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70年代知青爹

原野印象里那是一个眉眼温柔的姑娘，梳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总是怯生生地笑着。

        过去的记忆总会不自觉地被美化，原野不确定自己笔下的姑娘是否原模原样，她好像比记忆中美了一些，又好像跟过去一样美。

        他画得很慢，用圆珠笔细细地勾勒着轮廓，又填充着细节。安庆来在一旁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生怕错过了任何一点变化。

        父子俩一个画着，一个看着，都默不作声，却又无比温馨，共同怀念着同一个美好的姑娘。

        终于，原野画好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想问问安庆来他画得怎样，结果一扭头却发现安庆来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想妈妈啦？”原野轻轻替他擦着眼泪。

        安庆来狠狠点了点头，用袖子猛地擦了把脸，抽了抽鼻子说：“娘长得真好看，爹画得真像。”

        他小心翼翼地把画夹进他最喜欢的一本故事书里，生怕它有一点折损。

        原野很是心疼，多好的孩子啊，却一辈子都没能得到关爱与温暖。他的心态在在不知不觉中起了变化，不再仅仅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孩子的爹。

        安庆来笑了他会跟着开心，安庆来哭了他会陪着难过，如果安庆来被人欺负受委屈了，他真会怒发冲冠原地爆炸的。

        他愿意付出一切来守护自己的孩子。

        程秋雨跟着方卫国走后没多久，又一个男知青也在家里的帮助下解决了回城工作的问题，要走了。

        与单身的方卫国不同，这个人已经跟原野一样在村里结婚生子了。他的女儿才一岁多，刚刚会牙牙学语叫爸爸，她的爸爸就把她抛下了。

        更可恨的是这人先是哄骗孩子娘说要带她们一起走，结果到了县城又把人丢在宾馆自己跑了，可怜母女二人身无分文，当娘的愣是咬牙抱着孩子走回了村里，还险些在山里迷了路，到家的时候脚底板都磨烂了，淋淋漓漓全是血。

        大王叔气得差点把烟斗都掰折了，对留在村里的知青更是没个好脸色，连原野都成了被殃及的池鱼，被他骂了句坏种。

        原野并不生大王叔的气，他只气那些人实在不是东西，坏了他们知青队伍的名声。把老婆孩子扔在半路自己溜回城里享福了，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么？

        简直比当初的安清晏还渣。

        大王叔痛定思痛，再也不允许村里的年轻男女跟知青们相恋了，见到一对就拆散一对，不同意就不全家没工分，俨然一个棒打鸳鸯的恶毒老头。

        不管年轻人们如何议论他，村里的老人倒是乐见其成，特别是家有女儿的都对大王叔感激得不得了。他们早就看出来那些斯斯文文的小年轻们不可靠，可架不住自家闺女喜欢，他们再不情愿也只有认了，现在有了大王叔的雷厉风行，他们省下不少心。

        “庆来他娘死了，澄子他媳妇跑了，梅花她男人不要她了，你还敢跟人家谈感情啊？”

        一时之间，村里充斥着这种告诫儿女的话，唬得小辈们一见到知青就躲得远远地，连话都不敢跟他们多说。

        原野第一次尝到了被人视为洪水猛兽的滋味，他倒是不介意，甚至还觉得老人家说得挺对的。

        好在大家对安庆来还是一如既然地亲近，被原野哄着给各家各户送了几回肉之后，安庆来更得村里人喜爱了。

        他最近迷上了跟原野学画画，已经学会画好多简笔画了。可惜没有水彩笔，原野专门去供销社找了都没找到，人家不卖这种稀罕物。

        原野没办法，只能用铅笔教他，可就连铅笔也不好买，贵得很，一把铅笔的钱都够买好些米面了。虽然原野舍得，但安庆来却舍不得，总是用树枝在地上练熟了才肯用笔画到纸上，原野怎么说都没用。

        原野看得心酸，物资匮乏啊，太匮乏了！可惜该死的破系统还不能运输实体，不然他一定弄来一车东西。

        仿佛是感知到了原野的心声，系统的声音悠悠地响起：“爸爸，要不要去打猎？我又发现一只傻狍子，超肥的。”

        “不去。”原野丧气地说“小宝啊，我发现你太鸡肋了，是我给你添加的功能太少了么？”

        以现在的情况来看，除了辅助打猎外好像就没有别的作用了。

        哦，还能陪他聊天解闷。

        系统一听这话不服气了，气鼓鼓地说：“我才不鸡肋，谁让爸爸你整天窝在山沟沟里，害得我发挥不了作用。”

        它的优势是信息获取，偏偏原野现在最缺物资，这才显得它没什么用。它相信只要原野能出去，再过个几年，它一定能发挥巨大作用滴。

        原野找到了系统的一个bug，不，应该是局里所有系统共有的bug。不能提供实体援助的局限实在太大了，如果能克服这个技术难关，那么以后的任务一定会进入多快好省的时代。

        “小宝，连线总局，我要跟领导反映一下情况。”原野发起了互动申请。

        系统很快帮他接通了局里的热线，一阵温柔的机械女声过后，廖召南沉稳的嗓音传来：“有新情况？”

        原野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头皮发麻，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领导，我有个想法想跟局里汇报。我们的系统无法给任务员提供实体帮助太麻烦了，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我想”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廖召南不客气地打断了：“你说的这个问题早就有人跟我反映过了，不是局里不给解决，而是我们的技术还没到这一步，时空虫洞限制太多，暂时还没办法运载实体。”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原野生怕他再打断自己，紧赶慢赶地说“我是想能不能在各子世界之间搭桥，越过元宇宙将物资进行平行转输，这个难度应该小很多。”

        廖召南没有说话，原野猜他估计是在思考，便耐心地等待着。

        良久后，廖召南再次开口：“你打算如何维持子世界的质量守恒？”

        从一个世界转出太多物资的话，那个世界会崩溃的。反之也一样，转入世界负荷过重也会造成崩溃。

        原野早就想到了这点，连忙说：“可以建一个积分商城做中转站，让两个世界进行物资兑换，比如这个世界的五棵葱换另一个世界的一颗鸡蛋等等，具体兑率可以慢慢计算，能保持稳定就行。”

        “至于任务员可能需要哪些物资，可以交给系统预算，列出清单以任务形式发放给所有人，一个任务多少积分，让任务员凭自己的积分兑换别人上交的物资。”原野想到了系统之前弄的那个礼包。

        廖召南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也不是不可行，他淡淡地说：“想法不错，回头让你们技术部门试试看。加油好好干，争取早点回来。”

        “是！领导。”

        连线中断后，原野终于松了口气，廖召南给人的压迫感实在太强了，他每回跟他说话都感觉牙疼。

        等廖召南一下线，系统立刻出声：“爸爸，这个主意真好，你们能办到么？”

        “应该可以吧。”原野很想立刻回去参与其中，可惜不行，他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自从有了收音机以后，安庆来的知识面越来越广，每回考试都能考到第一名。原野又欢喜又担忧，他真的该给孩子换一个更好的学校了。

        他是个随性的人，孩子不喜欢做的事他绝对不会勉强，可安庆来喜欢读书，他就不能这么佛系了，他必须得给孩子找一个能满足学习需求的环境。

        如果因为他的原因耽误了孩子的发展，他一定会自责的。

        再一次完成了一天的劳动后，原野累得筋疲力尽，往床上一摊什么事都不想干。这种单纯的体力劳作实在太磨人了，日复一日没有尽头，慢慢就把人的进取心消磨光了。

        还好只剩不到一年了，算算日子他应该不久后就能回去，就是不知道城里的学校还有没有在正常教学，原野决定先写封信问问安家二老，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想办法找私教了。

        虽然他也能教，但他总觉得父母教孩子效果可能不会那么好，师生之间最好还是有点距离，孩子才能更信服。父子太亲密了，他有什么缺点孩子一清二楚，他的话孩子未必肯听肯信。

        尽管安庆来很崇拜很信任他，但原野依然否决了亲身教学的念头。

        他倒是挺想去村里的小学教教别人家的孩子，这样就不用下地挣工分了，方卫国之前就是这么干的。可他的名声实在太差，估计没人愿意让他给自家孩子当老师。

        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原野去找了王老师，结果他刚开口就险些把人家吓跑。

        “安同志，这教书育人可不是件容易事啊。”王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苦口婆心地劝他放弃这个危险的想法“我听人专家说呀，教育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教师可不能光有学问呐，你得有品德，得有使命感，可不能胡来，知道么？”

        他好不容易为祖国培育的花骨朵，可不能叫一个又懒又馋的混子给糟蹋了，就算这个混子最近不那么混了，他也依然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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