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生一计

寻遇无精打采的回了府，见债主还在那里等着，不由得有些气恼。将二叔的话原原本本的说给了柳家二老听，一番话说得柳将军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连说：“冤孽啊，冤孽啊。不逼到这份上，谁又愿意如此呢。”

        柳夫人倒没有那么强的羞耻心，也许为母则强吧，现实容不得她想太多，只见她眉头一皱，又一次计上心来。

        寻遇此时只想尽快了结此事，对于柳夫人的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已经麻木，唯有言听计从。

        白羽这两日没有与狗男女再见面，日子如常，只是这寻常里透着些诡异，他们都在等消息。

        白羽这里预料之中的消息没有到来，却等来了另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原来秦寻遇居然自己上书衙门，要再娶一妻，让衙门出手续。可是管着京城这地界的可是顺天府，裴照一看这份文书，心下顿时了悟，对那天白羽的消沉和欲言又止心中明镜。

        当即给了明确的回复，原本这回复可以更婉转一点的，可是裴照没有，上次那样为难还帮了白羽，这次一点为难之处都没有，所以一刀狠狠砍向了秦寻遇。

        裴照如此回复：将军已有一妻，欲要再娶一妻，此等美事，仅见于江湖奇谈，历来为各朝代律法所不允，故裴某明确拒之。裴某另有几句话告诫将军，将军欲行此事，所为何来，是何居心，裴某不欲揣测，因人心难测矣。裴某早有耳闻，将军原配夫人凌氏，孝敬长辈，善待家小，端淑大方，持家有度，坊间亦传为美谈，将军何至于陷其于如此不堪的境地，此为不仁不义也。难道真如诗文中所说，只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此等行为，可堪大任？望将军回去多加斟酌，行事谨慎，善待旧人，方不寒世人之心。

        白羽手中的文书是衙门派人递送过来的，当着衙役的面，白羽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衙役也笑了笑，转身走开回去复命，裴照得知白羽见到文书当即就笑了，也忍不住以拳抵唇，低笑出生。

        这边厢，白羽见衙役走后，忙叫来崇山，姐弟两个又是一通大笑。白羽说：“闹成这样，以后会不会影响你在军中的差事？”崇山笑着说：“姐你多虑了，你弟弟我是靠着实打实的战功立住脚的，可不是凭着裙带关系，再说，姐姐你又没做什么，是别人看不过眼出手教训他罢了，再一个，姐，你没觉得秦寻遇已经有点糊涂了么，他现在浑浑噩噩，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尚且不自知，只想尽快了结此事，你觉得他还会注意到我。”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白羽意味深长的笑着说：“是啊，以后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风雨在等着他。”

        崇山又说：“这个裴大人言谈之中对你颇多溢美之词，姐你和他相识？”

        白羽笑着点了点头，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有些凄凉的意思：“是啊，相识的。只是时间不对罢了。”

        崇山疑惑的看向她，想继续询问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可是白羽已经不往下说了，崇山只得作罢。

        那边，秦寻遇是期盼着文书下达的，他把这个回复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因而一直派人等在衙门，一有消息能马上传达给他。

        接到文书的时候，子芙也在，寻遇看完以后，脸色铁青，心脏乱跳，好似被人打了一个闷棍，半天缓不过神来，手中的文书也掉落下来，轻飘飘的打着旋落到了子芙的脚边，子芙低身捡起来一看，立刻捂脸掩泣。寻遇觉得奇耻大辱，一边子芙哭得泣不成声，还需安抚，当真是焦头烂额，烦心透了。

        可是，白羽说的对，更大的风雨正在来的路上。

        书信到达的第二日，朝堂上也刮起了一阵旋风。宋御史有本启奏,皇帝准奏。只见宋御史站出位列，语气沉沉，说道：“臣听闻甘西总兵秦寻遇原本已有一妻，家宅和美，其妻善尽值守，并无过错，如今又要再娶一妻，巧立名目曰为平妻，其娶平妻的文书已经送至京兆府，被府尹大人驳回。臣如今要参他无媒苟合，以妾为妻，枉顾人伦，不仁不义，难当大任。请陛下明鉴。”

        其余官吏皆低头忍笑，秦寻遇要娶平妻的事在京城已是人尽皆知，众人皆是议论纷纷，引出百样话题。此刻由宋御史当众郑重其事的提及，众人除了看热闹，并无人愿意为秦寻遇说话，毕竟一滩浑水，谁愿意轻易涉足。

        皇帝扶额，有些无奈兼头疼：“这个秦寻遇当真莽撞的很，什么事都敢做。他知道平妻这个词是何意思么？”

        说完又问了问身边的总管太监，意思是秦寻遇今天确定没来是吧，因为秦寻遇不是京官，回来名义上是述职兼休假，皇帝虽然对他有另外的调动，但是并没有明说，故而秦寻遇按例是不参加朝会的。皇帝可能会单独接见他，可是他回来的时间太短，还没安排上。

        由此，皇帝说：“既然没来，那便罢了，下朝以后宣他御书房觐见，内阁、宋御史以及顺天府尹随同。”

        皇宫，御书房。

        皇帝面色沉沉，看不出喜怒，可是熟悉他的宦官都清楚皇帝还是不高兴了。为什么？其实皇帝关于这件事的观感并不难猜，看看秦氏族长怎么想的就知道了。具体皇帝的想法是，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是臣子的家务事，可是听了以后着实让人恶心得不行，想收手不管都难；往大了说，有一就有二，自己如果放任不管，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保不会出现第二个要娶平妻的人，长此以往，伦理秩序混乱不说，连他的后宫说不准也会有人想当第二个皇后，到时候他怎么办，拿什么治理后宫，难不成出一部律法来详细解释说明平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可能。所以，往大了说，这是动摇国本的大事。

        皇帝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秦寻遇，沉声说道：“秦寻遇，你可知罪？”

        秦寻遇连说：“臣有罪，臣惶恐。”

        皇帝说：“谁给你出的馊主意，想娶第二个妻子，你的脑袋是打仗给打傻了？！”

        秦寻遇这回是真惶恐了：“臣有罪，陛下息怒。”

        皇帝又说：“宋御史参你的凑本，你可服气？”

        秦寻遇慌忙回道：“臣知错了，臣是个武夫，这些年疏于读书，臣一定改过。”

        皇帝说：“知错就好，等一下内阁连同宋御史以及裴照，好好给这个莽夫讲一讲这里面的利害关系。这人人皆知的是非对错，秦将军居然敢拿到衙门理论，真真是愚不可及，这可是世人皆说的又蠢又坏？！”

        说完，看向内阁和裴照的方向，又说：“爱卿们辛苦，等一下给这个莽夫上完课以后，再一起讨论一下，看如何明确的将一夫仅可娶一妻，其余皆为妾的说法，补充到律法中，省得再出这种无稽之谈。”

        众人皆呼遵旨，皇帝甩袖离去。

        这边，秦寻遇一直跪在地上，等皇帝走远，他自行站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没起来又跌回去，心中憋闷，感觉一口气上不来就要吐血的样子。这次他是真的羞恼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御史毫不留情的斥骂；又当着内阁众人的面，被皇帝好一顿数落，还被评价“又蠢又坏”，他的脸面往哪儿搁，他简直是把列祖列宗的脸都丢尽了，想他秦寻遇一生，少年得志，纵横沙场，何以就到了如此不堪的地步？这是谁害的，难道不是镇国将军夫人？

        他的妻子纵然没有同意他娶平妻，可也没有过多的为难他。他行事癫狂，满朝文武都看他的笑话，却指望着他的妻子，一个妇道人家，去体谅一个侵犯她根本利益的人，这不是做白日梦么？可笑他竟然被柳夫人牵着鼻子走，落败到如此的地步，从此在皇帝的心中留下又蠢又坏的印象，前途尽毁。

        寻遇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浑浑噩噩的回到府邸，一个人呆坐在椅子上愣神。他心知被柳夫人害惨了，事出有因，细论起来，前因大半不在他身上，可是却要他承担全部的恶果。以前他不在乎，因为他喜欢子芙，心甘情愿为她做这些事，可是柳家却欺人太甚，逼迫着他连出昏招，终于引来了今日的祸患。

        以后他该怎么办，他会走到哪一步，这次他本是荣归故里，连柳将军都说，这次回来，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历练几年，然后就是外放个总督，手握一方重权，成为封疆大吏。这美好的前程原本他唾手可得，现如今却变得遥不可及，事情的起因居然是因为他睡错了个女人，何止满朝文武耻笑他，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实在可笑可悲可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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