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虚虚实实

沈穹桦的挣扎和反抗都是徒劳的，只能任凭它们肆无忌惮的猖狂着，一切都是死寂沉沉的，慢慢地他开始想被堵住鼻息，呼吸困难，大脑也越发昏噩，难以支持，眼神逐渐变得迷离。

        “啊！”

        倏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突然响起，犹如天光天光乍破，空间像是被人硬生生撕开来。

        “嘀嗒嘀嗒”的水声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清晰。

        一滴泛着丝丝金光的血珠滴落在海里晕化开来，黑手好似碰到了令它恐惧的东西，一退再退，只是血珠不断无孔不入，让它们无处可逃。

        “吱啦啦”，只要被血雾碰到，黑手就化为白烟，烧焦后的腥臭味弥漫开来，禁锢着沈穹桦的桎梏消失了。

        “呜呜呜……嘻嘻……哈哈哈……你逃不了的～逃不了～”

        诡异空灵又恐怖的声音由远及近。

        场境又变了，冰冷的深海变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这里依旧只有他一人。

        沈穹桦知道自己依旧被困在幻境里。

        就在这时，四周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一股如流水般稠密的浓雾围绕着他，四周迅速腾起，形成一堵严实的白墙将他包围在中间。

        他警惕地环视周围，这又是什么？

        白墙一直变化着，每间隔二十余寸中心的白雾慢慢往四边翻滚，转眼之际白墙变成了一面面清晰光滑的镜面，太奇怪了，镜里倒映出来的竟然不是他的影像？

        沈穹桦蓦然回头，再看，都不是他。

        镜面的场景有些模糊，他们在说话，嬉笑，哭闹，哀嚎……

        “阿桦～阿桦～临月仙君！”

        一语定心魂。

        沈穹桦心一颤，侧目，目光最终落在了东南方位的一面镜子。

        对方似乎抓住了他的弱点一般，其他的镜面场景都变了，不管是哪面镜子，都与那个模糊的人影有关，即使没有相貌，他觉得这镜中人如此熟悉。

        他是谁？

        沈穹桦越看越心悸，脑壳疼得他抱紧脑袋躬身蹲下，他不愿低头，双目涨红死死盯着旋转的镜面，那一幅幅画面，一声声叫唤，都令他心速加快。

        他到底是谁？啊！沈穹桦的大脑痛得快要炸开了，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镜像继续播放着。

        “哼，你也不过如此，临月。”

        “阿桦？美人儿？怎么又不理我了……当当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临月仙君～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

        “呵，我有什么错？他们造的孽凭什么要我们来担着？”

        “阿桦，不要去好不好？不要去……求你了。”

        “好，既然如此，我们从此，恩断义绝。”

        他在笑，说出话却如腊月深潭下的死水，一丛丛的大火不知从哪冒起，一条条火蛇将他团团围住，然后火光冲天，火星飞舞。

        这一切让沈穹桦的心脏遽然一抽，那双十多年一直的毫无波澜的明眸瞪大，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惧怕，他再也无法忽视心中那快要将他臻没的哀伤。

        沈穹桦撕心裂肺地大吼出声：“我不准！”

        全然忘了自己身处幻境之中。

        “阿桦，你终于想清楚了，我很开心。”

        “过来呀，呵呵～桦哥哥，我们回家。”

        沈穹桦木纳地站起来，陷入梦魇的他两眼无神，一步，两步……朝镜像走去，眼看他就要触碰到镜面里的人了，却硬生生顿住了脚。

        沈穹桦蓦然抬头，通红的眼睛已经波光未荡，他低喃道：“不是他。”

        声音再像，也不是他！

        这又丑又臭的东西居然敢冒充他来骗他？沈穹桦只觉一股无名之火蹭蹭往上涨，再抬眸那殷红的深眸里已覆上令人背脊发凉的冰霜风暴。

        他握紧拳头，一拳又一拳重重砸在镜面上，几拳下去镜面纹丝不动，只是镜里头场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暗蓝色的波浪涌现，它一圈一圈地往外翻转，像个小漩涡，口吐狂言：

        “啊哈哈哈，好久没闻到这么香的食物了！一个未入道的小毛头，能奈我何？”

        噌——

        几只巨大的水爪子从镜面冒出，勒住了沈穹桦的腰肢。

        而沈穹桦则微垂着脑袋，面无表情地看着那爪子，似乎在酝酿这什么。

        镜怪没看到他眼底以及无法掩盖的冰冷，依旧在那边喋喋不休，咯咯地耻笑道：“本想和你再玩玩的，可惜你太不识趣了，小小年纪就思春啊，咯咯～他有什么好的啊，还不是弃你而去。”

        咔嚓，沈穹桦的丹田处慢慢变得灼热，身体最后一层禁锢破了，随一汩汩灵气涌入他体内，汇于丹田。

        聚气凝神，引气入体，天妒之体一日千里，内丹已成。

        沈穹桦握拳重击镜面。

        捆住沈穹桦肢体的水触手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笃定不过是挠痒痒罢了，它不放在眼里，继而无谓嬉笑：“小子，无用的……啊！怎么会！你……”

        话音骤变，由难以置信到凄厉尖叫，都不过是短短刹那间。

        白光一晃，重归现实。

        见他没事，蹲在木桶旁的阿木又惊又喜，他激动得嗷嗷叫，苍白的脸也因为情绪上涨而泛红，一时间完全完了去处理自己鲜血模糊的掌心。

        沈穹桦已经虚脱了，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阿木的手，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小秘境内，沈钰锦等人正小心谨慎地在丛林中穿梭。

        越走越深入丛林中心，他们注意到这里地面偏潮湿，花草树木丛生，树高得好似直嵩云霄，身在其中宛若不小心进了不见天日的迷宫。

        沈钰锦神情凝重，严肃地对其他人说：“这里地势凶险，妖兽等剧毒之物众多，一定要小心谨慎，且不可大意了。”

        “嗯。”沈颜霜与其中两位少年应道，另一个则闷不吭声。

        少年则是冷傲着脸，他就是与沈钰锦不对付的沈钰卿。

        沈钰锦一心探路，也懒得关注他。

        等等，那翠绿色的石头，中间一竖褐色……沈钰锦的瞳孔遽然收缩，那分明是一双巨大的泛着冷光的兽眼！

        它隐藏在灌木丛里，一刹那沈钰锦刚好与它那只灯笼大了眼珠子对上，顿时背脊发寒，他急忙大喊：“有妖兽！小心！”

        话音刚落，一抹残影伺机而动，速度极快，眨眼间庞大的黑影冲到他们面前，将他们笼罩在阴影下。

        等他们看清黑影的真面目后，皆脸色大变，是四阶妖兽风暴狼。

        “啊！”沈颜霜大声尖叫，她险些死于利爪之下，不由得花容失色，万幸沈钰锦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

        “谢谢。”沈颜霜感激地看着沈钰锦，惊险之后心里不禁涌上丝丝雀跃。

        风暴狼浑身棕色体毛，爪子锋利无比，它用腥臭的舌头舔了舔那爪子上血迹，唾液直流，一双兽眼贪婪地盯着他们，宛若他们已经是它的盘中餐。

        “畜生！”

        沈钰锦一个健步如风，借着周围的山石树木，几个跳跃间他置于风暴狼的上空，挥动手中的铁骨百褶扇，势要将风暴狼劈成两半。

        关系生死存亡，其他人也不能指望沈钰锦独自战斗，他们分分加入战局，只是实力悬殊，四阶妖兽外壳坚硬，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大山一样的存在，无法撼动，他们的所有攻击对它来说就像是蚊子蛰一样，不痛不痒。

        几番打斗，除了实力稍厉害一些的沈钰锦，其他四个身上已经带了不少伤。

        沈颜霜见识了风暴狼凶狠暴戾，心里暗暗骂娘，几人中就她实力最弱，对付起来非常吃了。

        风暴狼就像是发现这一点似的，好几次都攻击她。

        当风暴狼再次凶猛地向她袭去时，沈颜霜慌了，她躲不了了！死亡的恐惧让她大脑宕机，她想也没想就反手将旁边离她最近的人拽到她面前。

        “你！”替死鬼满眼不敢置信和绝望，话没说完就被风暴狼撕成两段，他那枚还没得及捏碎的令牌“哐当”落地，就连尸体也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被风暴狼一口吞了，尸骨无存。

        “你怎么敢？！”沈钰锦怒喝，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眼霜。

        死去的人名沈钰翡，沈松阳的弟子，而沈颜霜则是沈弘天的亲孙女。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沈颜霜楚楚可怜，她颤抖着身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那一瞬间她是怕及了，死亡的恐惧让她感到窒息，逼不得已才将他拉过来的……

        “这事我会如实禀报家主。”沈钰锦冷漠说道，“畜生，拿命来！”他疯狂地攻击风暴狼，誓要活刮它。

        沈钰卿和沈钰光的脸色也非常难看。

        特别是沈钰光，他和沈钰翡关系非常好，平时称兄道弟的人转眼间人就这样没了？他愤恨地看着沈颜霜，眼眶里有水光闪过。

        沈颜霜心中既悲戚又愤怒，凭什么都怪她，她也是故意的。

        因为边上还有一头凶猛的妖兽，他们也没空再理会沈颜霜。

        沈钰卿大声对沈钰锦说道：“我和钰光捆住它，你找机会击中它要害！”

        “好！”沈钰锦凌空侧身躲过一爪子。

        有了攻击策略，沈钰卿飞快取出一条长长的绳索，他和沈钰光牵住绳子两头，跳跃间错开风暴狼的利爪和巨尾，欲捆住它四肢，让沈钰锦找机会刺它的双目。

        风暴狼被他们这样一搞，久了便自顾不暇了。

        “嗷呜～”它暴怒，想要将这三只不停蹦哒的两脚怪一掌拍死。

        “就是现在！”

        沈钰卿对沈钰光对视一眼，点头，随即拽着绳索朝两边飞去。

        风暴狼被捆住四肢，砰地一声，它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沈钰锦抓住这个机会，手中的铁骨百褶扇里飞出数把锋利的尖刀，狠狠刺入兽瞳。

        “嗷呜！”

        “一齐上！”

        机不待时，他们又飞快地给它的肚子来了沉重一击，几刀下去，它的肚皮已经被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风暴狼发出痛苦的哀嚎，抽搐许久，然后一命呜呼。

        看着风暴狼咽气了，早已精疲力尽的身体终于松弛下来，只觉手脚发软。

        三人都选择无视自欺自哀的沈颜霜。

        沈钰卿说：“四阶妖兽浑身是宝，我们把它分了吧。”

        沈钰光迟疑了下：“那妖兽丹？”

        沈钰锦：“妖丹只有一枚，上交吧。我们动作得快些，血腥味会引来其他妖兽。”

        “好。”每人反对。

        由始至终，沈颜霜僵着脸默默看着。

        瓜分完风暴狼他们又从重新出发，三天多的时间一下子过去，他们不仅没契约的灵兽，反而折损了一同门。

        对于沈钰翡，他们深感痛心，但前行的路仍要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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