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鬼小姐想要我对承太郎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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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条承太郎不是我的星星,”鬼小姐对我说,“但他是你的,不要错过他。”
与【正常】相对应的即是【反常】。
把人类分成两类,【正常的人】与【反常的人】,那么我一定属于后者,只因我天生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我能看到人死去后的灵魂,俗称鬼魂。
如果我是漫画里的龙傲天主角,我现在该是个捉鬼大师;如果我是漫画里的反派角色,我现在该是个百鬼之首。可惜我不想当龙傲天,也不想当大反派,我只想做一个匿于人海的普通人。
过去的惨痛经历让我学会把反常当做平常。只要忽略那些时不时在我面前把头拆下来又装回去的拆头大师;只要忽略那些突然窜到我面前的捣蛋鬼;只要忽略那些总是围在我身边的讨厌鬼,我就能勉强成为众人眼中的正常人。
但这距离我想要成为的普通人还有很远。
成绩要在班级里出于中游,外貌要是人们眼中的五分长相,最重要的是不能和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扯上关系。
空条承太郎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没被那个女鬼缠上,我绝对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因为这家伙不仅在人类中受欢迎,在鬼魂中也一样,而且还男女老少皆宜。
也许在他眼中,自己只是被学校里的女生缠上了,只要凶一点,她们多少还是愿意退开几步距离的。但在我这里情况却是大不相同,这家伙周围总是围绕着一群形态各异的鬼魂,他们不停在他耳边喊着“jojo,jojo”,宛如一群狂信徒。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要远离他的决心,尽管他真的很酷。
鬼小姐是那群信徒中最疯狂的一个,在发现我能看见她之前,她总是全天候地守在空条承太郎身边,哪怕他去上厕所。
是的,哪怕他去上厕所。天知道我偶然瞟见她跟着他走进男厕所时脸上的表情有多精彩,而我这段时间来所有的不幸就诞生于那个瞬间。
空条承太郎注意到了我,回头淡淡瞥了我一眼便转身走进卫生间,并未多言。但鬼小姐就不一样了,鬼小姐为了试探我,飘到我面前不停重复着拆头装头的动作。
不知出于何种心态,我开口为被她缠上的空条承太郎打抱不平说:“大吗?”
“大,很大,非常大。”鬼小姐很是认真地告诉我,神情相当严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在演话剧。
此后鬼小姐便缠上了我,上国文课时她就趴在我的课桌上,半个身子飘在窗外,和我说她所了解的空条承太郎。
某天,她忽然郑重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空条承太郎肯定暗恋我。不是疑似暗恋,而是肯定暗恋。
我说她这是他人意识过剩。
“我只听说过自我意识过剩。”她说,脸上带着笑,并不好看,因为一粒一粒的碎玻璃立在她的脸上,仔细看还能看到玻璃扎在皮肉里所映出的组织,远远看去就像立起棘刺的刺猬。
“那你现在听过了。”我答道,抬头望向写满板书的黑板。
鬼小姐生前的数学一定很好,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她竟然还向我提出了几条论据。
其一,空条承太郎上课时总是看向我,据她一个月以来的观察,平均次数达到了一堂课一次,当然,他翘课的那些日子不算。
“那也不算什么嘛。”我趁老师背过身在练习本上写道。
“哼哼,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高举起手臂,下一刻西洋剑手抽剑般地指向我,洋洋得意道:“他一节课只看向你一次是因为这个动作只做一次,持续五十分钟。”
我不相信,转头看向坐在我斜后桌方向的空条承太郎,他的确看着我这里没错,但哪怕和我对视也不偏开视线,我俩就这样互看了五分钟,当然,尴尬的只有我。我说这不是暗恋的表现,暗恋一个人是小心翼翼,是想要靠近却收回手,他不是暗恋我,他只是在看窗外的樱花。
鬼小姐辩不过我,只好在我打工的时候提出第二条论据。
“他几乎每天都会来你打工的杂货店买烟哎,这不是爱是什么?”她挤在收银台狭小的空间里,双手撑着我的肩,半悬浮在空中,身体折成诡异的弧度,趴在我耳边蛊惑道。
我一边接过他递过来的烟,一边敲着计算器计算。
“不用算了,这里正好。”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纸币,放在我眼前,拿起烟走了。
“那是因为只有这家店的黑心店主会把烟卖给未成年人啊。”我把钱收进柜台,抬手拍拍她虚无的脑袋。
“我不管嘛,他就是暗恋你,他就是暗恋你!”
或许大多数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超市购物时总能在零食区或是玩具区看到拽着母亲裙角不放的又哭又叫的小孩,不知道用大人伎俩得到想要的物品的孩子只能通过这种手段向父母耍赖。
我为什么会深谙此道呢?因为这是我幼时的惯用套路。不过那时候我倒不是自己想要,而是因为长我一岁的兄长告诉我某样东西(有时是漫画,有时是零食)很好,我这样的女孩得想办法拥有它。于是我就又哭又闹,虽然父亲不知道我一个女孩为什么总是喜欢男孩看的漫画,但还是买了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哥哥,他就是通过这种肮脏伎俩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总之,鬼小姐现在就像个耍泼的小孩,尖叫着在杂货店的上空打着转。我没办法,只好主动提出向空条承太郎告白以证明他不喜欢我的主意。我敢这么说是因为我肯定他不喜欢我,鬼小姐敢答应是因为她确信空条承太郎暗恋我。
于是我就随手拿起柜台上的老旧喇叭,放到唇边,大声冲着在夕阳下离去的男高中生喊道:“空条承太郎,我喜欢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
那个高大的身影并没有因为我突兀的告白而停下,我得意地看向鬼小姐,心想他果然要像拒绝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女生一样拒绝我。但下一刻,他的回答就顺着晚风飘进杂货店。
他说:“好啊。”
鬼小姐开心得像个孩子,她捂着肚子,如同一个漏气的气球在狭窄的店铺内横冲直撞。
我想我这次被自己满嘴跑火车的坏习惯坑惨了,因为对象是空条承太郎,所以直接提出分手是不行的,会有重伤住进医院的风险。可和他谈恋爱又会违背我低调做人的原则。
因为打工的店铺离家与学校都不远,所以我习惯骑自行车通勤。每逢下班回家,鬼小姐就撑着我的肩膀飘在后座,时不时在我耳边说些什么。
“那可是空条承太郎,你又不亏。”她轻飘飘地说。
是啊,谁年少时没做过与全校第一的不良少年谈恋爱的梦想,哪怕我也不例外,可我始终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答应我的告白。
成绩在班里是中游水平,外貌是众人眼中的五分长相……
“你在我这里是七分哦。”鬼小姐打断我。
“那真的谢谢你哦。”
炽热的太阳携着流云坠入远处的河水,我骑着脚踏车穿行在河畔的小巷之间,希望空条承太郎不要把我的玩笑话当真。
我到家时家中还是空空荡荡的,母亲的车也没有停在车库里,我抬头看向挂在玄关的日历,啊,今天是周四,哥哥要补课。我蹬掉皮鞋,蹬蹬蹬地扶着木制把手爬上阁楼,拉开天窗,让落日的光辉洒进这不大的空间里。
“赶上了。”我把单人沙发挪到光下,从书架上抽出新买的精装本,靠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你不考虑空条的事了吗?”鬼小姐飘在我身边,疑惑问道。
“男人的事哪有看书重要,大不了明天就转学。”
当自然光线不足以让我看清书页上的文字时,我便把银杏叶做成的书签夹在书页里,然后将书放回架子上,继而同鬼小姐闲聊了起来。
我之所以称呼鬼小姐为鬼小姐是因为她不肯告诉我她的名字。
“名字也是一种缘分,互相通晓姓名后,两人之间就结下缘分。我不想与你结缘。”这是她的原话。
我们从校内闹鬼的校舍一直聊到承太郎的家。
“他的家那可是相当——大。”鬼小姐说着使劲展开双臂。
“有他那玩意那么大吗?”我笑着问她。
“那应该是没有的。”鬼小姐托着下巴,思考一番后回答道。
我望着敞开的天窗,白昼与黑夜的交替似乎是在一刹那间完成的,黑洞洞的夜里点缀着一颗孤独的星。
“说起来,你不是喜欢空条承太郎吗,为什么要撺掇我和他在一起?”我问。
“空条承太郎不是我的星星,他只是像,我是指他和我的星星很像,”鬼小姐说,伸出双手虚握着那颗星,傻傻地转头对我笑,“但他是你的,不要错过他。”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在这夜色下,鬼小姐的身体好像通透了些许。
她解释道,空条承太郎的后颈处有一个星形的胎记。
“优子——吃饭了——”母亲刻意拉长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我穿着不合脚的拖鞋溜下楼,母亲和哥哥已经开始吃饭了,我拉开椅子,在餐桌前坐下,默默扒拉着饭。
“优子,今天也麻烦了哦。”母亲放下碗筷,走向客厅的沙发,打开了电视。
“麻烦了哦,优子。”哥哥笑眯眯地对我眨眨眼,同样丢下碗筷溜回了房间。
真是的,我叹了一口气,起身收拾碗筷。自哥哥升入高三以来,这种事就成了常态,母亲忙于工作,无力承担家务,只好由我——一个在他们眼中最闲的人包揽这一切。
并不是没有反抗过,而是每次反抗都会被他们当做小孩子脾气一笑带过。这种时候我就会无比思念在外奔波的老爸。
和空条承太郎交往后,我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我依旧日复一日在国文课上偷偷看村上春树的小说;鬼小姐依旧日复一日在我耳边汇报承太郎的一举一动;承太郎依旧日复一日看着我这个方向,我们仨形成了一个不闭合圆环。
——鬼小姐看承太郎,承太郎看我,我看村上春树。
不闭合的还能叫圆环吗?鬼小姐问我。
“那现在有了。”我在课本上写下回答。
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他光顾杂货店的次数。他来得愈加频繁了,而且买完烟并不马上走,而是拉条小板凳坐在收银台前翻海洋杂志,健硕的身躯盘在窄小的板凳上,简直让人怀疑下一秒他就会让你交保护费。
因为位置偏僻且商品大多过时,所以来这里购物的人多半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有一次,一个老太太一见承太郎就颤颤巍巍举起拐杖指着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老板娘啊,男人可不能惯着,得让他出去工作才行。”
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笑,然而那笑就如同投入深潭里的啤酒瓶盖,一下就消失不见了。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总是不喜于色的男人笑起来可以那么可爱。
下班了我俩就一前一后漫步在河堤上,我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他则跟在我身后,到了岔路口我就转身,抬手向他告别。他总是一压帽檐,沉默地随着落日一起消失在我的视野中。
鬼小姐的身体的确变得透明了,这不是我的错觉。
“我的执念消失了,所以我要走了。”她告诉我。
“你的执念该不会就是我和承太郎吧?”我开玩笑道。
“谁知道呢,也许还真是。”
“优子酱,我今天放学得和男朋友约会,值日的事就麻烦你了哦。”
又被麻烦了,我想,长呼一口气,从角落里拿出扫把打扫起教室。
“真是大善人呢。”鬼小姐摇摇头。
因为独自值周的缘故,我比往常迟了好久才离开学校。
心情不好,时间也来不及,因此我便向杂货店的老板发了条短信请假,径直回家。
我那不合脚的拖鞋如同无法驯服的野兽,哪怕穿久了也无法改变它会伤害我的事实。于是我便在晚饭时和母亲提起了这件事。
“不合脚了吗?可优子你为什么要长那么高啊。”母亲不满地看向我。
“是啊是啊,为什么要长那么高呢?不怕嫁不出去吗?笨蛋妹妹。”哥哥笑着添了一刀。
与其说我是因为拖鞋不合脚而生气,倒不如说是因为亲人的冷淡而愤怒。冷水冲过双手时,我望着窗外,想着要是可以离家出走就好了。
“那就离家出走嘛。”鬼小姐拍拍我的脑袋,温和地笑着。
那一刻,我终于看到了鬼小姐本来的面貌,那些细碎的玻璃渣子从她脸上滑落,顺着制服化成星屑落到地面上,我抬头仰望着她,她仍旧对我笑,但这次美极了。
“你在我这里是十分,”我对她说,“一路顺风。”
“你也是,要抓住你的星星啊,”她伸手环住我的脖子,额头紧贴着我的眉心,“爱情就是这种一犹豫就错过的东西,告白不一定会赢,但不告白一定会输。”
话音未落,她就化作一阵风消失在我的眼前。
自来水从开着的水龙头里流出,鬼小姐在那刻离我而去,再也没有人可供我倾诉烦恼,除我之外,也不会有人知道并相信他人自我意识过剩和不闭合圆环。
我关掉水龙头,穿着不合脚的拖鞋,冲出了家。
我的运气实在是糟透了,刚跑到公园,天空就落下了大雨。逃出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除了那个冰冷的地方外没有一个归处,只好蹲在公交车站的站牌下躲雨,顺便等着下一趟班车的到来。
透明的雨滴是无法在黑夜中用肉眼看到的,只能伸出手感受,偶尔也能从路灯下隐隐找到出这群丝线般的小东西的身影。我浑身湿透,蹲在站台前百无聊赖地赏雨。
承太郎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撑着把黑伞,走到我面前蹲下,向我伸出手,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家。那一瞬间,我望着他偏绿的眼眸和纤长的眼睫,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而承太郎是路过的好心人,说要给我一个家。
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踌躇片刻,抬手捏住他的袖口站了起来,手掌刚刚贴在地面上已经脏透了,我想自己还是别给他添麻烦了,他却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强行让我贴上他温热的掌心。
我的脑海中不断回放那句话,要不要跟我回家?要不要跟我回家?要不要……
连到达目的地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他提醒我,我才注意到我们已经到家了。
“哦啦,承太郎,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迟?”一个金发女人出现在走廊尽头,那应该就是他的母亲了。
这时我才恍然想起自己忘掉的约定,他一定是在杂货店等我了,也许还顺带帮我上班,所以才会在那个时间点出现在我面前。我想问他,想向他道歉,可他的母亲比我早一步开口问我的身份。
“是女朋友。”他答道,收起雨伞放进玄关的收纳处,
“女朋友?!”他的母亲一脸惊讶地看向我,似乎没想到她的儿子有一天还能带女朋友回家。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哈哈,真是糟糕,第一次来男朋友家竟然是因为这种原因,说出去会被嘲笑至死的吧。
“婆娘,先带她去洗澡。”
啊,应该说不愧是不良吗?连对自己母亲的称呼……
此刻我才回忆起承太郎方才对我的称呼。
“婆娘,跟我回家。”
不是要不要跟我回家,也不是我要带你回家,而是婆娘,跟我回家。记忆是相机,我的情感是滤镜,把每一刻都套上美好的光圈。
圣子夫人很热情地为我准备好换洗衣物,还替我放好浴缸里的水,我从浴室出来后她甚至举着吹风机说要给我吹头发,要知道这件事就连我母亲都没有做过。
“我本来还以为承太郎找不到女朋友的,没想到……”
吹风机发出嗡嗡的声音,我跪坐在榻榻米上,圣子夫人的指尖穿梭在我湿漉漉的发间,她提起承太郎的时候语气无奈又温柔。
“不会找不到的啦,承太郎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这话说出口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我的发质是很容易吹干的类型,圣子夫人关掉吹风机,拿起梳子梳理我的头发,温柔地说道:“但那是不一样的,如果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哪怕身边有成千上万的追求者都只会让人凭空觉得寂寞。”
我觉得她说得很对。
“那承太郎究竟是喜欢我哪一点呢?”我终于问出了这个自告白以来就缠绕在我心间的问题。
“不是某个特质让他爱上你,而是你这个人让他心动。”
我懂了,又好像没懂。
夜半时分,我被喉咙的干涩感催促醒来,迷迷糊糊地推开房门想去找水喝,却被这复杂的户型结构搞得一头雾水。
我走过一个又一个回廊,终于在如水的月光下见到了一个人。
是承太郎,他靠在檐下的柱子边上,身前放着几罐啤酒,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被云雾缭绕着的背影和指尖夹着的烟。我摇摇晃晃走上前去,本想问他客厅在哪,结果一下坐在他面前,说给我也来一罐。
也许我真的是气炸了,竟然想要借酒消愁。他丢了一罐给我,我一只手握着罐身,另一只手拉开拉环,仰头就往嘴里灌,冰冷的液体通过咽喉一路往下。我一口气喝了半罐,心想酒也不像他们说得那样好喝,也不容易醉,便大胆提议再来一罐。
喝到第二罐的时候我直感觉脸颊发烫,一股情绪如同富士山里装着的岩浆那样往上涌。我竹筒倒豆子般把家里发生的事统统告诉了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末了还要问他我因为拖鞋不合脚就离家出走是不是很幼稚。
“不幼稚。”
这是那夜我记忆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以一种无比奇怪的姿势躺在被褥上,两只手抱着承太郎的脖子,腿则折叠着,脚按在他的腰腹上。
喝酒断片不是好文明,我默默在心里想道,准备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收回手,悄悄溜走。谁知我才刚动一个手指头,他就刷地睁开眼看我,活像恐怖电影里的人偶。
“呀卡……”他好像有话要对我说,但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又生生压了回去,最后默默起身出门,留下空间让我整理自己。直到洗漱那会我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和嘴唇都肿得老高,口腔内充斥着一股烟草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还真是难为他忍受我了啊。
比离家出走更糟糕的就是疯狂一夜后第二天还要上学。圣子夫人发现走廊上那堆啤酒罐后二话不说给我们俩煮了醒酒汤好缓解宿醉带来的不适感,但我还是头疼,心里像被小猫用稚嫩的爪子挠那般痒痒的。
于是我就趁上学那会问他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直接说,只告诉我我的脚太凉了,搭在他身上不舒服。
鬼小姐离开时似乎一同带走了我想要做个普通人的梦想。我好像不那么执着于正常与反常。
我祝她一路顺风,但上国文课时还是会想起她,想起她和我那堆瞎编乱造的词语。
我不再掩饰自己与承太郎之间的关系,一放学就大大方方拉着他往校外走,今天没有自行车,我正好能空出手挽住他。
母亲找到学校来了,手里提着双崭新的大号拖鞋,看起来怪滑稽。我偏头对承太郎说那是我妈,她不让我和不良谈恋爱,所以等会你见到她就说自己是我丈夫。
我本意是同他开玩笑,结果他和我妈碰面时竟然真的一本正经说他是我丈夫,差点把我妈吓进医院。这件事让我意识到绝对不能和空条承太郎开玩笑,不管他知道或是不知道,他都会把它当真对待。
之前突兀的告白是这样,现在自称我丈夫也是这样。他不是木头,他知道我在开玩笑。
“我得回去了。”我告诉他。
辛德瑞拉十二点得逃出晚宴,我傍晚六点得和承太郎告别。然而我不是辛德瑞拉,他也不是王子;我不会落下水晶鞋,他也不用在全城大肆寻找我,我们彼此都清楚,我终究会回去,回到他给我的那个家里。
“嗯,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回来。”他淡淡说道,转身离去。
自那之后我就再没包揽过家务,与家人停留在最熟悉的陌生人这层关系。母亲提出为了哥哥搬到东京去时,我果断拒绝了。
“房子是要卖掉的,你不走难道是准备住到你那个不良男友家吗?”母亲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问我。
我不喜欢她提起承太郎的语气,但还是耐心回答她:
“不是,我要追星星去了,再见!”
说罢便提着箱子冲出家门,一如那个雨夜。
【后记】
第二年我同承太郎去扫墓时,偶然在墓园里看见了鬼小姐的墓碑。我当下就拉着承太郎冲去鬼小姐的墓碑前深深鞠躬,承太郎不乐意,我告诉他:“如果不是她,你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就这样,一米九五的壮汉被我逼着给鬼小姐鞠躬。此时我才知道鬼小姐不愿意同我结缘的原因,因为我俩有着相同的名字。
鞠完躬我俩就走了,走出一段距离时,我忍不住回头,望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捧着玫瑰花束站在鬼小姐的墓前。
爱情就是这种一犹豫就错过的东西,告白不一定会赢,但是不告白一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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