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可怜父亲

　　也许是头一次在人前与人说起他女儿被害的事，程叔的情绪很是失控，虽然赵庭不加阻拦，可在一旁看着的几个人却没法子任由程叔一直将气撒在赵庭身上。

　　“程叔，你冷静一下，害你女儿的人不是赵捕头，你就是把他打死也没用……”几个人七嘴八舌地劝着，也不知程叔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只知道最后程叔实在是没力气了，才松开了赵庭。

　　望着了无生气的程叔，赵庭平静无波的眼眸里闪过那么一丝同情，他缓缓说道：“程叔，其实凭你一己之力，根本就不可能犯下采花贼的事，为什么要往自己身上揽，就是为了让何家永无翻身之地嘛？”

　　程叔没有回应赵庭，沈盈盈却在听了这话之后才渐渐有了些头绪。

　　如果何家六姑娘的案子真是程叔所为，他又是如何躲过何家的护卫，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何家六姑娘的呢，这一点就算是再熟悉何家的人也不一定能做到，毕竟要躲开那么多人，还要扛着一个人走，没有点功夫是不可能的事，况且程叔这么一把年纪了，根本就没有法子做到带着何家六姑娘行动自如地出入何府。

　　若是何家六姑娘的事是程叔所为，那么在何家六姑娘之前遇害的那些姑娘又该怎么说，她们同样出身富贵之家，同样被人掳走而没有人知晓，都一样被采花贼索要了赎金。这桩桩件件若是程叔依样模仿而来，程叔也是太有本事了。

　　“程叔，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沈盈盈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她无法想象一个父亲的心理，只是能感受到程叔是真得疼爱他的女儿。

　　程叔依旧没有说话，沈盈盈看着这样子的程叔，心疼不已，眼前已是一片朦胧，鼻子一涩，她略略转身想要拭去眼中的泪水，不想让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娘子……”顾允城颇是担心地看着沈盈盈，沈盈盈抬头对他却是一笑：“我没事，没事……”

　　赵庭目光直直地盯着程叔，他轻声说道：“程叔你是想和何家同归于尽嘛？”

　　也许在没了女儿之后，程叔也有过轻生的念头，可为了给女儿报仇，就一直苟且活着，活着能看到何家败亡的那一日，活着亲眼看着何家也没有好下场，毕竟这老天爷不公，只能自己努力为之了。

　　“程叔，就算你认下这事，何家也有千种法子摆脱这事，何家不会对你女儿的死付上一点责任的，而那些失去女儿的家人只会恨你一个人的，这样也值吗？”

　　平静的话语背后更多的是悲凉，无法抹去的悲痛早已刻入骨中，带着这样的痛苦一日复一日地呆在害死自己女儿的家中做活，却看着那凶手阖家欢乐，又怎么不恨呢。

　　恶人得不到惩治，好人却埋入黄土，怎么想都觉得悲哀。

　　或许是赵庭的话起了一点作用，程叔又如她们白日里见到的那样哭了起来，这一次是撕心裂肺的哭泣。

　　看着程叔哭，沈盈盈和奚清竹忍不住也落下泪来，顾允城将沈盈盈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后背，虽是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可沈盈盈心里觉得安稳。

　　廖寨主见奚清竹哭得那么伤心，也想将她抱入怀中好好安抚，可是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了可能会引来奚清竹的厌恶，想了半天，从怀中掏出一方帕子来，递到了奚清竹跟前。

　　看到眼前出现的帕子，奚清竹抬眸看了一眼廖寨主，被她这样一瞧，廖寨主心里也是直打鼓，生怕奚清竹会骂他。好在下一瞬奚清竹一把夺走了帕子，呜咽呜咽地哭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程叔总算是缓过来一点了，他看向赵庭，浑浊的双眼里有着那么一点困惑，那么一点不解，可在目光交汇的那一刻，程叔好似明白了什么，轻声叹了口气。

　　“赵捕头，你说的都对，我是存了和何家同归于尽的想法，毕竟闺女都没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程叔缓缓说起他的女儿来，说起他女儿才出生的那一会儿是多么的可爱，可惜就是命不好，没多久她娘就过世了，他辛辛苦苦地把她拉扯大，好不容易盼着自己闺女能找个好归宿，不用和他一起受苦了，却没想到自己的闺女先自己走了……

　　程叔说到这，悔恨地捶了自己几下，他恨自己为什么要带着闺女去了何家，要不然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他这一生都是为了何家做活，因为之前的何家当家人待他很好，他就留了下来，一直为何家干活，可惜后来的何家老爷却不像话，但是他也没走，毕竟在这干了大半辈子了，走了也不知道去哪儿找活计。那一日要不是事情多，他也不会带着闺女来了何家，却不巧被来何家的客人看上了，闺女心善，听那个客人说要帮忙就去了，没想到这一去就不回了。

　　他来何家打听了许多次，何家老爷却是推三阻四的，也不肯告诉他闺女究竟去了哪儿。终于有一天，何家的一个下人和他说了实情，他才知道自己闺女没了，他上门讨要一个说法，何家的人却还骗他，说闺女是去哪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去了，等赚了钱就会回来看他的。

　　这样的鬼话，谁会相信，他也想着报官，可是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是报官了又如何，恐怕也是和那些失踪的人一样，就是记下了档案，谁也不会费心思去查的。

　　失去女儿的那段时间他过得是浑浑噩噩，总能看见闺女就在身边对着他笑，好几次他都差点丧了命，可是最后还是活了过来。

　　那时他便想清楚了，如果找不出凶手，至少也要看着何家没个好下场。

　　之前他也曾听人说过采花贼的事，原先不曾在意，可经过此次事后，他日日盼着采花贼也能来了何家，也许是有那么一点运气，何家六姑娘就被采花贼掳走了，之后采花贼对何家漫天要价，可何家老爷根本不在乎，严令府中的人不许对外泄露了这消息。那时候六姑娘和谷家有着婚约，若是此事传出去，恐怕谷家也会上门讨个说法的。

　　程叔便把这事散播了出去，可惜何家老爷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是让谷家同意娶五姑娘了。此计不成，程叔便只好另想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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