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红梅映雪，素手遮天

银面公子带着顾惜夕经过一家人声鼎沸的茶楼时，看见门口两个中年商人模样的男子在拉扯。

        “我们也进去听听，听说今天说故事的是李延，每次他来讲都是宾客满堂，座无虚席！”

        “不去不去，讲的都是江湖轶事，跟咱们没啥关系！”

        “今天讲的可是知晓阁的传说，听说精彩得很，来到这渝兰郡，却不知这知晓阁，岂不遗憾？”

        “那好吧，图一乐，进去吧！”俩人便进入了茶楼。

        银面公子看了眼茶楼，楼名‘一壶春’，薄唇轻启：“闲来无事，我们也去听听！”便领着顾惜夕进去了，俩人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银面公子点了一壶春里的招牌‘一壶春’，两碟点心，便看向台上。

        台上是一灰袍年轻男子，看样子是个眉清目秀的读书人，正襟危坐，一手持扇，另一手配合的比划着，激动处还时不时敲击下醒木，讲的是唾沫横飞，精彩纷呈，台下观众听的是纷纷伸长脖子，兴致昂扬。

        知晓阁传说就此展开。

        渝兰郡北，有一奇山秀峰，翠屏峰，峰上有一武林门派，知晓阁，知晓阁知晓天下事，由知晓老人所创，没人知道知晓老人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只知道知晓老人本领非凡，文能比肩前朝书圣徐之儒，武能一剑挥出平尽天下不平事，就是这样一个能文能武的人创立了知晓阁，这乱世多孤儿，知晓老人便常常收孤儿入知晓阁，授礼传文，演武习兵，知晓阁便有了后来的规模。

        知晓阁从创立之初便致力于收集天下秘辛武学，有着自己独创的暗桩网，正是因为知道各家各派的底子便也能制衡武林，雄踞在这渝兰郡。知晓阁多英才，最为出彩的便是知晓老人的三大高徒，无论拎出哪一位那都可是江湖翘楚。

        大师兄颜白离，生的是温润如玉，清俊出尘，常着天青色流云广袖袍，举手投足自是一派风流，佩长刀陌尘，如不是身在江湖，还以为是哪个世家公子误落红尘，其绝技是‘挽花十二式’，江湖上还无人见过其第十二式‘落花无情’，因为颜白离无需用到第十二式便不败于武林。

        二师姐颜紫盈，冷艳骄傲，是个武痴，经常挑战各大派，研习各家所长，武功路数繁杂，善使长鞭，随身兵器名曰紫电，一记紫电抵雷霆万钧，迫使武林少侠们无不一见紫电便低头折腰。

        银面公子听到此处，想到这颜白离颜紫盈都是不俗之辈，这知晓阁何至于一夜被灭门，这其中隐藏了怎样的真相呢？

        坐着一旁的顾惜夕正全神贯注的听着，越听越心惊，仿佛混乱的脑子被撕开条裂缝，零散的记忆碎片一点一点的在拼凑，按着内心的恐慌，继续听下去。

        台上说故事的再说到三师妹颜红素，前面的两位已经是够天纵奇才了，可是相比这三师妹倒还稍显逊色。

        颜红素，江湖上广为流传的一句‘红梅映雪，素手遮天’，说的就是这位奇女子了，话说这颜红素入门比大师兄二师姐可是晚了整整五年。颜红素十二岁时被知晓老人捡入山门，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传言这颜红素看书有过目不忘之能，习武一遍就能领悟其要义，是以入门七年便有大成，以至于后来知晓老人直接将这阁主之位传给了年仅十九岁的颜红素，传位后知晓老人便云游四方，不知所踪，而年纪轻轻的颜红素在师兄颜白离和师姐颜紫盈的帮衬下，将这知晓阁打理的是井井有条，网罗情报，锄强扶弱，匡扶正义，将这知晓阁更加发扬光大了。

        再细说这颜红素，听闻她惯爱穿一袭素白衣衫，轻功‘飞云探花’独步武林，飞身而起时上可踏云端，下可点水戏花，手持清光剑，绝技是‘水天一色’，剑招极快，往往剑光一闪，瞬间毙命，极少见血，偶有剑尖的一点红色滴落在素白裙摆处，恰似几朵红梅映白雪，有着诡异的美，江湖人都揣测，只要颜红素她想，便可以一日之间查到任何一个消息，也可以一夜之间将一句谣言传遍天下，搅动乾坤，翻云覆雨，于是乎就有了‘红梅映雪，素手遮天’这个说辞。

        银面公子听到此处眼里透露出些欣赏之色。

        顾惜夕呢，垂在桌下衣袖里的手已经攥紧，还有些战栗，台上唱戏般说的故事于别人而言可能是新奇，于自己而言这些话语竟自动绘成一幅幅画面出现在脑海里，这不是故事，这是……记忆，怎么会？

        顾惜夕心中疑惑自己怎么会有知晓阁的记忆，尤其是对颜红素的，心里不断在重复，红梅映雪，素手遮天？颜红素？

        台上李延此时准备将故事收尾了，顿了一会，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好景不长，颜红素接手知晓阁五年后，也就是三年前，元历二十六年，中秋血月夜，知晓阁一夜凭空消失，令江湖哗然，谁也不知道那夜发生了什么，知晓阁如今已是空楼一座，颜红素也消失匿迹。三年里众所纷纭，有人说是颜红素带着知晓阁归隐了，不再过问江湖事，还有人说是颜红素死了，知晓阁一夜被灭门了，不管怎么说，知晓阁和这‘红梅映雪，素手遮天’都已成了江湖的一段传奇了！”

        听到这里顾惜夕突感心中绞痛，像是有什么利器突然刺入，将自己的心狠狠地剜去一块，自己整个人也如坠冰窖，是听到知晓阁覆灭这件事才有的反应吗？

        讲到此处，故事已经讲完，说故事的人开始收拾桌面，准备离开。台下的人听的是意犹未尽，纷纷有很多疑问想问李延，李延都是淡笑不语，自顾自收拾着，大家得不到答案便各自议论开了。

        “颜红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

        “听说根本不是归隐，就是整个门派被灭，所以这颜红素应该香消玉殒了！”

        “这颜阁主到底是行侠仗义还是嗜血成魔啊？”

        “当然是嗜血女魔头啊，你们都没听说吗，试剑山庄就是被她亲手灭门的，无一活口，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啊！”

        “听闻这知晓阁就是知道太多武林隐秘，到处树敌，各大派早已怀恨已久，你们说是不是各大派联手将这知晓阁剿灭了？”

        “如果是武林联合剿灭，这么大的动静，怎会一点风声都没有？”

        “有人见过这颜红素吗，听闻长得是倾国倾城，人间绝色？真可惜都无缘一见！”

        “你傻啊还是嫌命太长，江湖鲜少有人见过她，传闻见过她的人都死了！你就谢天谢地自己没能有机会见过她吧！”

        ……

        又一个声音神秘地问：“你们听说过九重楼吗？听说三年前的中秋血月夜，有人在渝兰郡瞧见这九重楼第一高手墨轻寒出现过。”

        “你是说九重楼，九重楼是真的存在吗？”

        “九重楼太神秘了，目前能知道的就只有一个名字，墨轻寒，墨轻寒出现过，你们说是不是太巧了？”

        “天下第一高手墨轻寒，武功究竟有多高，比颜红素还高？”

        “所以说是这墨轻寒专程来到渝兰，就是为了暗杀颜红素？然后又灭了知晓阁？”

        听到此处，银面公子不淡定了，刚喝进去的一口水没差点呛了出来，道：“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江湖传言果然都不可信，故事也听完了，听说这镇魂江是渝兰郡的一道风景，不如去江边吹吹风吧！”

        银面公子起身，很自然牵起顾惜夕的皓腕，倒也没看出顾惜夕的异样，就带着顾惜夕往镇魂江方向去了。

        可银面公子刚才的异样却被顾惜夕看到了，九重楼，墨轻寒吗？

        顾惜夕下意识的去看了眼银面公子扣住自己手腕的右手，果然尾指上有一枚银戒，银戒上还有一条细银链连着手腕上的银镯，银镯饰有螭龙纹饰，果然是他，九重楼的墨轻寒。

        顾惜夕更疑惑了，自己是怎么知道从这点来印证眼前人的身份的？

        银面公子，也就是墨轻寒领着顾惜夕来到镇魂江江边，望着这滔滔江水奔流不息，不禁回忆起三年前自己在渝兰郡郊初遇颜红素的情景。

        美人如斯，一袭白衣，姿容绝艳，如今佳人不知该何处去寻。墨轻寒目光跳过宽阔的江面，江对岸就是渝兰郡北了，再远处便是翠屏峰，现在位置太远，看不到翠屏峰上的知晓阁，三年已过，不知现在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顾惜夕抬眸也看着远处的山景，知晓阁，为了解开心中疑惑，看来最好是能亲自上山去寻找答案了。

        正在墨轻寒和顾惜夕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时，不远处丛林中有细微窸窸窣窣的动静，墨轻寒心中警惕，面上却装不在意般将顾惜夕轻轻柔柔地带到几步外一颗大树旁，安顿其靠好。

        墨轻寒低声道：“赏个景都不能自在，也不知是冲你还是冲我来的！”说完然后离开，朝刚才有声音的地方缓步走去。

        “来都来了，何不现身一叙！”

        只见一些黑衣滚红边的人从丛林里鱼贯而出，一共十人，十人均是步法凌厉，打眼一看都是上乘高手，一出丛林便将墨轻寒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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