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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言语如刀


格鲁斯眼底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锋锐。
  合格的校长?
  或许他以前有机会是,但现在不可能了。
  一个合格的校长至少要对所有学生一视同仁,可从救世主进入霍格沃兹的那天起,邓布利多心中的天平便注定要倒向一边。
  而最终,他选择了格兰芬多。
  或许在邓布利多眼中,霍格沃兹就是一座大花园,而学生们则是一枚枚未知的种子。
  花园中有四个不同的区域,分别适合不同的花朵生长;只是有些区域容易生长出荆棘,而有些区域则更容易生长出鲜花。
  如果要在各个区域前加上标语,那一定会有这么一块:
  斯莱特林不适合培育救世主,格兰芬多不可能养成黑魔王。
  无论他怎么解释,把救世主设计进入格兰芬多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偏见。
  因此,格鲁斯没有开口,只是沉默以对。
  而邓布利多也没有逼问。
  老人隔空静默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就像他们之间横着条跨越时空的交汇之河。这一头,与少年重叠的是一个虚幻的倒影;而那一头,与自己相融的是一段泛黄的记忆。
  像……
  真的很像……
  “我突然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原本格鲁斯还在想着要用什么办法从邓布利多这里脱身,听到邓布利多突兀地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的心猛然一跳。
  这个人是谁?
  和邓布利多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偏偏要在自己面前提到这个人?
  格鲁斯寒毛直竖。
  他的直觉一向很敏锐,第七感告诉自己,如果他此刻不赶紧说点什么话来打断邓布利多,自己会落入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那为什么不是那个人像我?”
  少年出乎意料的回答让邓布利多怔住了。
  而对方也没有管愣神中的他,继续开口说道:“我是马尔福,是格鲁斯?马尔福。我虽然不知道校长您口中的人是谁,但我觉得,如果非要在这世上找一个和我最像的人,那一定会是我的弟弟德拉科。”
  我是格鲁斯,是马尔福的格鲁斯。
  无论那个人是谁,又有多像自己,他总归不是自己,而自己也绝不会是他!
  “哈哈哈……”
  邓布利多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突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大错特错,却十分幸运的有弥补机会的错误。
  自己总觉得少年不理解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考虑的东西;但自己又何尝不是忽略少年的想法,认为自己是对的。
  人们容易原谅别人的错误,却很难承认别人的正确(People  find  it  far  easier  to  forgive  others  for  being  wrong  than  being  right.)①。
  “是的,你是对的。如果说这世上还有谁最像自己,那一定是他的家人。”
  家人至上的马尔福啊……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呢。
  虽然眼前的这个孩子和伏地魔一样是斯莱特林,一样的优秀聪明,一样的掌控人心。但这个孩子爱着自己的家人,而那个人心中却只装着他自己,根本不懂得爱为何物。
  也许自己真的是老了。
  想得多了,遗憾多了,便忘记自己是一个格兰芬多,也忘记自己是何身份了。
  邓布利多叹了口气。
  他一直认为自己虽然有私心,但对待四个学院的态度是不存在任何偏见的。
  否则,在他做校长的期间,斯莱特林又怎么会连续七年保持学院杯的冠军,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荣耀归于斯莱特林”。
  就算是他后面设计让哈利进入格兰芬多,并破例让其加入院队,那也是为了整个巫师界,并不包含任何的私心。
  从始至终,邓布利多问心无愧。
  但是,刚刚少年的话却像是当头棒喝一下子打醒了他。
  他认为的,或许并非他认为。
  在他一视同仁地选择纵容全部学生,一视同仁地看待斯莱特林的野心,一视同仁地认为他人也要和自己一样为了巫师界而付出时,对另一方来说就是最不公平的事情。
  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既然可以是身份相似、出身相似、性格相似、才能相似,那为什么不可以是样貌相似?
  自己忽略了最显而易见的东西,却紧紧揪着一个可能性不放。
  伏地魔的失败证明了由恐惧和高压堆积而出的权力高塔,只需要一个外力毁掉尖角,它便会连同根基从上往下地快速瓦解。
  而一位马尔福是绝不会以抛弃自己家人为代价,去获得那份独属于自己的荣耀。
  两个对话,两个身份不同的人。
  他们就在这间校长办公室里,隔着一道偏见所铸成的高墙,虽未曾交付真心,却诡异地各自明晓了对方的想法。
  校长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良久,邓布利多似乎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睛,语气颇为轻快地说道:“刚才和你聊得太投入,都忘记要好好招待你了;要来一份柠檬雪宝吗,格鲁斯?”

  这是自格鲁斯入门后,邓布利多第一次向他释放出明显的善意。可是,对那种甜腻腻的东西,他实在是敬谢不敏。
  “谢谢您,但我不喜欢吃甜品。”
  “噢,好吧,看来我今天有机会一个人独享这些美食了。”
  邓布利多笑吟吟地说着,语气重新变得温和,就像是一个贪吃甜食的和蔼老爷爷。
  很好,看来自己刚才的应对不错。
  格鲁斯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他立刻感觉自己有点疲惫。
  梅林的胡子,和邓布利多谈话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对方几乎随时随地都在给自己挖坑。他只觉得如果下次自己再和邓布利多见面,一定要提前准备一瓶福灵剂才行。
  难怪老师平时总是阴沉着脸,天天面对这种喜欢试探人的上司,能有好心情才怪。
  当然,在内心腹诽某个疑心病晚期的老爷爷时,格鲁斯没忘重新低下头。
  “和你聊天真的很愉快,格鲁斯。”
  “其实,我找你来主要是想问一件事,我听说马尔福家曾经给西弗勒斯提供了一批上好的魔药,这是真的吗?”
  不是吧?
  这是怀疑完自己之后,又怀疑老师吗?
  格鲁斯在内心扶额,他总觉得自己和邓布利多的这一次对话过后会掉很多头发。
  “您说的没错,这件事是真的。”
  既然邓布利多提出来了,就说明对方已经完全知晓了此事。
  反正他们又不是做谋害霍格沃兹的事情,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便好了,遮遮掩掩的反而会害得斯内普教授被怀疑。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想和你们马尔福做一个交易。你可能不知道,霍格沃兹长期都需要用到各种魔药材料,但因为没有统一的渠道,采购起来很麻烦。”
  邓布利多用温和的嗓音说着。
  他脸上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使人一见便会放下心神。可格鲁斯一直没有抬头看他,也就相当于抛媚眼给瞎子看。
  “所以,我想你们马尔福家有没有意愿成为第二个摩金夫人,获得霍格沃兹魔法学校的魔药专售权?”
  话音刚落,格鲁斯惊得差点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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