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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转忆缃黄尽寂寥


  “回太贵君的话,正是如此。只是,陛下把夕宝林送回衍庆堂之后,与夕宝林有些不愉快。说是晚上便不去承晖堂了。”梁斐芝恭顺地答道。

  文德太贵君想了想,微微蹙眉地又问道:“那陛下有没有说起过慕容修仪?”

  “陛下只是在清凉殿门口看了看,便叫奴才送水果来了。”梁斐芝如实陈述着。

  文德太贵君没说什么,便让竹虚送走了梁斐芝。

  “主子为何不细问清楚,就这么把梁斐芝遣走了?”竹虚有些不解地问道。

  文德太贵君看着竹虚,叹了口气,说道:“毕竟哀家并非从小就把陛下教养在侧,虽然陛下是哀家亲生孩儿,可是哀家总觉得她对哀家有些生分。”

  “怎么会呢,陛下孝顺太贵君您,这阖宫上下看的都是真真儿的。主子多心了。”竹虚宽慰地说道。

  文德太贵君摇摇头,他淡愁而道:“哀家虽然没有把陛下将养在侧,可自从陛下出了皇女所,有了自己的府邸,她来见裕佑那老畜生的时候,哀家也常在左右的。哀家那时,总以为那死畜生只是对萱姐儿太苛责,谁曾料想,萱姐儿竟然是哀家的孩子!”

  竹虚见文德太贵君一想起这事便容易激怒,赶忙哄劝道:“陛下这不是吉人自有天相么!若是没有那些的挫折,哪能造就陛下这样坚韧不催的性子呢!主子再不要这样责难自己了。”

  文德太贵君双眸含泪,眼圈微红,他说道:“这孩子吃的苦也太多了。若是可以,哀家宁可不要她做这样的皇帝。哀家看着心疼啊!”

  就在文德太贵君轻捶胸口的时候,外面有人通传。竹虚安抚了文德太贵君一句,便告请出去看个究竟了。

  竹虚再度回来的时候,愁容惨色,文德太贵君一看,便问道:“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不知是谁在各宫散播了谣言,说是主子害死了慕容修仪腹中的孩子。为的……为的是万一陛下有什么意外……况且……慕容修仪万一诞下皇女,他身为苗疆世子,外戚……”竹虚实在说不出口,再往后,便真的不是他能炙啄传递的逆言了!

  “荒唐!”文德太贵君愤怒的一章拍在软炕的矮几上,矮几上的茶盅都为之震了起来。

  “此人居心险恶啊!”文德太贵君恨得咬牙切齿,他暴怒地说道:“给哀家查!给哀家查清楚,究竟是谁传出来这样的话的!”

  “诺!”竹虚应着,却见文德太贵君起身,便又问道:“主子这是……”

  “哀家要去一趟清凉殿!”文德太贵君急急地说道。

  “主子且慢,此时慕容修仪还在与陛下怄气。这时候,出了这样的谣言,若是主子抓住了幕后主使再去,效用要比现在去更好些!”竹虚赶忙劝阻道。

  文德太贵君眯了眯眼,胸口起伏也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轻轻地摇着头,说道:“是哀家有失考虑了。设计之人心之歹毒,可见一斑!”

  “主子这是关心则乱,慕容修仪待主子颇为孝顺,家世背景也算是配得上陛下。主子这是真心心疼慕容修仪的。”竹虚说道。

  文德太贵君缓和了一下,见竹虚安排好让人彻查谣言的事情之后,便对竹虚问道:“你觉得这像是出自哪个宫?”

  竹虚虽然被文德太贵君耳濡目染的有了些聪敏,可他毕竟是个奴才的身份,他微微蹙眉地摇摇头,道:“这……奴才真的就很难猜到了。”

  文德太贵君静静地抿了口茶,说道:“这人若只是说陛下有什么意外,哀家另有打算这样的话,并不足以让陛下与哀家有嫌隙。因为细细推敲之后,此话漏洞太大。陛下皇长女已出孩提之年,怎么也轮不到……那孩子的女儿来觑觎这天道大宝。”

  “可是这人,心机颇深,竟然还编撰了另外一层意思。若是慕容修仪当真诞下皇女……”文德太贵君眯了眯眼,说道:“散播这个谣言的人,此举简直是一石三鸟。”

  “这……”竹虚一知半解地问道:“难道是凤太后?”

  文德太贵君眉心又紧了紧,沉稳地说道:“这一次,哀家倒宁愿希望是他。”

  竹虚不解地看着文德太贵君,文德太贵君进而变得目光锐利地说道:“就怕他又是让人去散了个毒饵,让别有用心的人捡上,转而不小心用成了更大的伤害。他多少年来,总是用这样的手法,哀家看着都腻了。可这手法却极好,怎么查,都算不到他的头上。”

  “那……主子认为,这次是谁咬住了这个毒饵,转手却用来害人的呢?莫非是凤后?”竹虚微微蹙眉。

  “你去查吧,不说的,就交代掖庭局的人好生‘伺候’!不管是谁,哀家都要把这人揪出来!哀家要让所有人明白一个道理:陛下是这后宫里最不能伤害的人,他们哪怕像柳倢伃和夕宝林那般有失身份的扭打在一起,都不能以这种方式,连带的伤了陛下的心!”

  康正帝坐在昭顷殿的榻边,认真地批阅着奏折。独孤染珂忽然从殿外捧着药碗走了进来。

  独孤染珂看着康正帝恬静安然的身影,湖蓝色的眼底快速地闪过了一丝情绪。

  独孤染珂知道,康正帝自从病过之后,便总是让人搬了案几在昭顷殿里批折子。

  他的心境很奇怪,起初见弟弟萧烬奋不顾身地用身躯去帮康正帝挡箭。而康正帝震惊之余,还能十分理智的组织大家退出“假降的鸿门宴”。那时,他以为她的心里真真的再无半分情意了。

  独孤染珂当时,真的很气康正帝的冷情和理智。

  可是,后来康正帝竟然再度用自己浸泡凉水,不顾浑身伤口的为弟弟退烧降温。这又叫独孤染珂心底生出了酸涩的情绪来。

  “啊,你来给他喂药的吗?朕没有妨碍你吧?”康正帝说着,便把案几向远处挪了挪。

  独孤染珂收回了满心的思绪,一双湖蓝色的眸子毫不避忌地看着康正帝。他声音清爽地说道:“没有。”

  先前,独孤染珂和萧烬,一个身为她的下属,一个是她相见生厌的“解药”。没有对比,独孤染珂便不觉得看见她,是一件多煎熬的事情。

  而如今,独孤染珂才发现,似乎从萧烬执意要给她做小爷的那一刻起,他就开始感觉到孤单了。

  虽然身边也不乏条件好的女子追求他,也有愿意许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是,他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独孤染珂看见别人的时候,总是会拿她们和面前的这个女子做对比。他自己都不懂,这是为什么?

  他一直认为,很可能是因为她是自己唯一的一个女人,所以他才无法忘怀吧?

  是的,独孤染珂曾(第四十三章)告诉过她,自己早就借用别的女人忘掉她了。而在那时,也是独孤染珂才知道,原来萧烬就是自己的弟弟。也是在那个时候,曲宸萱恩威并施地让他受制,为她所用。

  独孤染珂在想,她可能一直都不知道那天夜里帮她驱寒的人,就是自己吧?又或许,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再提。

  康正帝坐在那里继续批阅奏折,直到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从她侧面传来。康正帝手中的朱批金笔在空中顿住了。

  明明泓峥萧瑟的气氛,忽然变得尴尬起来。

  第一次,这种问题真的很难解决。因为“第一次”是极其容易给人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的。

  康正帝忽然脸颊绯红。明明刚才感受到独孤染珂那窥视的目光,想起的是吞下冰魄的前后,他就是总用这种目光盯着自己、监视自己的。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转头就联想起来……被冰魄的寒凉刺激到了脑神经,忘却了所有,跟着独孤染珂在山洞里,稀里糊涂地交代了自己穿越来此之后的第一次那件事。

  康正帝越想越觉得面红耳赤,她不由地纠结起来,是要说点儿什么打破僵局呢?还是起身直接离开?

  独孤染珂的眼神越发炽热地盯着康正帝,他看着她面颊上可疑的红云,也不由得想起了最初和她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那时候,她还是金玲,而他也只是一个风语阁白虎堂的挂名新人。他们两人因为任务相识,他又因为任务的观察需要,而日久生情地暗动春心。

  后来“私奔”之时,她们就像新婚的小夫妻一样,时不时的喜欢逗得对方为自己生气,又时不时的磨合着相互不让步,结果夜里恩爱一晚,第二天便什么都好了。

  独孤染珂一想到康正帝以前俏皮温柔的像只猫儿似的,可每每在他怀里就会任他予取予求的像兔儿一般娇俏样子,他的目光便更加灼热了一分。

  康正帝听着独孤染珂越发粗的呼吸声,以她和独孤染珂的过往和了解,她怎会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唐越最近怜惜她伤势,便只是精心调养,并没有像以往那般,见到她就好像饿狼见到生肉。

  所以,康正帝此时也是最禁不起撩拨的。

  独孤染珂眼底的侵略性越发的浓郁了,他不再以看着一国君主,或者自己曾经的主上那般的眼神看着她。他只是用一种看自己的女人的目光,紧锁着她。

  就在气氛越发炽热,两人静默不语地坐在那里,思想上却展开了无限绮丽的回想时。唐越带着柴胡进来了。

  康正帝忽然像是被自己的夫君抓住了正在偷情似的,颇为慌乱。

  唐越看着康正帝忽然埋头批阅折子,也有一丝觉得奇怪。

  梁斐芝把唐越送了进来,看见这气氛,她哪能不明白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若是这点儿猫腻都看不出来,她倒真真是白在两朝皇帝身边打点伺候了。

  “怎么样了?我弟弟今天能醒来吗?”独孤染珂每天都会问一遍唐越,只是今天他开口,却是为了打破寝殿内的沉寂而已。

  唐越轻轻地摇头,说道:“说不好。”

  康正帝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再对过去有什么挂怀,而独孤染珂也不应该有。他在选择唆使萧烬做出背叛她的事情时,就应该想明白,她们之间再不会有未来。

  当然,经历过萧烬这样濒死的状况,逼着康正帝面对了自己的感受。她爱过,所以真的没有办法,对他恨到希望真正的看见他死在自己面前。

  康正帝原谅了之前的种种,他们各自有各自的苦衷。

  只是,之于独孤染珂,康正帝并不想再招惹他了。他应该拥有新的生活。他不适合皇宫这样无形的金囚笼。

  “今天晚上,朕就不去你那里了,朕答应晨贵人宿在承晖堂了。”康正帝站在唐越身后,轻轻地拥着他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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