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迟誉和同学打完游戏回家的时候，从小区正门走到自己家单元门前，见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就知道这个老旧小区又毫无征兆的停电了。

        他知道迟念怕黑，又这个点了，自己待在家肯定会害怕的在床上缩成一团。

        迟誉快步踏进单元门，用钥匙开了门，进屋后，客厅一片漆黑，但在走廊尽头的右手侧，迟念的屋子里传来微弱的光亮。

        他低头脱鞋，扫见脚边还摆放着家里从未出现过的一双男士布鞋，迟誉不禁疑惑，难不成他老姐还带男人回家里了？

        越想越可疑，脚上的两只鞋都被迟誉甩到了一边。

        “姐？迟念？！”

        听到迟誉边走边喊，屋内坐着的季醒词和迟念的魂也被抽了回来，视线向下，季醒词还握着迟念的手腕。

        “你们在干嘛？”

        迟誉侧着身站在门外，看到她坐着的是季醒词后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但很快便转成了一种很古怪的神情，冲二人掩嘴笑了笑。

        他也意识到了不礼貌，尴尬的松开手，直接转过去背对着她，而迟念也手忙脚乱的来回转动坐姿，假装寻找卷子。

        “找卷子，我在找卷子。”迟念尽量保持自己的声音不因为害羞和尴尬而那么颤抖的厉害，随后将自己隐秘在黑暗面，背对着二人，悄悄捂上了自己微热的脸颊。

        季醒词则是没什么表情，但只觉得耳朵热的很，起身拿上书包，“那我，我先走了，有题不会再，再问我。”

        目送他离去，屋内又黑了起来，迟念终于放松下来吐出口气大胆的捂着自己有些发烫的脸，但下一秒，屋内又亮了起来。

        迟誉连人带书包都倒在了迟念的小床上，发出砰的一声，让迟念肩膀一颤。

        “谁让你躺我床上的？”迟念瞥了一眼即将要发问的八卦男迟誉，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迟誉侧躺着，手臂撑起脑袋，好奇道：“老姐，你怎么敢把别的男生带回家啊？”

        “他不是别人。”

        迟念想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回复。

        “不是别人啊”虽然这么答没问题，但里面的含义却能让人浮想联翩。“那是我未来的姐夫？”

        砰！

        随着手上的书本掉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迟念的心好像被打了一拳一样，随后跳的极快。

        屋外下着大雨，雨滴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户，而屋内在那一瞬间却尤为静谧的很，迟念仿佛听不到外面的风雨声，整个人被猛烈跳动的心跳震的发愣在原地。

        迟念沉默了一会儿，已经感受到了迟誉那双快要穿透自己的那双探求目光，她怎么可能如她所愿，接着跳到床上从后勒住迟誉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想死吗？！”

        为了掩藏自己那份小小心思，已经完全不顾形象了。

        迟誉毫无征兆的被迟念勒住脖子，呼吸都苦难了许多，脸憋的通红，但还是不松口：“我猜猜对了，你对人家有非非分之想！”

        “是吗？”迟念微眯双眼，双臂更用力了一些，“那不妨找个时间，我去和爸妈聊聊你在被窝里悄悄给你班女生群发告白短信的事情？”

        迟誉一听，立刻怂了，如果让爸妈知道他这种广撒网的事情，肯定会直接原地挖个坑把他直接活埋。

        —

        十二月末，圣诞节的前几天，大街小巷里的有些商店门窗上就已经贴了一些卡通贴画。

        迟念和宋仰星逛街时路过好几家，都被这种即将到来的节日氛围感染到了，商量着互相送什么礼物才好。

        圣诞节的前一天是平安夜，要送平安果的，迟念和宋仰星因此又在小摊位上挑选了两张包苹果用的塑料纸和彩色拉花。

        付完钱的那一刻，迟念手里捧着好看的彩色塑料纸，脑袋里就想好要給季醒词包一个大大的苹果才好。

        她转眼看了下宋仰星，发现她买的彩纸有一张是非常素净的白色，而且上面还有些白色犹如雪花样式的图案，四个边都是用银线包裹住的，看着十分好看，也比较贵，显然和自己手上的根本不是一个价格。

        迟念多看了两眼，便扫了下那张纸的价格，两个红色大字随即映入眼帘，她眼睛一下刺痛，腾出手揉了揉。

        “星星，这张纸要五块钱啊！”迟念趴在宋仰星耳旁惊讶道。

        宋仰星只是笑了下，一把零钱递到小摊老板手里，老板接过钱还在笑着夸赞她有眼光。

        “你真的舍得，买这么贵一张的纸。”

        回家的路上，迟念还忍不住的吐槽。

        这种虽然算不上是个人的消耗品，但是送出去了对方可能剥开就扔了，这张纸也就算光荣下岗，要说这张纸和苹果一起送出去待上二十四小时就算不错了。

        宋仰星则是满不在乎，也不反驳，则是小心翼翼的将纸叠放好放在书包里。

        “一年也就送这一回嘛。”

        她垂下眼睫，缓缓呼出一口气，一团白色瞬间从头顶上融进冷空气，消散的无影无踪，宋仰星半抬头看着气体消失的方向，暗自怅然。

        一年就这一回能够直接勇敢的表达自己爱意，不再像往常那样只能躲闪，很值了。

        平安夜当天一早，迟念如约到季醒词家门前等着他一起上学，待季醒词背书包走出单元门的那一刻，迟念双手捧着一个被粉红色彩纸包裹住的平安果递到了他面前。

        季醒辞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后退一步。

        看着她像变戏法似的变出这么大一个大红苹果，季醒词皱了皱眉。

        “这什么？”

        迟念嘿嘿一笑，“平安果啊，今天是平安夜，送给你一个平安果，祝你事事都平安。”

        季醒词目光再次略过那个被包装的特别粉嫩的苹果，再对上面前少女露着笑意的眸，耳边回荡着那句‘事事都平安’他欣然接受。

        “谢了。”

        季醒词拿过苹果后侧着身子绕过她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身后没脚步声，迟念并没跟上来。

        而是站在原地转身看着自己，眼里充满着一股迷茫。

        对视许久，终是迟念忍不住面前这块木头，伸手说道：“我的呢？”

        季醒词静静站着，垂眸看眼前的少女。

        “没有。”

        什么？！

        迟念眼神转为哀怨，不可置信道：“你没给我准备？你真的没给我准备？”

        “我不过洋节。”

        一句毫无感情的‘我不过洋节’彻底打碎了迟念对他存有最后一丝美好的想象，恨不得当头给他来一棒子。

        迟念气冲冲的略过他向前走，走的那叫铿锵有力，一步踩出一个坑的那种。

        季醒词则是眉心动了动，并没说什么跟了上去。

        进班级，迟念一眼看到桌上有个被包扎很好看的平安果，彩纸选了她最喜欢的粉色，她欣喜的跑过去，拿起苹果左右看了看，在底部发现了一张彩色便利贴，快速读完宋仰星留给她的那两行小字，脸上终于流露出笑意。

        坐在座位上没多久，许不言早晨值日结束回到座位上，小心翼翼的从书桌里拿出个苹果递给迟念。

        “念念，给你的平安果，保佑你平平安安。”

        迟念本来还沉浸在季醒词啥也没给自己准备的悲伤中，目光拂过许不言递过来的苹果，注意力便都转移过去了。

        许不言这个平安果也是精心包装的，粉红色的彩纸里除了有个大大的苹果，还装着许多小水果糖，一个小熊图案的棉花糖，束口的彩带尾端还挂着两颗透明的塑料小星星。

        “这也太好看了！”迟念接过苹果在手上转了好几个来回，喜欢的不得了。

        许不言脸又红了，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用一种较为宠溺的眼神看着迟念道：“你喜欢就好。”

        “谢谢”迟念道谢，转手从书包里拿出她多包的苹果给了许不言。

        二人互相夸赞，互相吹捧，坐在不远处的季醒词听了个全部，他微微转头，许不言送给她的‘豪华版’平安果被迟念的抱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他放在书包里的手一顿，手上早就给迟念准备好的平安果又被他放回了书包里。

        他叹了口气，抬头那一瞬间，一个蓝色彩纸包裹的苹果放在了他桌上。

        他往前望去，只见吴悠拉着几个女生小跑出教室。

        季醒词看着桌上的苹果根本没有收下的意思，大脑待机了几秒，转而回头漫不经心扫了眼斜后方的迟念。

        见她根本没看向这边，这才松了口气，将吴悠送的那个平安果暂时放在了书桌里，打算一会再处置。

        中午，阴沉的天空洋洋洒洒飘起雪花。

        清水溪镇几年都没一场雪，可今年却很突然，毫无征兆的下起雪，学生们的注意力全部都被突如其来的雪花而吸引过去。

        这场雪不急不缓，徐徐下着，一般语文课上，语文老师讲课一向飞速，可随着外面的雪逐渐大了起来，他说话的语速和语调不知不觉中放缓了下来，讲到一半，忍不住侧目看向窗外。

        没下一会儿，外面的地上和几个宣传栏的棚顶都铺上了一层白色。

        “哇！”

        迟念恨不得将整个脸都贴在了窗户上，瞪着一双大眼好奇的看着外面如童话一般的景象。

        许是她的声音和动作都有些大，在静谧的教室里尤为突出，许不言伸手拽了下她的衣服。

        迟念回头，看见讲台上的老师神色变了变，正往她这边看，正好和她对上，迟念尴尬的移开目光，安分下来。

        直到几节课过去，这场雪还是没停，晚上快放学时，雪势渐小。

        迟念拉着宋仰星去楼下的饮水机接水，她一边捧着季醒词给的热水袋，一边抱怨和宋仰星抱怨着他。

        “连林一鸣那个不靠谱都知道送我平安果，季醒词竟然比他还完蛋，亏我那么喜欢他。”

        提到林一鸣，宋仰星的神情明显不对起来，表情僵在脸上，原本的笑容都在慢慢消失，有些落寞。

        林一鸣送迟念平安果了，但是没送她。

        宋仰星的心无形当中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下，疼的喘不上来气，攥着保温水杯的五指不断缩紧，指甲一下又一下不停扣着杯壁表，面那层白漆，同时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这么多年，在林一鸣身边自己仿佛就好像一个透明人，得不到他的正眼相看，也得不到他一丝丝的爱意，可她却还是这么卑微，小心翼翼的喜欢他。

        快走到走廊尽头前的几扇窗户大打开，凌冽的冬风带着咄咄逼人的寒气，夹杂着细小的晶莹雪花不断飘进来。

        “可我已经够勇敢啦，主动和他说话，主动阿嚏！”

        迟念说到半路，猝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不适的揉揉鼻子，转眼见宋仰星肩头落了几片即将融化的小雪花，她便凑近了些，抬眸却发现她眼圈微微泛红，眼里隐隐约约含着泪珠。

        “你怎么啦，星星？”

        宋仰星回过神，挤出个僵硬的笑容，吸吸鼻子，有些艰难的出声：“有点冷，被风吹的。”

        “真是的，这么冷了这俩班还开什么窗户啊。”

        “没事，我们快点走就好了。”宋仰星摇摇头，拉着迟念快走了两步。

        各自回了班级，宋仰星坐在座位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觉得手热了些。

        最后一节全体老师去开会，商讨快到了期末考试事宜，各班照常上自习，安静无比。

        宋仰星看着面前一套套数学卷子，握笔在卷子上划了两道之后竟觉得眼前的数字符号等都歪歪曲曲继而飘在了空中，她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心思做题，脑海里不断闪烁林一鸣的身影。

        春夏秋冬，四季轮转，她发现自己的回忆都与他有关。

        宋仰星懊恼的摇摇头，想把他甩出自己的脑袋，却发现，越甩越挥之不去。

        情急之下，宋仰星想喝一口水来缓解下，摸索整个书桌没找到水杯却摸到了那个没送去的平安果。

        她低头，将平安果抽出来，白色闪烁着犹如碎星般光芒的彩纸裹着一颗鲜艳欲滴的红苹果。

        宋仰星静默三秒，把苹果放在校服里，揣着它奔出了后门。

        从一片灯火的长廊上经过，宋仰星熟悉的跑向荒废已久的五楼，她知道，林一鸣每最后一节晚自习都会找理由跑到五楼空教室躲起来抽烟打游戏，日日如此。

        马尾辫在她脑后来回摇晃，夹杂着略有沉重的喘息声，宋仰星停在了一间教室外。

        左右黑暗无比，身后窗子不知何时大开着，走廊里还有一些淡淡的烟草香，寂静的长廊里灌满了呼啸的风雪声，还有她自己心跳声，屋内虽然亮着微弱的光亮，可屋内并没有他的身影。

        宋仰星四周看了看，紧张极了，终于在不远处她听到了一丝声响，离自己越来越近，越发听的真切起来。

        两个人窃窃私语。

        宋仰星一下子慌了，转身跑到了主楼梯几个台阶下，背靠墙壁，屏住呼吸。

        不一会儿，林一鸣拉着冉思琪走到了那个教室门前，贴着她耳朵说什么。

        宋仰星微微探出头，依稀看见两个人影抱在一起，她心一颤，定了定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却在听到一个声音浑身一颤。

        “讨厌，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冉思琪靠在林一鸣怀里娇羞道。

        很显然林一鸣很受用，也比较欣喜的回报过去，“你刚刚说的，答应我做我女朋友的。”

        啪嗒—

        豆大的泪珠从她眼眶里滑落，滴落在地上，她一手拿着还未送出去的平安果一首捂住嘴，尽量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此时的她心如刀绞，表情不大好看。

        在这场盛大已久的暗恋中，她始终是弱者，承受着这种不平等的结果，或许早应想到，会是今天这么个结局。

        这个藏在心里的秘密被他亲手挖出来，撕碎，他们之间的故事，注定留给她的是一个be结局。

        走廊那边早就没了声音，宋仰星无声痛哭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就连他们刚刚腻在一起发出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走到那间教室前，宋仰星无力的垂下双手，置身在这个黑暗的环境下，仿佛还能感受到林一鸣的气息。

        宋仰星轻轻嗤笑一声，抬起手，露出苹果底部的那张粉红色便利贴，是她前两日就已经写好的。

        宋仰星拂掉肩膀上落下的雪花，挂着水珠的手指撕掉便利贴，顺着窗子毫不留恋的丢了下去。

        “惟愿岁岁常安，美好久久相伴。”

        这不仅是祝福语，还是女孩的一份爱恋。

        伴随着她从豆蔻年华时的喜欢，一起丢在了茫茫雪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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