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已经有师父了

　　青山欲转绿溪回，古木春云掩复开。

　　清晨，云溪村。这个山水环抱的村庄昨夜小雨刚过，泥土芬芳的气息弥漫空中，辛勤的农人已经下田劳作，空中清脆鸟鸣不断。

　　放眼望去，群山耸峙，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群山当中，有一座看起来丝毫不起眼的山峰，相对于其他巍峨险峰，实在有些相形见绌，或者说，太“颓”了，云溪村就坐落于这座“颓山”腰。小雨刚过，古朴的房屋屋檐都挂着水珠，无论是男人女人都已外出劳作，当然，除了那些昨日外出打猎直到深夜的勇士在屋内酣睡。

　　林间小路上，一个老人身着斗笠，牵着一个大概十一，二岁的女孩，沿着小径七拐八拐的走着，女孩长得很好看，身材高挑，衣着却很粗糙，头发也很凌乱，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扑闪扑闪的，女孩看似一点也不注重外貌，但是她生的确是美丽到了极致，才总角年华，就有着一种动人心魄的美感。大约过了一刻钟，二人停下了脚步。

　　“飞雪，你看，这就是咱们云溪村供奉的神像。”老人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向前指了指。

　　“嗯。”这个被称作飞雪的女孩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前望去。

　　那是一尊人形石像，身形纤瘦，身上长袍被雕刻的很精致，一勾一画都很有讲究。长发披散在脑后，做出一种随风而舞的态势，双手自然前垂落，长袖向后倾摆，就像是一个迎风而立的人被定格在石中。

　　女孩又向前走了两步，想看清石像的面容。

　　“啊…”女孩发出了一声轻叹。

　　怎么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当她靠近石像，看清面容后，她被惊艳了，石像的脸就像画中仙人一样，美的不似凡尘，如果不是看石像的身材，她真怀疑这是一尊“女神像”。

　　老人也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一只手轻落在飞雪的肩膀上。“十年之前，村里闹了尸灾，你林二伯家老爷子尸变，从躺了二十多年的棺材里蹦了出来，浑身白毛，面相狰狞，就连咱们村最强壮的汉子们也没法治住。一个多月，尸变的村民就突破了两位数。当时村子里的人一块筹钱请了两个道士来做法，最后也以失败告终，甚至其中一个道士也受了伤。”

　　“当时超过一半的族人都走的走，逃的逃，村子里只剩下我们几个老弱病残，正当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天神下凡了…”

　　老人凝视着石像，泛起回忆的神色，眼里透露着虔诚。

　　“神像天外来，邪魔皆退散。”老人沙哑的嗓音不大，却在这片静谧的林子中显得很清晰。

　　“天神下凡第一天，村子里的尸灾就莫名消失了，不但如此，而且自此往后，豺狼虎豹和其他凶兽再也没有来骚扰过村子，堪称神迹。”



　　神像天外来，邪魔皆退散。十年来，这句话一直被村民传颂。神像降临最初三年，村民专门为神像建立了一个庙堂，无论春夏，香火鼎盛，贡品不断。

　　到如今，村民的对神像的热情逐渐平息，庙前逐渐冷清，再也没有堆积如山的贡品，偶尔会有几个亲历尸灾的老人来此祭拜。

　　飞雪又向前两步，距离石像仅有一尺之遥，她的脸都快贴到石人的胸口了，就这么近距离地端详着石人谪仙般的面容。

　　老人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最后又默不作声。

　　又过了半晌，飞雪终于退开，素白的柔荑像变戏法一样拎出一篮山果，放在石人脚下，老人按照族里最崇高的礼节向石人参拜了一刻钟，二人就此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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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晨，女孩又来到了神像庙前，不知为何，没有目的，也没有任何理由，她本能地又再次来到了石人身前。

　　神像脚下的篮子里的山果不见了。

　　飞雪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仔细地盯着神像周围看了一会，在确认了周围没有野兽和其他人的足迹之后，她走了…

　　一刻钟后，这个一直面无表情的女孩又回来了，同时还拎着一只烧鸡。放在神像脚下的篮子里，又拿出了一张毯子，铺在庙堂里的地上，就这么坐了下来，她始终盯着石像，大眼睛眨也不眨，就这么看着。直到白日西沉，夜色渐晚，飞雪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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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天，晌午，她又来了。

　　篮子里的贡品又不见了…

　　飞雪盯着神像看了一会，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发现石像俊美的脸上泛着一种光泽？

　　飞雪伸出手，纤纤玉手朝着石人脸上伸去。

　　这是…油渍？

　　女孩的脑海里浮现了一个荒诞而可笑的想法。

　　与昨天一样，直至白日沦西河，飞雪才离开。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每一天飞雪都会带着不同的贡品来到神像前，并且每一次都会发现前一天的贡品消失不见。直至一个月后。

　　这一天，女孩没有去神像庙。村里来了个“修仙者”，踏剑而来。村子里的人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纷纷第一时间拜倒在地。大呼“神仙”，“仙师”。

　　飞雪被“仙师”看中，要收为弟子。

　　全村的人都很激动，尤其是女孩的母亲，直呼造化，她的父亲林三虽然表现的很平静，但内心也颇为喜悦。

　　仙人脚踏飞剑，徐徐落下，长袖飘舞，如瀑黑发倒卷，气势十足，众多村民围在四周，满怀期待地观望。

　　女孩林飞雪站在正中央，安安静静的站着，“仙师”落在她的正前方，居高临下的看着飞雪，缓缓开口。

　　“可愿随我修大道，踏仙途？”

　　此话一出，村民们更激动了，这是摆明了要收徒啊！村长连声感叹。

　　“这是咱们云溪村的福分啊！我们村子要走出一个仙人啦！”

　　“是呀是呀，这也是这孩子的造化啊！”

　　人声嘈杂，“仙师”和林飞雪却都没有理会，只是静静的对望着。终于，女孩开口了。

　　“不要。”

　　众人笑意凝固，全场鸦雀无声…

　　“仙师”也皱了皱眉，他修道三百余载，就没见过哪个凡人会拒绝仙缘的，不过这惊讶的神情一闪而逝，没有表现出来。

　　飞雪又继续开口。

　　“我已经有师父了。”说罢，她伸出手臂朝着神像庙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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