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树上的少女穿着血红的嫁衣，玉雪美丽。看上去十分美味。

        叶小莲碧绿的眸子里，波澜微漾。

        尤其讨人喜欢的是她那双清亮的桃花眼，很是灵动俏皮。看着她微微上挑的眼尾，叶小莲舔了舔嘴唇。

        只见她长叹了口气，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一脸委屈，又十分疲惫地向树下的红衣邪魔求情。

        安焕儿？

        在替他叶小莲求情么？呵~她不知道自己嫁过来是什么下场么？

        叶小莲不禁心中一动，觉得可笑，又觉得有趣。他仰头问道：“娘子……可是舍不得我死？”

        林筱筱：“……”

        哪儿来的神经病！

        她涨红了脸，对着树下的叶小莲，气鼓鼓道：“你、你放什么厥词！”

        她指着叶小莲，眼睛望着玉疏寒，仔细解释起来：“这个混蛋是书里的男二。如果死了，剧情一定会大变！到时候，指不定会出多少幺蛾子。万一一切脱离咱俩的掌控……”

        林筱筱一边晓之以理地解释，一边惴惴不安，担心自己突然蹦出来阻扰玉疏寒杀人，会搅了他的兴致，惹他着恼。

        故而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对方的表情。

        她晶亮的眼睛一眨一眨，白嫩的小脸紧张兮兮，斟酌着用词，揣测着他的心情，生怕说错一句话。

        王德海等人：“？？？”

        这丫头在讲什么，说实话没太听懂。但是她为大伙求情的样子倒有些惹人怜惜，让人感动。不过这等说辞，想说服这大魔头只怕是妄想……

        那把紫竹笛可沾满了杀戮之气啊！那可是个比恶鬼还血腥残忍的家伙……

        众鬼交换了个眼神，想到今夜就要命绝于此，一起心塞。

        “你们滚吧。”玉疏寒道。

        众鬼：“？？？”

        红衣贵公子耸耸肩，对身受重伤的鬼少主丢下一句：“既然她都这么说了，还不快滚？”

        叶小莲轻咳几声后，无所谓地笑了。

        其他几个鬼倒是大大松了一口气。尤其是王德海，他欢天喜地，跪在地上，遥遥地对树上的林筱筱磕了个头，感动地大呼小叫。

        “多谢少夫人的救命之恩！少夫人大恩大德，俺王德海愿意吃素半年，为您祈福！俺发誓以后一定亲自抬轿子把您接回鬼域！只要您能努力活到那个时候……”

        林筱筱满头黑线，真想补一句：把这个王德海砍了吧。

        叶小莲的目光越过玉疏寒，也望向树上的林筱筱，苍白阴柔的少年轻笑着，温柔道：“放心，我会来接你的。”

        说完，化作一只鬼域青蝶，翩跹离去。

        其他鬼众急忙追随而去。

        想到书中安焕儿的惨状，林筱筱被这句话吓得一哆嗦，心道：“您最好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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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曦光在遥远的天际亮起。桃林中的雾气渐渐消散。

        折腾了一夜，天都亮了。

        “昨晚……我算替天行道吗？”玉疏寒笑问。

        替天行道，似乎不是一个魔头会做的事。他一边走，一边用水清术将身上和竹笛上的血迹，清理干净。

        “算是吧。”林筱筱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喜服脱掉，扯平里面的那套素衣。

        她心下惴惴，暗想道：虽然这家伙昨晚确实算是在斩邪除恶，但是那嗜杀的表情也太恐怖了！还好，他现在的目标不是杀我……

        两人出了桃林。玉疏寒拎小鸡一样拎着林筱筱，带她乘风而行，很快到了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小镇。

        镇口的青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寒鸦镇。

        笔法歪歪斜斜，像不会写字似的。连带着整个镇子给人的感觉都不大正经。

        两人进了寒鸦镇，两侧道路上倒是店铺林立，街道也很干净，像是有人生活的样子。但是，一路行来，却不见一个活人，死气沉沉的。

        走了一会儿，林筱筱便心中有了数。毕竟原作里就是这么描写的：白天不见人，夜里遍地鬼。

        可她对这个小镇虽有了数，却对身边的人没个数。

        她怀揣小九九，暗自计较着……

        玉疏寒虽恨她，但是现在他们之间有了“契约”。他不杀她，她为他改命。大抵，还是可以相处下去的。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他是她要抱的大腿。在他身边，她必得乖巧、讨好和……

        警觉。

        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天眼玩家和开挂玩家搭伙，在这个新世界里搅弄风云。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或抗衡，或者利用此间世界的各方势力，抢夺天书，向天书问询“破局回返”之法。

        一想到此间世界的混乱可怖，血腥残暴。林筱筱就万分想念自己曾生活过的那个温暖故乡。不安的同时，她心里也坚定了活下去、逃出去的决心！

        林筱筱向玉疏寒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挤出一个笑：“anyway，合作愉快。”

        在她殷切又紧张的注视下，他也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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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合作一经达成，林筱筱忍不住对玉疏寒千叮咛、万嘱咐。宗旨就是三个字：保护她！

        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留一只眼睛盯紧她，可别让地下探出的爪子、墙里伸出的舌头把她给劫了去。不管他去哪儿，一定要把她带在身边，最好俩人寸步不离。

        玉疏寒开始还耐着性子听着，但没出半柱香的功夫，就快被她烦死。他笑眯眯地丢出一句：“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立刻拧掉你的脑袋。”

        成功让林筱筱噤声。

        可随即她的肚子又咕噜噜叫了起来。小姑娘委屈巴巴地抬头看他，桃花眼里闪烁着一片晶莹期待，但是因为怕被摘了脑袋，不敢吭声。

        玉疏寒见状，摇摇头，无奈地笑道：“说吧。哪里有吃的？”

        毕竟他们在镇上转了这么久，但见昏鸦不见人，基本可以称之为一个“死镇”。

        听到他问，小姑娘立马噼里啪啦倒豆子般，飞快答道：“这个镇上白天就是没人的，但是再过半个时辰天就黑了。到时候地下、墙里就会钻出很多鬼影和邪魔，四处点起阴虞灯笼，把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届时，四处的店铺便开了，书里专门写过一家万贵酒楼。里面的酒菜都是陶瓶娘所做，她是这本书里厨艺最好的妖怪！我想吃她做的那道蟹黄栗子羹。”

        小姑娘一边说，一边吧唧了一下嘴，一脸的心向往之。

        林筱筱说完，发现玉疏寒正盯着自己，似笑非笑，神情古怪。

        她赶忙解释道：“我看这书的时候，就很想尝一尝这道菜！虽然这个作者故事编得离谱，但是笔力还不错，尤其擅长描写食物，看得我垂涎欲滴。如果他不当小说家，倒是很可以去写食评……”

        玉疏寒笑了，眼睛弯成月牙，眸子清亮，像浸了水的暖玉。

        他偏头看她，喃喃道：“雪临也很馋嘴，是照着你自己写的？”

        林筱筱：“！”

        雪临是《兰州催发》中，玉疏寒的婢女，也是他身边顶尖的术士，很是忠诚护主，可是结尾时，为了救他玉殒香消。

        当时为了虐反派，雪临的死被描写得很是凄惨。失去她，玉疏寒如同失去臂膀。

        林筱筱被他这一句吓得冷汗直冒，赶紧道：“等咱们出去了，我一定把雪临写活！”

        嗯，非常上道。

        玉疏寒微微颔首，似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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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白日里在镇上乱晃，寻找着可以果腹的糕点，因为也想见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陶瓶娘的手艺，玉疏寒陪着林筱筱等着天黑……

        终于，最后一点天光隐没。一盏盏阴虞灯笼亮起，本是死寂的神鸦镇像是活过来般，街上“人”影僮僮。

        林筱筱刚才还满怀期待地说要吃万贵酒楼的“蟹黄栗子羹”，但见着街上冒着森森鬼气的异怪和邪鬼，她登时怕得一把抱住玉疏寒的手臂。

        玉疏寒先是深看了她一眼。

        然后，从她的臂弯里扯出自己的手。垂头看着她，用春风般的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泾渭分明的话。

        “我虽然答应护你性命，但是你应该知道，我不喜欢和人亲近，尤其是我厌恶的人。”

        说完，还眨眨眼，像是在强调：没错，指的就是你。

        他厌恶的人……

        林筱筱心下骤地一紧。因着和他达成了契约，白日里两个人又在寒鸦镇闲逛了一整天。他一直是笑眯眯的，像出门冶游的贵公子。

        悠然，从容。

        甚至，他还在书市淘了一摞话本。选完，还不忘在摊位放上两枚水灵玉，按妖市的换算，可抵两千灵石。这么多钱，把整个书摊买下来都绰绰有余。

        见他这么温柔，尔雅，有礼貌。林筱筱差点儿就忘了这尊神昨晚杀人时的样子，嗜血又残忍，摘人头比拔野草还快！

        而且，这家伙毕竟心底深处还恼恨着她呢！

        此刻，她的这番依赖，属实不合时宜。

        于是，林筱筱赶紧收回手，逼迫自己正视这个“吃人”的世界。

        街道两旁的灯笼里燃着莹绿的火焰，绸缎庄，珠宝店，洗浴房，寻欢楼……在夜幕中都活了起来。高阁耸立，鳞次栉比。鬼怪穿行其间，络绎不绝。

        敷面鬼，长舌怪，文车妖妃，唐伞小僧……

        面容可怖，行止妖冶。

        好多都是日本的妖怪。这原作者写书还来个中外合璧？

        林筱筱看得眼皮直跳，恍惚间，像“出了趟国”。

        有些凶煞闻到人气儿，凑了过来，血红的、莹绿的、金褐色的眼珠死盯着林筱筱。白皙甜美的小姑娘，最是鲜美可口了！

        只是她身前的家伙，散出的威压，让人不敢靠得太近。

        但，终究有一个怪物没忍住，隔着半条街，伸出长舌舔了她一口！

        林筱筱“啊”地一声，险些摔倒，她惊惧万分，脸色煞白，一边发抖，一边强忍着不去抱玉疏寒的手臂。

        “啊——！！”刹那间，对街传来一声痛叫。

        街那头的妖怪，血红的长舌断成了两截。满街是血，他哎哟哎哟地哭叫不已。

        周围的妖怪见状，脑袋上冒出豆大的汗珠，齐刷刷地集体后撤一步！

        随后，众妖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逛集市，再也没有人敢多看林筱筱一眼了。

        “我说过会保护你。”

        林筱筱抬头，正好撞见红袍贵公子和煦的一笑。接着，他又叹了口气，摆弄着手中的竹笛，颇有些遗憾地说：“虽然更想杀掉你，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也只好做到了。”

        林筱筱怔住：“……”

        想杀我这种事，就不用强调了。

        “喏，拿好。”一张红符飘落在林筱筱怀中。

        少女赶紧捏住，上面用金色的颜料，画着看不懂的符号。那字像会动似的，颜料流转，散发着隐隐的灵气。

        她仰头问：“这是什么？”

        “能蔽掉你身上的人气，混迹于鬼怪中，不易被觉察。上面带着我的咒，一些道行平平的小怪，伤害不了你。”

        林筱筱道了声谢，把符纸塞进袖袋中。

        这位天音公子虽然煞气很重，新月城的魔头们都拜在他脚下。但是，他最初也是个道修，如果能和他学上两招就好了。

        玉疏寒在路旁的店里买了两张面具。他用银狐面具遮住了自己的如玉的面孔后，随手递给林筱筱一张猪头面具。小姑娘立即麻溜地接过，老实地戴上。

        心惊胆战、外加感恩戴德的她全无半分挑剔。

        随后，两人再度混入“人群”。

        林筱筱一边在妖怪间穿行，一边在心里不停嘀咕：“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诚信友善，爱国敬业……”

        越念越想家，越走越想哭，直到……

        “到了。”

        砰地，她撞到了他的后背。玉疏寒把林筱筱从身后拎出来，拿竹笛一指头上方的牌匾。“万贵酒楼”四个大字，在这诡异的暗夜里闪着柔和的辉光，楼中飘出的菜香给夜行之人送上一份暖意和慰藉。

        妖怪大多以人为食，而这栋酒楼的老板寒鸦君却是个吃素的。

        他雇的厨子陶瓶娘又是业内顶尖，有时妖怪们想换换口味，便会来他这地方尝个新鲜。而偶有修真之人混入神鸦镇，也只能来这儿果腹。

        按书中的剧情，夏卿卿第一次出场就在此处，和她的两位师兄一起，劫持了寒鸦君，夺走了他的“明河引”，此物传言是寻找天书的一条线索。

        呵呵，传言就是不负责任！

        林筱筱知道那东西对寻找天书来说，屁用没有。那物其实是寒鸦君治疗痔疮的药膏罢了。

        但是么……

        那只乌鸦身上倒有一物很是有用，就是他头上的寒鸦翎。

        “发什么呆？点菜吧。”玉疏寒微笑着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蟹黄栗子羹。”林筱筱脱口而出。

        “点过了。”

        “哦，呃……明朝豆腐，古法炖燕窝，夏荷擎甜虾，红糖桂子糕，文火小土鸡，青枝斩云苗，乌龙桃花酿……”

        玉疏寒惊讶地看着她，朗声道：“这……够了吧？”

        林筱筱瞬间闭了嘴。但是憋了两秒没忍住，悄悄凑到玉疏寒耳边，低语道：“按照剧情，今晚陶瓶娘可能会死，今天不多点些菜，以后就再也吃不着了。”

        玉疏寒：“……”

        玉疏寒：“小二，把你家的招牌菜，全上一遍。”

        店小二：“！”

        转眼，桌子就被摆满了。其他桌上的食客看着这边满桌子的菜，目瞪口呆。看他俩的眼神如同看“怪物”一般。

        诸妖皆在内心腹诽：这狐面妖和猪头怪可真真是能吃！

        林筱筱正抱着一只鸡腿大嚼，忽听得门口一道悦耳的问询：“小二，楼上可有空位？”

        如同一道彩霞投入酒楼，那少女雪肤花容，极尽妍丽。乍一看去，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霎时，酒楼里的邪魔们的目光投将过去，满目痴迷。

        环姿清逸，芳泽无加。

        来者正是：夏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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