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无事献殷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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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夕柠推门的时候还在想,曾经无意间看过一个采访,中本悠太对他本人性格的描述是忽冷忽热。自我定位简直太准确了,相识这么多年,他脾性竟然还这般随心所欲,起伏不定,着实令人恼火。
中本悠太房间有些昏暗,但窗帘拉得并不严实,透过丝丝缕缕缝隙挤进屋内的阳光,像夜行精灵遗落在林间的发光金币,亮闪闪的斑点汇成一条细细的长河,从窗楹一路蜿蜒流淌,再落到中本悠太枕边。她看到他几缕发梢被点亮,虽说背对着裴夕柠,她竟也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像被一个柔软清晨轻轻包裹住了。
“悠太哥。”裴夕柠只犹豫了一瞬,还是不留情地开口:“中本悠太!”
他应当的确是美梦初醒,意识混沌地出门上了次卫生间,回来又一头栽到了枕上。可中本悠太哪有什么倒头就睡的能力?再者,裴夕柠开门动静足以惊醒浅眠的他,那一瞬间还瞥见他迅速放下手边的发光屏幕——这哥分明这种时候还存心要逗她,明摆着在装睡。
可他竟还一动不动地静卧在那里,半点声响也没发出。裴夕柠愣住了,这时候才松开紧握着的门把手,视线从他踢到床角的被子挪到一头蓬松的黑发,放轻声音又唤了一声:“悠太哥?”
仍旧没得到回应。她逐渐疑心方才是否出了幻觉,同时对中本悠太的信任值又实在不高,本着来兴师问罪便要一探究竟的原则,遂蹑手蹑脚地朝他床铺走了几步。中本悠太躺着没动弹,她纠结了片刻,竟鬼使神差地屏住呼吸,慢吞吞地又靠近些,探着脑袋想观察他的神色。
真去睡了回笼也罢,算她扰了中本悠太清梦;如果是他锲而不舍装睡的话……
“嗯,怎么了?”他忽然睁开眼,令人猝不及防地翻身坐起,动作不算很快,却有些存心吓她的意味,揉了揉头发,眼底笑意狡黠。裴夕柠没想过他这般不照常理出牌,面上先是一惊,然后倏地被他扔在床边的什么东西一绊,十分狼狈地向前摔去。
罪魁祸首是中本悠太不知何时心血来潮购入的哑铃,此刻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然后撞到了木柜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中本悠太搂着方才脚下一滑扑过来的裴夕柠,一手仍紧紧地环在腰肢,另一只手却完全不知该摆在哪里。少女靠在他的肩上,一头青丝贴在他面颊边,纤细的胳膊环在他后颈,动作是与他不相上下的僵硬。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水果香气萦绕在他鼻尖,中本悠太感受到两人紧贴着的胸膛,喉结上下滚了滚,难得有了些无措:“你……你一大早上就投怀送抱吗?”
他们的心跳都如擂鼓一般,中本悠太听到了,很大声地响在耳边。
“不是……你……”裴夕柠抬起头,侧过脸发现两人距离实在过近,中本悠太渐重的呼吸都清晰可闻,急忙又错开脸,干脆直接扳开他搂在腰上的手:“是哥抱得太近了!”
“哦!不好意思。”中本悠太如梦方醒地松开劲,只见摆脱束缚后的裴夕柠迅速从他身上弹开,立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哑铃,又欲言又止地看向他,想必脸一定是烧透了,声音细若蚊鸣:“谢谢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一下。”中本悠太坐到床边,拉住她手腕,在两人肌肤相碰的一刻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我本来也没事啊?你怎么了,来找我做什么?”
裴夕柠有苦难言,那会儿不知怎的,见他平平淡淡地打过招呼便回房,还以为是故意不同她讲话,便联想起他这段时间的作所作为,准备同他放平心态理论一场。哪知途胜这样的乌龙,先是他装睡叫不起来,再是她……不提也罢,总归她想着,今天来十楼就是个错误,要赶紧找个借口逃离才是。
只是她这会儿也缓过神了,兀自冷静了片刻,抽开手抱臂反问:“哥一开始为什么装睡?”
“我不装睡,你也不会过来嘛。”中本悠太大概也知道方才的闹剧是拜他所赐,少了几分理直气壮,且仰着头望向她时笑得讨好,根本叫人生不起气来。他有些时日没在裴夕柠面前卖乖,她一联想到中本悠太前后态度的反差,立刻又绷起脸,语气也硬邦邦:“哥少这么跟我讲话,无事献殷勤。”
中本悠太笑了笑,不知是否领会她话中别样意味,将问题重新抛回来:“我哪里无事献殷勤?”
裴夕柠憋了半天,不肯在与他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你……你最近一段时间又不是这么对我的。”
他这段时间不发消息、甚至不怎么回消息便算了,在公司见了面也只是敷衍地同她打声招呼,像往日般揉揉她的头发,然后擦肩而过。裴夕柠跟其他成员约着吃饭,顺带着问他一句,可中本悠太竟头也不抬,就随意摆摆手说不了,拒绝得干脆又冷静。
其实他从前也同这般别无而异,不过裴夕柠认真想来,她从前绝没有如今这般矫情。
裴夕柠搞不懂自己的衡量标准了。中本悠太似乎很轻易地回到了曾经那条轨道,在莫名其妙蹦出来那句“我可以追你吗”之前的日子里,他的确如此,接人待物也好,处事风格也罢,悉数恢复了最初的那套标准。这不该是她期望的吗?不再因为中本悠太整日整夜的突发行为受到惊吓,不必费心和朋友解释,更不必纠结该摆出何种态度去对待七年情谊的哥哥。
可她根本没有很高兴,大概是这段时间被宠得太过,她讨厌令她控制不住的落差感。
但仔细思忱一番,她似乎也没有理由跑到中本悠太面前兴师问罪,哪怕心里实在不舒坦,她除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责问,再讲不出什么来了。
中本悠太缓慢地眨了眨眼,并没有接话,大概也觉得她的质问荒唐而无厘头。裴夕柠瞬间有些垂头丧气,决心往后再不同他计较了,他果真是一时兴起,连尝到甜头后便放弃都觉得理所当然。裴夕柠想,若是她权当这两个月无事发生,放平心态的话,他们兴许还能平和地多相处几个七年。
“不是你不愿意让我追你的嘛。”他蔫头耷脑地说完一句话,正天马行空脑补的裴夕柠又愣了。还没等她作何反应,中本悠太便叹了一声气,开始低声细细罗列:“第一次跟你讲这件事的时候,你就很惊讶甚至有些惊恐,那段时间我最开始也没找你,都忘记了?后来约你吃饭你也总是不怎么愿意,然后因为给我买咖啡被渽民看到,心里也别扭了一段时间吧?那次去辰乐家,不管是看辰乐仁俊的表情还是回头在大群里他们说的话,还有最重要的是,夕柠你,不是都觉得我给你的生活造成了一定困扰嘛。所以我干脆想着,算了吧,是我们没缘分,以后还是不要打扰你了。怎么,这也要惹你生气啊?”
“不是……”她蹙着眉下意识吐出了一句话,对着过于庞大的信息量,半天没消化过来。自信如中本悠太,还有如此前思后虑的时刻吗?罗渽民那点又是什么鬼啊?郑在玹没在其中添油加醋,她是绝对不信的。
且原来落在中本悠太眼里的裴夕柠,也是同样敷衍了事和不留情面,她好像也没什么立场可以指摘人家。爱与不爱皆自由,中本悠太不该为了她而变得微小谨慎,处处收敛。
他本来就是明烈似火的人,他的爱也应张扬肆意。
“不是的哥,跟你待在一起也很开心。渽民哥那纯属是没有的事,哥带我吃饭也好,陪我聊天也好,并不是在打扰我的生活,我很喜欢。”她斟酌了片刻措辞,在中本悠太亮起来的眼眸注视下,鬼使神差地小声补了一句:“而且我没……我没说不愿意让你追我。”
中本悠太这回飞快接话,满怀期待地朝她咧嘴一笑,盖章定论:“那你就是正式同意了哦!”
“……?”她怎么突然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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