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紫玉之死

顾芊扬在厨房门口看到一个灰蓝衣装的劈柴男子，“你是打杂的吗？”

        低头俯身砍柴的男子余光中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子，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斧头，在腰间拍了拍双手上的尘土，四目相对时，顾芊扬略显思索，这个男子不会是凡夫俗子，看向她的时候孤傲坦然气场十足，向她走来的时候右手指尖下意识地划了自己的鼻梁，后来顾芊扬发现这个貌似是他在人前的惯性动作，当一个人想要掩饰真相的时候内心会做出一些虚假的动作来混淆视听。

        “沐王妃在上，许陌有礼。”男子拱手一拜，之后便拿起斧头开始擦拭。

        顾芊扬也不在意，许陌这个名字她上次来听花凉说起过，似乎是个杂役，只是绝对不会是个寻常的杂役，顾芊扬继续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沐王妃？”顾芊扬想来她似乎没有暴露过自己的身份，连紫玉花凉在外都称她为公子，就算此人看得出她女扮男装可是这沐王妃的身份怎么会猜得如此之准?

        男子嘴角一勾，笑得别有深意。

        “还请王妃恕罪，在下一向起早，这几日早上都可以碰巧遇到沐王从风云轩出来，花凉紫玉二人每日都会精心备餐，说明风云轩必有贵客，在下略加考量，只有眼前的沐王妃了，呵。”

        男子笑得意味深长，顾芊扬却觉得脸红发烫，宗子尧这几日确是夜里都来，挨着她睡上一宿，清晨便匆匆返回沐王府，一向都来去无踪，想不到会被这个人发现。

        “咳咳，紫玉哪里去了？一个上午都不曾见她。”顾芊扬干咳一声，将尴尬的话题岔开。

        许陌也好奇，紫玉一早出门的时候在后院跟他打招呼说外出购些茶叶，稍后就回来，几个时辰都过去了，已经接近晌午，于是顾芊扬派了几个人跟许陌一同出去找人。

        “许陌，紫玉还没有回来吗？”已近日落时分了，紫玉依旧下落不明，顾芊扬今日眼皮一直在跳，她从来不信眼皮跳能主宰吉凶祸福，但是今日里这眼皮跳得她心里发慌。

        “王妃，没有找到。”许陌找遍了她常去的茶叶庄，裁缝店，胭脂铺，甚至京中的几处青楼妓院他都没有放过，却依旧没有找到她的踪影。

        直到夜幕降临，天边薄云若隐若现，寂寥惨淡，大堂里的一个送柴樵夫提供了重要线索，老头喝了二两酒，头脑迷糊起来，就与在场的客人说起了自己的奇遇。

        “你们猜我在城东后山上见过谁？说出来吓死你们，是崔尚书府上的马车，大风吹起了帘子，我竟然看到里面有个被捆绑住手脚的女子，周围山路入口各八十多个壮汉把守呢！”老头说话其间，打了几个大大的酒嗝。

        说这话的是风云轩的老主顾了，他常年靠贩卖木材养家糊口，大多数人都认识这个老樵夫，只是这个老樵夫平日里爱好吹牛夸张，他说的话，大家全当取乐，未曾放在心上。

        恰时穿过人群中的许陌却起了疑心，决定去东城后山一探究竟。

        顾芊扬接到许陌的消息，赶来后山与许陌相接应上。

        当她看到草席中的青黑的尸体时愣了几秒，眼泪便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双腿的力气瞬间被抽了干净，孱弱的躯体东西摇晃已然不受控制，终究，她还是跪倒在了一片泥泞中，心口传来的疼痛令她几近窒息，无力地合上了眼，泪眼朦胧中，她看到了在火把照耀下的草席上的紫玉，她双眼被剜，空荡荡的眼眶里流出血水来，四肢筋骨尽断，喉咙口鼻里灌满了火油，在浓黑的夜色中凄惨非常。

        而半天前，她还在风云轩里风风火火地给大伙讲故事，风云轩里都是她的朗朗笑声，现在却成为了孤苦无依的一缕冤魂。

        就在众人将紫玉的尸体抬走之后，花凉，或者说是庄曦亭，从树后徐徐出来。

        此刻与黑衣融为一体的她在黑暗中静止不动，泼墨长发衬得她脸色雪白，眼中的凶狠似要将人即刻凌迟，通身的阴气似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厉鬼。

        紫玉的尸体在两日后火化，紫玉破败的身体躺在柴草堆里，顾芊扬与红花的悲痛随着火光向上蔓延，同时升腾而起的还有顾芊扬的悔恨与愤怒，如果她能够先发制人杀了崔舒雅，紫玉此刻就不会躺在那里，既然她拿她身边的人开刀，顾芊扬也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同样可以毁掉崔舒雅在乎的一切。

        自从她来到这里，紫玉红花二人忠心护她，三个人朝夕相处许久，她视她二人为姐妹，而紫玉，一条鲜活美好的生命竟然被崔舒雅毁掉，她不敢想象紫玉生前遭遇过什么，她知道，她一定痛不欲生。

        顾芊扬是自责的，如果不是因为她，紫玉就不会惹上崔舒雅，也不会受尽折磨丧命于荒郊野外。

        “王妃，是紫玉妹妹命薄，以后不能服侍王妃了，待我将她的骨灰送回乡下安葬了再回京找王妃。”顾芊扬的失神红花看在眼里，她知道王妃重情义，知道她此刻的自责与悲伤，只有好言劝慰。

        花凉与许陌二人朝着紫玉的尸体一拜，当作举办了一个简陋的礼仪为紫玉践行。

        红花带着紫玉的骨灰回乡后，风云轩竹笙管乐歌舞升平的生活暂停了几日，花凉怕她太过牵挂风云轩而不愿投胎转世，风云轩走到今天，紫玉在其中倾注了无数热情与精力，花凉知道，紫玉肯定不愿意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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