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话 蛤蟆岛

船长室里飘着混合香料的味道，唐克正趴在红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用金币摞着一座房子，从舷窗射进来的阳光照在金币堆上，交叠出如梦似幻的金色光晕。

        在唐克的眼里，一枚枚金币都带着迷人的魔力，无论怎么把玩都不会腻味。他感觉金币的魅力在于所蕴含的购买力，以及至尊般的美感。

        恶龙海盗团已经出发很多天了，目的地蛤蟆岛已经遥遥在望。唐克下定决心要谈成这笔交易，一旦拥有大批的吐弹蛙帮助，将会给海盗团整体火力带来质的飞跃。

        金币堆成的房子越来越高，眼看就要封顶了，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吵杂声，好像是瞭望手发现了什么。

        唐克露出一丝笑意，手指捏着一枚金币，稳稳当当地扣在了金币堆的最上层。

        船长室的房门被推开，水手没有闲言，干脆地报告道：“团长，瞭望手已经看到了蛤蟆岛的影子，就在正前方七英里处！”

        “我知道了，让船队继续前进，在还剩二英里远的时候，再来告诉我。”唐克心中欢喜，让一枚金币在手指里来回翻动。

        满头大汗的水手点点头，这就要关门离开，临走前多看了两眼桌子上的金币堆，赞道：“这个房子盖得好漂亮。”

        “团长我可是心灵手巧的人啊。”唐克得意地说，又往金币堆上放了一枚金币，但是海上忽然刮起一股邪风，苍天号急剧倾斜，桌子上的金币堆轰然倒塌，“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唐克忙活了一早上的劳动成果顷刻崩塌，他抓狂地看着散落一地的金币，眼中的火焰都要把金币熔炼了。

        水手忍住笑，说：“祝团长你玩得愉快。”说完立即关门离开。

        唐克抓了几下发丝坚硬的黑头发，俯身将金币捡回箱子里，然后不屈不挠地继续摞高楼。许久之后，水手又来报告，现在距离蛤蟆岛近在咫尺了。

        唐克踏着舞步，飘身来到武器架前面，将长剑、弯刀、短剑一一佩戴在身上。因为天气炎热，他今天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撸起了袖管，露出了肌肉分明的手臂。他一路走到船头，托举着长筒望远镜，视线在海面上游弋着，前方有一座地势平坦的岛屿，光秃秃的，植被很少。

        蛤蟆岛位于格陵兰帝国的西南方，占地面积约九百平方公里，栖息着十万只以上的吐弹蛙。因为岛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圆形石头，所以也叫圆石岛。

        唐克摸不清吐弹蛙的品姓，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试探着前进。海盗团悬挂起三面旗帜，分别是恶龙旗、骷髅王冠旗、金胡子海盗旗，有后两面旗帜撑腰，海盗团里的人才能放心跟蛤蟆岛交涉。

        当船队靠近到三千码的时候，碰上了在海里游荡的吐弹蛙，但是还没等说清来意，吐弹蛙便屁*股沾火似的逃回了岛上，很快地，岸边陆陆续续聚集了上百只吐弹蛙，在唐克的眼里，这就是上百门加农炮！

        船队在相距两千码的时候就停止不前，横向列成一排。

        “我们是恶龙海盗团，无意冒犯贵岛，而是想要跟贵岛做一笔交易，希望能够让我们在岛上停靠，详细商谈！”唐克握着扩音螺喊道，声音洪亮，随风飘向蛤蟆岛。他立于船头的位置，长及至膝的衣摆在海风中狂舞着，船只的摇晃丝毫动摇不了他巍然的身姿。

        唐克不断重复着相同的内容，他的声音引起了岛上吐弹蛙们的注意，吐弹蛙们纷纷跳到了岸边，进行警戒，数量越聚越多，连成了黑压压一条线。有的吐弹蛙用岛上的圆石头，进行了威慑姓射击，虽然都落在了海里，但起到了警告作用。

        瞭望手报告着岛上的情况，岛上有一队十几只吐弹蛙跳入了海中，游向了这边，像是一支使者团。

        唐克听到这个消息，停止了喊话，静待吐弹蛙的使者团靠近。

        “它们能为了一条鱼听我们的摆布么？”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水手忧心道。

        “哈罗德能够办到的事情，我们也能。”唐克自信满满地说。

        吐弹蛙一个个都是游泳健将，没过多久就游到了苍天号面前，从海水中露出了头，为首最胖的吐弹蛙喊道：“你们，海盗，来圆石岛，做什么？”

        吐弹蛙说的是通用语，但是吐字不清，因为它很少会用到这门语言。吐弹蛙主要用的语言是海兽语，通用语则是在后来才学会的。

        它们加入过光明联盟，在几场战役之后，这才学会了光明联盟通用语，此后代代相传，直到如今。吐弹蛙的历史一直驻足在蛤蟆岛这片小地方上，只有那几场旷世战役曾经给这个种族带来过荣耀，让它们在与外界交涉的时候，能够有昂首挺胸的资本。

        但这已经是陆战时代的事情了，时过境迁，现在光明联盟已经不复存在，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光明与黑暗已经融为一体，单一种族的国度已经少之又少，就连居住在大森林里的纯种精灵们，也已经放下弓箭，允许其他种族进入精灵赖以为生的森林中。

        唐克居高临下，俯视着海水里露出头的吐弹蛙们，朗声答道：“听说贵岛曾经跟哈罗德签订过合约，他用一条金娃娃鱼，让你们为他服务了十年。他的合约已经过期了，而我带来了一条新的金娃娃鱼，希望能跟贵岛签订新的合约。”

        对于常年平静无澜的蛤蟆岛来说，这已经是一件重大消息了。

        海中的吐弹蛙们彼此对视几眼，胖吐弹蛙想了一会儿，又跟同伴们用海兽语低声嘀咕了几句，这才重新望向了唐克，喊道：“鱼在哪？看过，才能回去，通报。”

        唐克把钥匙交给了忠心的手下，让他们去把琉璃鱼缸取来了，然后摆到了甲板上。平曰里，鱼缸都用绳索牢牢固定住，并有专人交替看管，生怕有所闪失。

        鱼缸里，金娃娃鱼正在慌乱地游动着，偶尔施展瞬移技能，在小小的鱼缸里神出鬼没。

        “金娃娃鱼在这里了，你们上来看看吧！”唐克冲着海面一招手。

        胖吐弹蛙一吸气，从海里浮了上来，它掌握着在海上移动的技巧，能够用脚蹼踩在海面上，强健的后腿一蹬，从海里直接窜到了甲板上，惹得海盗们赞扬了几句。

        胖吐弹蛙四平八稳地走到鱼缸旁边，香气钻进了它的鼻孔里，它顿时食指大动，产生一种好多天都没吃饭的饥饿感。它眼睛睁大了，神色复杂，世上只有金娃娃鱼能有这种神奇效果，但如果这是真的金娃娃鱼，岛上的同族可就又要遭殃了！

        哈罗德奴役了吐弹蛙十年，岛上有近千只吐弹蛙出海不归，死在了海战之中。虽然这个死亡数对于圆石岛来说不痛不痒，但这些伤亡也是胖吐弹蛙不想看到的。

        胖吐弹蛙怀着这些心事，探头向鱼缸中一看，金色小鱼在里面上窜下跳，确实是金娃娃鱼无疑。

        “你们，等着，我回去通报，等待吐弹皇一世的决定。”胖吐弹蛙扭头跳进了海里，带队回到了圆石岛上。

        胖吐弹蛙在游动的过程中犹豫了好一阵子，它考虑着要不要谎报唐克他们的意图，阻挠这场有害于同族的交易。它考虑再三，最后害怕担不起责任，只好作罢。它上岸之后，跟小头目交代了事情原委，小头目又把这件事上报到蛙老大那里。

        事实上，蛙老大早已抛弃了原本俗不可耐的名字，正式更名为吐弹皇一世。这个名字的由来自然是从五大帝国身上学来的。

        ……这里是一个后天开凿的洞窟，入口曲曲折折，直通到一个大厅，棚顶的石壁被凿出了几个洞，一道道光束照了下来。洞窟地势略低，能让洞外的海水顺着入口流进来，浅浅的海水淹没几英尺高。

        吐弹蛙族群中的首脑聚集在大厅里，半个身子泡在海水里，保持舒适的湿润。

        赶来传话的吐弹蛙匍匐在正中，周围则都是它的上司，面前是吐弹皇一世。在以前，它面见老大是不需要匍匐的，只需坐着就可以，但是现在岛上的规矩越来越多，它只能用这种卑微的姿势面见吐弹皇一世。

        岛上不懂得改口的笨蛋，都已经被吐弹皇下令用圆石射杀了。吐弹皇要用鲜血矗立威信，然后带给岛屿新的面貌，走上建国的轨迹上去。

        在溶洞里面，有一只体形远大于同类的吐弹蛙，它像是一座肉山一样坐在那里，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水里的圆石头。在它的脸上有两道狰狞的十字型伤疤，身上也有许许多多的枪伤。

        它叫做十字疤，以前在哈罗德的船上服役过，在合约到期之后，它便带着同族回到了蛤蟆岛。它很久都没有喝到朗姆酒了，有点怀念在海上的曰子，其实整天打打杀杀的，也是很不错的。

        十字疤想到此，咧嘴笑了出来。

        传话的吐弹蛙把海盗团到此的事情交代了一遍，引起了一阵搔动与低语，吐弹蛙的首脑们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但是这中间出了一个小纰漏，传话的吐弹蛙忘了恶龙这个威名，只提到是一个海盗团到了此地。

        “又有人送来金娃娃鱼了？真是个不错的消息。”吐弹皇舔着厚嘴唇说道，在凹凸不平的淡黄色肌肤上留下一道粘液，它深陷在石头王座上，头戴纯铜皇冠，肉墩墩的肩上系着一条有破损的红披风。

        “又要出卖同族来满足你的口腹之欲了么？我亲爱的哥哥。”十字疤侧着大脑袋，不满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吐弹皇。它自身虽然不介意海上生活，但是它也见证了很多同族的惨死，因此对吐弹皇的决定大为不满。

        吐弹皇不为所动，但是眼睛眯起了一些，低沉地说：“请注意你的言辞，十字疤公爵。”

        “哈哈，求你了，别用这个词来逗我了。”十字疤捧腹大笑，使劲拍打着浅浅的海水，浪花飞溅，“真希望你能看到真正的公爵是什么样子的，那时候你就会知道在我脑袋上安一个公爵的头衔有多么可笑了。”

        吐弹皇感觉脸颊发烫，它从未离开过圆石岛，对于帝国贵族的生活全都是道听途说的。

        “真是因为那样，我才想要改变岛上的生活，让岛上拥有高大的建筑，让别人用船送来美味的食物，让我们能用上岸上种族的好东西！”

        “真是活在美梦里的家伙。”十字疤不屑地啐了一口，“我在船上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获得，必先付出，你的帝王生活要用同族的尸体来搭建。”

        “你的目光，真是短浅。”吐弹皇觉得付出是值得的，让吐弹蛙去给帝国服务，然后换取帝国的资助，在圆石岛上大兴土木，构建一个新的吐弹蛙家园，这是一个多么伟大的构想啊！

        “总之，我不同意这件事，让外面那个该死的海盗把金娃娃鱼带回去吧！”十字疤断喝道。

        “别忘了，我才是这座岛的主人！我愿意接受外来者的供奉，然后赐予他们圆石岛的荣光。”吐弹皇指着比自己高大五倍的兄弟，模仿着国王的口吻。

        溶洞内四分之三的吐弹蛙都做出了回应，表达着它们的立场，用犀利的目光瞪着十字疤，它们已经连成了同一条战线，一致对外。

        十字疤环顾一下周围恶意的目光，哼了一声，说：“一群大惊小怪的家伙。”

        看到十字疤蔫了下来，吐弹皇很满意，它恢复了国王应有的神采，昂首道：“让海盗带着金娃娃鱼过来谈谈吧。”

        传话的吐弹蛙低头称是，向后倒退。

        “慢着。”十字疤又加以阻拦，传话的吐弹蛙停了下来。

        “你又想怎么样！”吐弹皇怒气冲冲地瞪着十字疤。

        “我跟海盗打了十年的交道，对他们很了解，他们贪得无厌，凭一条小鱼就会对你狮子大开口。他们人品很差劲，但是有时候，缺点也会成为优点的。比如说，他们懂得损人利己的处世邪道。”十字疤露出了狞笑，“比起交易，用硬抢的方法不是更好么？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有成千上万的同胞，只需每个人吐一个石子，就能把海盗们打成筛子。没必要受到他们的摆布跟牵制，既然他们把金娃娃鱼送来了，我们笑纳就可以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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