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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052 死亡预兆


朱尔斯一语成谶。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  众人焦急又压抑地等待着。他们不知道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也说不上自己是希望看到那三人的回来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直接离开。

        但四十多分钟后,  当看到熟悉的车辆从远处驶来时,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但却再没有人跳出来说些什么了,就连连晕了两次的玛丽安都颇为平静,像是隐含麻木。

        因为他们已经清楚明白,如今的众人已经被卷入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件之中。

        这不是普通人、或是普通使徒能够应对的,所以……着急也没有用。

        片刻后,  被路西恩开走的警车在众人面前停稳,  路西恩率先下车,眉头紧皱,审视的目光扫过众人。

        当他目光落在朱尔斯身上时,  朱尔斯笑了一声:“怎么样,  我的好兄弟,  你是找到出去的路后慈悲地转头来通知我们的吗?”

        朱尔斯的阴阳怪气没有引起路西恩的任何回响。

        路西恩看了一眼众人,  声音沉稳,  带着天然的领袖气势:“如今我们共同遇上了一桩危险而又离奇的事件,我相信我们每个被选中的人都各有理由,  所以我也有理由相信接下来如果想要破局的话,  需要我们摒弃前嫌、坦诚相待、群策群力。我想应该也没有人想要留在这里一辈子吧?既然如此,  请大家跟我进入客厅详谈。”

        说完,路西恩向车后座下来的两位神职人员微微点头示意后,  便径直走入灯火通明的大厅。

        朱尔斯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神色散漫地跟上了,  两位神职人员紧跟其后。

        其他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片刻沉默后,  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进入了这座诡异的城堡。

        众人依次在客厅内落座,路西恩扫视一眼,见众人已经到齐,便开门见山地说道:“经过我与两位司祭的讨论,我们认为这次的事件很有可能是一起有组织的、大规模的邪神献祭事件,而我们则是入场的祭品。”

        在听到“邪神”这个名词的瞬间,易文君蓦然抬眼看向彭斯警长,恰好将他那一瞬间从痴愚混沌表象下破壳而出的惊惧颤栗收入眼中。

        易文君垂下眼,若有所思。

        首座的路西恩继续说道:“只有那群如地沟老鼠一样的邪教徒,才会弄出这样可怕的、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死者,也才会出现这样一个大规模的仪式场。所以我们如今破局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探明这个仪式场的真面目,弄清它存在的目的与关要,然后揪出藏在暗处的邪神教会——杀了他们,中断仪式!”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没有搭话。

        眼看路西恩就要以“如何破解邪神教会布下的仪式场”为核心思路探讨下去,一直隐身至今的加德纳男爵终于忍不住了,颤声说道:“殿、殿下?为什么这会是一起邪神献祭事件?难道……难道就不能只是一场普通的袭击事件吗?”

        不怪加德纳男爵到现在还心存侥幸,实在是“袭击事件”与“邪神教会献祭事件”的严重程度相差太多太远。如果说被卷入前者还有很大的生还可能,那被卷入后者——别说生还可能了,能留你一具全尸都算是看得起你了。

        加德纳男爵还在努力为自己的想法找补:“大家想一想,博林他的死,虽然与卡叶塔娜小姐的死亡撞在了一块儿,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对吧?有没有可能,这只是一场冲着莫城领主而来的私人性质的寻仇?比如说有个使徒与莫城伯爵有着深仇大恨,但在老伯爵生前他没办法复仇,于是就将目光盯住了卡叶塔娜小姐。

        “后来,当他杀害了卡叶塔娜小姐准备潜逃时,却不知道怎么的被博林发现了——不瞒各位说,博林他虽然不是个多么高明的使徒,但他的确是个非常聪明的人,至少比我要聪明太多,所以他发现了潜藏在仆人间的凶手的破绽,准备盘问他,但他没料到对方竟是个穷凶极恶的家伙,于是当女仆听到动静赶来时,可怜的博林已经惨遭毒手……

        “最后,那使徒从窗户逃跑,闯入后山的树林,恰好撞上了寻找卡叶塔娜小姐的管家卡尔斯——或者在这之前他就撞上了卡尔斯,于是将他杀了,形成了三人惨死的局面……请大家仔细想想吧,这也是有可能的,对吧?!”

        加德纳求助的目光扫视了一圈,但在场众人中,只有好心的艾伦助祭回应了他。

        “加德纳先生,如今三位无辜者是被使徒加害而死,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自然不需要讨论。虽然我们至今都想不明白这样的事是如何做到的,可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从这样的古怪情况中脱离,至于那恶徒的具体身份和加害方式,已经没有探索的必要了。”

        “怎么会没有必要?!”加德纳男爵抬高了音调,“只要找到那个凶手,只要知道他不是邪神教会的使徒,只要证明我们只是误闯这里而不是被特意选中的献祭的祭品,我们就能像来时那样回去啊!这绝不是什么献祭仪式,至少我们都是无辜的,我们没有理由会被选中成为祭品啊!”

        这个将所有人都困在局内的城堡,如今已经变成了邪神教会的仪式场,毋庸置疑。

        然而他们这些闯入仪式场的人,到底是早被选中的祭品还是意外入局的鱼儿,却对众人的结局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冷静一点,男爵。”这时,就在加德纳男爵失态前,德雷克公爵终于开口打断,“已经够了,不要再说蠢话了。”

        易文君看了过去,发觉这个家伙虽然在上个副本里留给她的印象不是“漂亮却弱鸡的炮灰”就是“奇奇怪怪的男人”,但如今他冷着脸喝止加德纳的时候,易文君诧异发现这人竟还挺有认真男人的魅力的。

        德雷克冷冰冰道:“艾伦助祭说‘没有讨论必要’只是在给大家留面子而已,真相是大家对此毫无头绪,即便讨论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所以为了给在座诸位保留这最后的一点颜面,干脆不要讨论这件事,安心寻找出去的办法就好了。”

        “怎么会得不到任何答案?”在极致危险的逼迫下,连兔子都会蹬鹰,何况是人。到了这会儿,加德纳男爵也顾不得二人身份的天差地别了,向着德雷克公爵怒吼道,“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我们甚至都没有尝试过去破解这个问题,为什么就这样肯定我们得不到结果?!”

        “那你来吧。”加德纳男爵话未落音,德雷克公爵一扬手,一叠触目惊心的照片就落在了客厅的桌上,“那你来告诉我们,是什么人做下了这些事——就从那个凶手所信仰的神灵和他觉醒的能力属性开始说吧。”

        德雷克公爵向桌上一指。

        加德纳男爵随手抓了一张,定睛一看,赫然是卡叶塔娜尸体的诡异照片!

        他盯着这照片,绞尽脑汁地寻找解释这一切的理由:

        “敌人……很有可能是来自战争神殿的使徒,有着‘快速致死’属性的能力,所以可以对小伯爵一击毙命……或者是黑暗女神的使徒也有可能,他们有着‘黑暗’或‘隐匿’属性的能力,所以才能在卡叶塔娜小姐一无所觉的情况下偷袭了她,然后将这位可怜的小伯爵搬到床上放血分尸……”

        德雷克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他:“那你准备怎么解释血液的问题?”德雷克指着照片上的尸体,说道,“卡叶塔娜小姐是被人砍下头颅、放干血液而死的,但那些从她体内消失的血液却被均匀地铺在了床铺上——加德纳,你觉得这是怎么做到的?”

        卡叶塔娜的死亡现场非常“整齐”,甚至称得上“精美”。

        她身下最下层的华丽床铺,就像是一张精美的餐桌,而她的血液则是餐桌的精美涂层,被人均匀细致地抹在了餐桌的每一个表面,最后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她那具被雕刻精美的尸体才整整齐齐摆在了餐桌上——

        这一整个过程不能说恐怖,只能说变态。

        但这样的变态现场却衍生出了许多实际问题,比如说卡叶塔娜的第一死亡现场是在床上还是在其它地方?

        如果说床上,为什么她的血液却在床铺上分布得如此均匀?像是被人为涂抹上去的?

        而如果是在其它地方,那第一死亡现场会是哪儿?是谁能够在仆人如云的城堡内不动声色地杀害卡叶塔娜并进行转移,最后还做出了如此有仪式感的现场?

        “大家都知道,使徒们觉醒的天赋能力虽千奇百怪,但他们的属性却大多单一。他们第一次觉醒的能力的属性,往往也代表着他们今后第二天赋、第三天赋的能力属性。”

        这一刻,就连易文君忍不住偷偷坐正了些,好奇听着这些她之前从未听过的理论。

        在现世,人类社会出现超能力也不过才短短七年而已,离全面步入超能社会更是只有区区五年。因此,现实世界的人类社会对于超能力的探索,都是非常初级且浅薄的,唯一被大家都肯定的理论是:

        使徒是一个除了特定方向的超能力外,一切都非常普通的“普通人”。

        他离不开吃喝拉撒,他有睡眠和娱乐需求,他无法脱离人类这个社会和群体独自生活,也必须要遵守大多数人都遵守的准则——他依然是一个“人”。

        使徒先是“人”,再是“超能力者”,这是被所有人肯定的事。

        而除此之外,其它理论都尚待现代社会验证中。

        可是,这个游戏世界就不同了。

        这里的超能力都发展数千年,使徒的概念早已深入人心,而那些对普通人来说高深莫测讳莫如深的使徒以及理论知识,对贵族来说更是信手拈来。因此这时的易文君听得很认真,思考着有没有依靠这些理论知识改进自己能力的可能。

        德雷克继续:“比如说大家都知道的教会的圣徒冕下,他觉醒的第一天赋能力就是神降术。这样的天赋能力象征着他的属性为‘神性’,因此在这之后,他的第二、第三天赋能力同样代表着神性,比如说‘圣言术’和‘邪恶抗拒’……虽然我不知道这位冕下之后又觉醒了哪些能力,但想来也绝对是与‘神性’相关。”

        易文君一怔,没想到困扰自己几年的疑惑竟然在这里得到了解答:原来“神降术”的属性,不是“神灵亲和”,而是“神性”?

        而生命教会的圣徒竟然也会一手神降术,甚至还有“圣言术”和“邪恶抗拒”?

        听起来都挺厉害的样子,只可惜他上周目直接白给……

        总之,换句话也就是说,当她继续将自身能力觉醒下去的话,日后也会有类似圣徒的发展吗?

        可她觉醒的第二天赋“痛苦虔信”还能勉强说与“神性”相关,但她的第三天赋音乐之恶则跟“神性”完全没关系了吧……哦,等等,想起来了,她的第三天赋好像不是自主觉醒的。

        她不仅是使徒,她还是玩家啊!

        ……那没事了。

        德雷克继续说道:“所以,就让我们按照男爵你的思路来吧,假设前来城堡行凶的人不是邪神教会而是你口中提到过的“快速致死”属性的战争神殿的使徒,或者是拥有‘隐匿’或‘黑暗’能力的黑暗神殿的使徒,那么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这一切?前者徒有攻击力,却没有隐匿转移尸体的能力;后者有转移尸体的能力,却又一般不具备对卡叶塔娜一击毙命的攻击能力。你要如何解释?”

        卡叶塔娜虽然年纪小,但她的确是一位经过认证的能力极强的使徒,不能将其当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来看待,所以普通的使徒哪怕是偷袭,也不可能令卡叶塔娜死得这样迅速且毫无动静。

        ——这显然是不合逻辑的。

        加德纳男爵却是毫不犹豫:“因为这是团体作案!有人负责隐蔽大家的行动,有人负责杀人行凶!”

        “好的,假设这件事的确如男爵你所说,是一起团体作案,那么这一具尸体又要怎么解释?”德雷克丢出了博林男爵的尸体照片,指着这具死状诡异的尸体问道,“你觉得博林男爵是如何死的?”

        加德纳男爵像是在混乱中理清了思路,见此毫不犹豫地说道:“博林是被一个具备‘扭曲’属性的使徒袭击了!那个使徒可能是来自复仇女神的神殿,或者是来自锻造与工艺之神的神殿,因为他不小心博林面前露出了破绽,所以当他被博林叫进娱乐室喝问的时候,果断出手袭击了博林!”

        博林男爵不是被具有“力量”属性的使徒撞击而死的,因为他的死亡现场压根就不是受到冲撞后会有的现场。

        ——他是直接被“扭曲”属性的使徒用力量原地绞杀的!

        加德纳男爵越说越觉得自己很对:“是的,这就能解释博林尸体的古怪之处了,而我们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个凶徒逃跑的踪迹和方向,也是因为他在黑暗神殿使徒的同伴的掩护下混入了人群中,他根本没有从窗户的方向逃跑——这是非常合理的!”

        这一刻,听着这样的推断,不仅是德雷克,就连朱尔斯和路西恩的神色都微微动容。

        “‘扭曲’属性吗……”朱尔斯微微挑眉,“这倒的确可以解释现场的奇怪之处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从没听过哪个使徒的属性竟然会是‘扭曲’……也可能是复仇神殿和锻造神殿离我们这边太远了吧?克里斯汀女士,你曾周游列国,见多识广,你有听说过这样的属性吗?”

        易文君微微摇头,说了句大实话:“我对你们使徒的世界不太了解。”

        可不是吗,现代社会哪像这个游戏世界这么变态?

        易文君觉得自己自打进入游戏以来就没见过几个正常人!

        想到这里,她看了加德纳男爵和彭斯警长一眼,心中已经有了某个猜测,但并不打算宣之于口。

        朱尔斯与易文君的短暂离题告一段落。

        接下来,德雷克看着加德纳男爵,不置可否道:“所以如今是三人的团伙作案了。”说着,他又丢出了管家卡尔斯的尸体照片,“那你觉得这一张又是怎么回事?”

        关于管家卡尔斯的死亡照片,易文君还是第一次见到,因此她顺手从桌上拿来了几张照片,仔细打量。

        只见管家卡尔斯的死亡案件,与另外两起死亡案件都有几分相似之处。

        从表面上来看,管家卡尔斯被发现死亡时,他的全身骨骼扭曲,血液在身下炸开,如博林男爵一样,看起来就像是突然倒下去,原地把自己摔成这幅死相的。

        但与此同时,比起博林男爵那张极度扭曲的脸,他的表情又太过平静,甚至像卡叶塔娜一样,平静的脸上还带着诡异微笑,晦暗发沉的眼珠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像是对上了易文君的目光,像要透过照片看清每一个注视过他的人!

        易文君稍稍有点发毛,将这照片拉远了点,心中嘀咕着怎么这人死了反而比活着时还吓人了一些。

        而另一头,加德纳也看着这诡异照片。

        他对着照片卡壳两秒后,眼珠一转,迅速回答:“还是那个三人团队!他们在袭击了博林后,就转头去袭击了管家卡尔斯!”

        “但管家卡尔斯的死亡时间在博林男爵之前。”德雷克平静回答,“第一位死亡的卡叶塔娜小姐,是在下午六点左右死亡的,之后很快的,管家卡尔斯死在了后山的密林中;又过了一个小时后,博林男爵才死在城堡内的娱乐室里。如果按照加德纳男爵你的说法,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德雷克将加德纳的思路迅速整理归纳,清晰复述:

        “三个天南地北的使徒,非常巧合地聚集在了一起,又非常巧合地与莫城伯爵都有仇,于是他们决定同行,对莫城领主进行复仇。他们在同伴的掩饰下成功潜入了城堡,没有惊动任何人,并在今天下午六点左右成功偷袭卡叶塔娜,令其死亡。之后,他们一个人留在现场,对卡叶塔娜的尸体进行改造,另外两人则结伴去找小树林的卡尔斯将其杀害。

        “七点,他们返回城堡接应地下室的同伴,但非常巧合地在路过二楼娱乐室的时候被博林男爵发现不对,因此在博林男爵发难前,他们出手袭击了博林男爵,又在女仆发现尸体后乘乱混入人群,最后在事情变得一片混乱的时候来到地下室接应同伴,三人成功离去。

        “而更巧合的是,在这一系列的袭击事件发生后的当天晚上,邪神教会的人也决定对莫城领动手了。他们将这里布置成仪式场,想要针对某些人,但我们却特别巧合地闯入,成为了意料之外的祭品。所以今天晚上我们看到的、遇到的所有事件,就是一系列意外与巧合的叠加……是这个意思吗?”

        这番话说下来,别说是早已有了想法的两个王子和两位神职人员了,就连女仆玛丽安都看了过来,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认为这一系列的巧合实在是多过头了。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巧合?以为是编故事吗?

        而哪怕是编故事,也没有这样编的呀!

        加德纳男爵嘴唇张张合合,数次后,他颓然坐下,目光呆滞,像是垂死挣扎的鱼,喃喃自语:“是有巧合的存在的……是有可能的……世界上,真的是有这种巧合的……”

        德雷克皱眉摇头,像是不耐烦加德纳的冥顽不灵。

        这时候,路西恩站了出来,道:“就算真的有这种巧合,但对现在的我们来说都不是探究的时候。加德纳男爵,我希望你不要对这件事抱有什么侥幸心理,如今我们闯入仪式场的事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那就再没有所谓的‘局外人’,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就只是探明这个仪式的真相,以保住大家的性命为前提反击邪神教会、结束仪式!

        “只有我们成功活下来了,我们才能着手对这猖狂的邪神教会进行清缴,才能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才能为惨死在他们手上的卡叶塔娜等人复仇!加德纳男爵,事情有轻重缓急、先后顺序,我希望你务必不要本末倒置!以侥幸的心态将在场的大家都推入到危险之中!”

        路西恩的神色非常严厉,那征战沙场多年的杀气扑面而来,几乎令加德纳窒息。

        加德纳脸色难看极了,在路西恩的逼视下冷汗直冒,颤栗点头。

        路西恩这才收回视线,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的目标只有两个:第一,找到仪式和邪神教徒的线索;第二,保护自己,不要轻易死在这里。只要我们活着,就是对邪神教会的有力反击,大家明白了吗?!”

        众人陆陆续续地点头,于是路西恩继续雷厉风行地安排了下去。

        “如今敌人藏在暗处,我们站在明处,所以为了防备敌人,接下来我们的所有行动都要在一起,哪怕是休息,大家也要搬到这个客厅里来睡,这样出事时大家也能有一个照应。”

        众人露出惊愕神色,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一茬。

        但鉴于大家此刻都身处可怕的仪式场内,并且还有实力未知的邪教徒在暗处虎视眈眈,觊觎着自己的小命,于是大家还是很快点头同意了。

        ——比起隐私和尊严来说,果然还是小命更重要。

        于是接下来,大家迅速行动起来,十一人就此分了两组,接连上楼去将自己的床铺行李抱下来,准备在客厅打一场持久战。

        然而就在易文君和女仆玛丽安搬动自己的私人物品,同组的警员与神职人员在外照应等待时,她们蓦然听到了又一声熟悉的大叫。

        “啊啊啊啊!救、救命!救命!救我啊!!”

        易文君这组的人心中一震,连忙向二楼另一组人的方向跑去,然而当众人到场后才发现这是虚惊一场——

        心事重重又胆小如鼠的加德纳男爵,在路过窗帘的时候被飘动的窗帘卷住了,于是他便以为这是来自敌人的袭击,吓得大喊大叫起来。

        众人盯着加德纳男爵,脸色古怪,都有很多话想说。

        但最后,大家想想如今的处境,还是咽下了这些无用的责怪话语,各忙各的去了。

        毕竟如今的天色是真的太晚,大家这一天来经历了太多太多,此刻早已身心俱疲,已经没有多余精力去管别的事了。

        于是就这样,易文君来到莫城古堡的第一天,就在这古怪的事件与氛围下渡过。

        第二天,清晨。

        刚睡下没多久的易文君不知为何,在这一刻突然惊醒,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从硌得她背脊发痛的地铺上睁开了眼,看向时钟。

        此刻,正是凌晨五点,天色尚黑。明明季节已经来到盛夏,但五点的窗外却不见明亮天光,唯有客厅的一盏煤油灯散发着昏黄不安的光。

        易文君捂着心脏,觉得心跳得快极了。

        可她却一时没搞明白这样的慌张心跳是因为她这会儿实在缺乏睡眠,还是因为……她有了某种不太安定的预感。

        易文君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回想几小时前路西恩的安排。

        在王室出身军人作风的路西恩的安排下,众人平静接受了“大家一起在客厅打地铺”这种非常不贵族也不体面的安排。

        而如今客厅的地铺分布,是由男士们睡在更靠门的那一边,由易文君和玛丽安两位女士睡在稍靠内的一边。

        易文君右手边是墙,左手边是玛丽安,远一点是两位献身给神灵的神职人员,而在神职人员更外围,才是各位男士。

        然而就这一刻、在她想起这件事的电光石火间,易文君突然又发现了另一件事——

        她身旁的玛丽安的床铺,是冰冷的。

        更重要的是,玛丽安分明是平躺的姿态,但她的头颅却像是侧躺着的那样,彻底扭到了一边,用整个后脑勺对着易文君。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易文君在这一刻嗅到了血的气息,听到了液体在织物上柔缓深入的细微声响。

        噼啪——

        像是血液的泡泡小小地炸开。

        噼啪——

        又像是坚硬的骨头被不可抗拒的恐怖之力细细地、慢慢地扭断。

        恍惚间,在易文君的注视下,她好像看到玛丽安的头颅轻轻抽动,脊柱不断扭曲抽搐,皮肤下似乎还有某种尖锐的东西在蠕动,像是要破体而出。

        “啪!”

        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客厅内爆开。

        下一秒,玛丽安的头颅蓦然扭转了180度,挣脱了脊柱的桎梏,以活人绝不可能做到的动作将她的头转到了易文君面前,浑浊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易文君,唇边露出诡异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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