答案。

        可当他抬头对上对方的视线，对方却冷漠的侧开了头。

        他想，他又自作多情了吧。

        他收回了视线，对玉簪显得不甚在意。示意小德子收起来。

        小德子那是谁，跟了宇文夙十几年。那是宇文夙和祁钰的感情起落起落起落的见证者。宇文夙那一眼惊喜，别人可能谁都没看到，但是却躲不过他的眼睛。

        小德子将那小方盒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再无比大胆的自作主张道，“奴才回头物色好回礼就给渠妃送去。”

        宇文夙一副就你多事的眼神淡淡的扫了一眼小德子，心下却将这会来事的小德子又夸赞了一番。

        礼物也见着了，宇文夙终于开始对刚才疑似打架的事情开了口，“刚方让道是怎么回事？”

        渠妃有些不明所以，方才不是没过问吗？怎地突然又问回来。

        渠妃身旁的小婢子却大胆上前替自己的主子解释道，“娘娘本意是想让着钰妃娘娘先行通过的，但钰妃娘娘坚持让娘娘先走。两位娘娘在栈道前推让了好一阵，渠妃娘娘不敌钰妃娘娘好意，才被推上栈道。故而，殿下在远处看过来便像是起了争执。”

        宇文夙也不拆穿她，说的煞有其事，真当他一点都不了解祁钰，他转头看了看渠妃，“钰妃比你早进宫一年，你应当是要尊敬些他的，如此，当是你是主动让道才对。”

        在一旁听他们胡说八道，胡编乱造，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无中生有的小絮儿攥紧了拳头，一副再也不听自家娘娘的话，再忍她就不是小絮儿的模样，想要上前理论。

        还未跨出脚步的刹那，听见太子如此说，她错愕不已。空白片刻，又回身乖乖立在祁钰跟前。

        她对宇文夙和祁钰的关系不甚了解，平日里大多是听别人嚼舌根，说的还大多是祁钰受冷落的事。

        眼下看到宇文夙明显是为祁道长说话的意思，突然有些搞不明白。

        倒是渠妃，惊吓之余作势要跪下认错。被宇文夙拦下，“渠妃这是何意？”

        渠妃嗫诺道，“殿下，妾知错了，请殿下责罚。”

        宇文夙扶起她，“错不至于，下次知道就行。”

        渠妃好不容易才站稳，“是，妾明白了。”

        渠妃早已瑟瑟发抖。她总以为祁钰早已被冷落，不得君心数月。谁曾想，连过个栈道，都要被下马威一番。她真是信了谣言的邪了。

        宇文夙不知她那些小心思，回首往及央宫的方向看了看，“马上临盆了，估计不来了。”

        他还想着方才那枚玉簪，心里还存着些许希望，希望祁钰心里是有他的。于是转头对小德子道，“今日心情甚好，一起出宫走一走吧。”

        小德子领了命，马上着人安排车马。

        凭小德子那眼观鼻鼻观心的本事，自然是只给准备两辆马车的。

        宇文夙皱着眉看着宫门口停着的两辆马车，面上显出不悦来。但心底下却是高兴，再一次在心里将会来事的小德子又夸赞了一番。

        但他要如何不着痕迹的让祁钰与他同乘。

        在他给小德子递眼色寻求帮助时，那边祁钰已经上了其中一辆马车，头也不回的对外面说道，“不打扰殿下和渠妃共乘了。”

        宇文夙全然不顾在一旁满脸笑意，等着同乘的渠妃，心里已经握紧双拳。

        那人现在，连看都不愿多看他一眼。

        罢了，总归也就这么些时日了。

        他对自己说过，要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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