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墨轻寒的猜想

段沐不敢迟疑，赶紧走过弯弯绕绕，走到落香坊最深处，踏入听尘苑，见到了墨轻寒。

        墨轻寒皱眉：“怎么这么晚才回？”

        绕过段沐往后一看不见顾惜夕：“她人呢？”

        段沐慌忙解释：“她留在龙湖镖局了，是她非要留下的，还将我赶走，这可不赖我，她这么大的人了，我还能捆着她回来不成？”

        墨轻寒端着杯子的手不自觉收紧了几分：“今天一切可还顺利？”

        段沐看老大似乎也并无责怪之意，放心道：“顺利啊，出奇的顺利，本来我还以为这些个计划且费些周折呢，甚至想好了顾惜夕要是搞不定，那就按我们九重楼的规矩来办，可是压根就不需要我出手。”

        墨轻寒并不感到意外，昨夜她提出这些想法的时候，虽匪夷所思，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墨轻寒就知道她能做到。

        墨轻寒只是想看看她是如何做到的，不知不觉自己对她的好奇真是越来越大了。墨轻寒让段沐详细说说经过。

        段沐自然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讲到龙湖镖局的时候，段沐说自己没能进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墨轻寒心下了然，顾惜夕这是在故意避开自己，越是掩饰就越有问题。很显然这顾惜夕是能拿捏得住叶枫的，之前就显露过她跟这龙湖帮关系匪浅。龙湖帮叶帮主怎么说也是叱咤一方，轻易就能被一小丫头控制住，有意思。

        墨轻寒还在思量中，段沐忍不住问道：“老大，你跟这顾惜夕相处了这么久，有没有发现她很怪异？”

        墨轻寒抬头：“嗯？说说看，哪里怪？”

        “老大，你是没看到，她今天威胁翟中道时的样子，太可怕了，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脸上挂着最纯真的笑容，身体里却住着一个女魔头，不行，我现在想想都瘆得慌。”

        墨轻寒突然灵光乍现：“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段沐被吓到了，以为是说顾惜夕坏话惹得老大生气了，于是急道：“老大，我错了，这顾惜夕最是天真善良，美丽可爱。”

        墨轻寒无语：“我是说你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段沐愣了一下，不敢肯定地说：“顾惜夕看起来像个少女，其实内心住了个女魔头？”

        墨轻寒闭上了眼，对，就是这句话，十七八岁的样子，其实身体里住了个女魔头。这句话就像一道闪光，仿佛要把所有的迷雾击穿。

        墨轻寒把从遇到顾惜夕起发生的种种都串联起来，她在知晓阁哭的伤心欲绝，她对武林中的事了如指掌，她跟龙湖帮颇有交情，她很熟颜阁主的事，加上她的聪慧通透，还有她不会武功却深谙武学，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最为合理，顾惜夕就是颜红素。

        按照这个思路想，她最初来到盛京其实是为了查知晓阁的事，所以她是去了兵部，在查调兵记录，而不是去御前司翻顾府案子，后来她应该遇到什么变故又改变了心意要先替顾府翻案了。

        顾府和知晓阁，联系是，渔归图？知晓阁被灭，没有找到渔归图，又传言顾府有渔归图，颜红素当初离开知晓阁是？将渔归图送给了顾老将军？所以顾府出事，颜红素难辞其咎，加上那句“就当是报答顾家给了这副身体的恩情”，这一切全都说得通了。

        墨轻寒震惊不已，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颜红素消失了三年，墨轻寒想起了渝兰郡的那些日子，如果说颜红素回来了，她一定就是在那个时候，在顾惜夕体内醒来的，她刚醒来得知了知晓阁出事所以痛苦不堪，她刚开口说话，她逼自己变强，她孑然一身入京途中无声哭泣，她入京后一步步谋划着。

        自己见证了这全部的过程，墨轻寒不知道此刻该怎样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实实在地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抓到，可是她如果是颜红素，她又怎么会不认得自己？

        墨轻寒再睁眼就一片清明，心中有了这个大胆的猜测，想要证实其实不难。

        段沐试探着问：“老大，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也挺可怕的，你在想什么？”

        “嗯？她有说过她打算用什么方法让叶帮主出手帮忙吗？”

        段沐嘲讽道：“有啊，她说她打算用美人计，哈哈，你说好不好笑？”

        墨轻寒听后目光一沉。段沐明显感觉自己老大身上寒气溢出，赶紧收起笑容。

        “老大，你该不会是真的对那小姑娘上心了吧？她比大嫂那可差远啦，你这不能饥不择食啊！”

        墨轻寒不理会段沐，直接起身，施展轻功，飞入这夜色中。

        “老大，你等等我啊！”

        段沐不明白老大这是怎么了，刚才也没说要去啊，现在怎么又突然想不开要去了。段沐心里哀嚎这顾惜夕对叶帮主的美人计成没成不知道，对自己老大可真是八九不离十了，无不悲痛自家的好白菜要被猪拱了。

        丹阳龙湖镖局，好酒好菜上了一大桌，叶枫殷勤地为顾惜夕布菜斟酒，俨然是把顾惜夕当成自家人一般的照顾，对颜红素收的这个徒弟是越看越满意。

        几杯酒下肚后，叶枫压低声音问道：“惜夕，你师父有没有在你面前提到过我，她都是怎么说我的？”

        顾惜夕心里直无语，面上还是客客气气道：“叶帮主是师父的朋友，师父自然是夸你的，聪明能干，侠义精神，是真英雄。”

        “一听就知道是你这小丫头在哄我，你师父才不会这么说，你师父只会说我幼稚。江湖上说的是真的，她的确是瞧不上我的，一直以来都是我上赶着围着她转，她那样瞩目，我只能远远地看着她，说起来能与她亲近的男子也只有他师兄了，颜白离，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可以天天陪在她身边，肆无忌惮的宠着她。”

        顾惜夕忍不住道：“对不起！”

        叶枫摆摆手：“嗨，你说什么对不起，再说喜欢她是我心甘情愿的，可是她就这么消失了，我倒宁愿是她嫁人了，总比这人没了要好，就是跟颜白离在一起也好啊，至少他会对她好一辈子，我也就放心了。”说罢，叶枫就一杯酒灌下，生生咽下这苦涩之情。

        “她都离开三年了，你早应该放下了。你这又是何苦，你这样她也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叶枫突然看向顾惜夕，这话……这话才像是颜红素会说的。

        顾惜夕担心叶枫看出点什么来，赶紧端起一杯酒一饮而下，却没想到喝的太急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果然还是个黄毛丫头，你这酒量也没学着你师父。你师父以前可是女中豪杰，千杯不醉，最喜欢坐在高高的屋檐上对月独酌，爱酒还自己酿酒呢，还有啊，她为了尝遍天下美酒，经常去偷酒喝，这武林各派的酒就没少被她顺过。所以我就悄悄收集各种名酒，可是她都不来龙湖帮偷。”

        一番话听得顾惜夕心里不是滋味，苦笑道：“这都是多少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翻出来，要是我师父在这，真是要削你了。”

        “对，这倒是像她会干的事，我以前没少被你师父追着打，还有那个颜白离，你说说，看你师父那是看得死死的。我多少次上了翠屏峰，真正能有几次见着你师父的，要不是这颜白离严防死守，我至于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顾惜夕听着听着又笑了，往事如浮光掠影般出现，笑着笑着又笑不出来了。

        “师兄？哦，我师父的师兄后来也一直没有消息吗？”

        叶枫叹了口气：“那夜的事，谁也不知道，但估计是都没了。”

        顾惜夕握紧拳头，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样的灭顶之灾，应该是都没了，可自己心中总是忍不住抱有一丝幻想。

        想着从前师兄的种种，顾惜夕眼眶通红，忍不住泪珠滚落。

        叶枫看到顾惜夕这样没来由的十分心疼，赶紧安慰道：“好啦好啦，这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都过去了。”

        顾惜夕抬头，让眼泪在眼眶收住：“我就是太想我师父了。”

        “没事，你就把龙湖帮当成自己的家，你要是想要师父，我来当你师父，你看怎么样？”

        顾惜夕破涕为笑，心想，叶枫，你想得美，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谢叶帮主好意，只是我此生只有一个师父，不会再拜其他人为师了！”顾惜夕说的是自己的师父知晓老人。

        “好样的，红素真是没白收你这徒弟，有骨气，有胆识。”

        俩人于是又开始推杯换盏，热乎地聊了起来，聊到了从前旧事，聊到了顾府之事，倒相谈尽欢。

        正在二人说说笑笑的时候，墨轻寒黑着一张脸来到这后堂，惊得叶枫立刻起身。

        “墨轻寒，你什么意思，你这是擅闯我龙湖镖局！”

        墨轻寒不看叶枫，直接走向顾惜夕。顾惜夕不比从前，不再是千杯不醉，现在已经有些微醺。

        叶枫恼道：“墨轻寒，你别太过分啊，我在跟你说话呢！”

        “我来，是要将她带回去的。”

        顾惜夕朦胧中好像听到了墨轻寒的声音，转过头果然就看到他了，笑道：“墨轻寒，你来啦，我不是告诉了段沐，我今晚不回去了，我要跟叶帮主一醉方休。”

        听到这话后，墨轻寒寒意更甚：“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随随便便在别的男子那里留宿，你觉得像话吗？”

        “我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今朝有酒今朝醉，凡俗礼节通通皆可抛。再说就你墨轻寒，也好意思跟我提礼教，渝兰那会，你天天睡我房里，你怎么就没考虑过我没出阁啊？我觉得我最应该避开的就是你。”

        墨轻寒有些尴尬，但也懒得解释。

        叶枫缓和气氛道：“天色也晚了，惜夕今晚就在我这住下了，我会照顾好她的，你要是不放心，要不也在这歇下？”

        “好！”

        叶枫原本是客气之词，没想到墨轻寒答应的这么爽快，弄得自己一时不知所措。

        顾惜夕有些晕晕乎乎的，竟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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