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剑舞动京城

顾惜夕将林钰领回府安顿好后，对外称是镇国公府新招的护院。

        皇上寿宴的日子到了，巍峨殿宇内红绸彩缎，灯火通明，一列列宫婢或端盘或奉酒小心翼翼地穿梭进出，大殿内宴席大摆数百桌，玉盘珍馐，琼浆玉液，一眼望去，蔚为壮观，如此盛况无处不昭显着这位元盛皇帝的至尊威仪。

        又是入宫，顾惜夕自然是兴致恹恹，所幸这次有小棠的陪伴，将祝寿礼送给迎上来的宫人后，二人来到宴会殿堂，早已是人头攒动，王公大臣，命妇女眷，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寒暄攀谈。

        顾惜夕只一眼就看到了景王萧瑾衍，还是那样的玉人之姿，卓尔不群，蓦然想起雪夜里他带着药香气的温暖怀抱，脸不禁有些灼热。

        “怎么，这就看痴了？”一旁的小棠调笑道。

        “我哪有，你别乱说。”

        “哦？是谁说东市上买不到合适的谢礼，非得熬夜亲手做一件的？我看你对这景王爷就是不同。”

        顾惜夕下意识把衣袖中藏的一支乌木簪掖好，有些难为情，抬眼间好像瞥见萧瑾衍也往自己这边看了过来，更是紧张地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小棠却不知顾惜夕的这番局促，拉着顾惜夕的衣袖就往景王那边带，还压低声音道：“既然都花了心思，就赶紧把礼物送出去吧！”

        顾惜夕被带到景王面前，萧逸也在旁边，刚才怎么没看到？

        萧逸皱眉，先发声：“顾惜夕？找本王有事？”萧瑾衍在一旁也看向了顾惜夕。

        “我……我没事，就是过来打个招呼。”顾惜夕有丝慌乱，眼下这场会实在无法将袖中之物送出。

        “那本王找你有事，皇叔，容侄儿先行离开一下。”

        萧逸不由分说地拉着顾惜夕就去到一处安静的角落里。没人看到萧瑾衍瞳孔微缩，一瞬又恢复如常。

        余下小棠，气氛略微尴尬，余光刚好看到楚青阳在不远处，遂对景王行了礼后就去寻楚青阳了。

        “顾惜夕，听说冬至那夜我母妃责罚了你，你没事吧？”

        “没事，要是有事我还能站在这里？”只是责罚？顾惜夕心中冷笑，这宫里还真是会粉饰太平。

        “我……本王还是要代母妃跟你说声抱歉，且大婚解除后，听说你受流言攻讦，我……没想过会让你如此难堪的。”

        顾惜夕不明白宣王今儿是怎么了，这态度变化得都让自己有些受宠若惊了。

        “嗨，没事的，都过去了，你总算可以追求心中所爱了，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世间好姑娘很多，不是非得饮李家小姐这一瓢的。”

        “不，我……我发现……”

        “皇上驾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逸话还未完，眼下只好和顾惜夕先赶忙回座行礼。

        殿堂一片威严肃穆，萧瑾兴龙颜喜悦，让大家都平身后又是一番兴起之辞。

        声乐起，歌舞兴，宾主欢宜。菜肴丰，美酒醇，繁华似锦。

        殿内贵人们叩拜献礼络绎不绝，恭贺皇上寿辰的祝词绵延不断。

        稍消停一会儿，太傅之女李玉婉袅袅娜娜跪于殿中央，娇声道：“玉婉愿献南山寿，欣祷日月长，祝吾皇寿与天齐。”

        萧瑾兴自是喜笑开颜：“好，李太傅之女不愧是盛京第一才女，甚得朕心，赏！”

        “谢陛下赏赐，臣女斗胆，想为陛下寿宴献奏一曲，聊以助兴。”

        “甚好，来人啊，奉琴上来。”

        “臣女还有个不情之请，臣女以为光有曲未免寡淡了些，又听闻晗英郡主擅舞，不如就请顾姐姐与我一同献艺！”

        顾惜夕刚吃进嘴里的葡萄生生被呛了出来，众人此刻都盯着自己，顾惜夕无奈只好恭敬起身。

        “臣女拙技实在是不堪登上大雅之堂，献舞只恐会扫了陛下和列位在坐的雅兴。”

        “郡主谦虚了，郡主的舞艺本宫之前也略有耳闻，不知今晚陛下寿宴之机，本宫能否有幸一睹为快？”楚皇贵妃眉眼含笑，心中却含恨，上次的事算这丫头命大，不识抬举也就别怪本宫容不下你。

        “既是李家小姐盛情相邀，朕的爱妃又难得有兴致想看，郡主就献上一舞又何妨？莫再推辞了！”

        顾惜夕心生寒意，这皇宫内院还真是半点不由人，虽感恼怒面上也只能躬身应承道：“臣女献丑了，愿献上剑舞！”

        “女子舞剑？这倒颇为新奇，来人，奉剑！”

        顾惜夕接过剑，步至堂中央。此时李玉婉已经准备好，手拨琴弦，琴音滑出，清清泠泠，悠扬动听，如山中小溪，细水潺潺。

        顾惜夕应和着韵律，持剑旋身，皓腕婉转，挽出一朵朵剑花，时而点足飞身，似要追风逐月，时而背身下腰，柔若无骨，身姿灵动，舞袖翻飞，仿佛月下仙子流连凡间，美得惊心动魄。

        忽而琴音急促起来，如林间疾风，松涛阵阵。顾惜夕只能跟着节奏，将身子旋得更急，衣袖舞动生风，裙裾飘飞，手腕处回转得更快，一柄长剑舞得如游龙一般，剑光四射。

        在场众人无不瞠目咋舌，场中女子之舞姿，火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这还不算，也不知李玉婉是有意还是无意，十指齐弹，将琴弦拨弄得根本看不清其纤纤玉指是如何转换的，琴音如瀑布般倾泻而出，急迫的如同十面埋伏，让人窒息，这琴技京中恐怕也难找出一二能与之匹敌的，盛京才女并非浪得虚名。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顾惜夕冷笑，想让自己出丑，闺阁女子的算计也不过如此。

        顾惜夕提神凝气，顾不上其他，直接‘飞云探花’至半空，空中起舞，带上白离师兄的‘挽花十二式’，以前就取笑过师兄的招式哪怕是用来观赏也是极美的，最后一招‘水天一色’，舞得天地为之变色，曲收舞毕，顾惜夕蹁跹落回殿中央。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一时间，场下四寂，在座的都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该做何反应。

        在场的却有一人突兀地站了起来，正是萧离尘。萧离尘难以置信，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抹纤细的身影，袖中之手攥紧，怎么会？这剑舞中分明参杂了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招式。

        龙椅上的萧瑾兴也被这剑舞震惊了，但很快回过神：“真没想到镇国公的孙女竟如此惊才绝艳，此舞甚好，看赏！”

        顾惜夕躬身谢恩。众人才纷纷回过神左右攀谈，小声议论开来，无不是溢美之词。这下算计不成的李玉婉脸色可就难看了，只得愤恨下场。

        萧瑾兴看向了萧离尘，众人也看向了此刻还在站着的信王。萧离尘这才恍然自己的行为有失，又缓缓坐了下来。

        “本宫今夜也算是开了眼界，世间竟还有如此妙舞，是我儿无福，错失了如此佳人，不知郡主这舞师从何人？”

        此时萧离尘更是紧紧地盯着顾惜夕，仿佛要从她每一丝表情每一句话语中探出端倪。

        顾惜夕不敢看向师兄骇人的眼神，低头回道：“臣女出身渝兰，渝兰花楼里的姑娘不乏有擅剑舞的，据传是从一些江湖客的剑招中模仿变化而来的，臣女不过是东施效颦。”这样的说辞应该能蒙混过去吧！

        在场不少人又嗤笑起来，习从低贱的青楼女，这顾惜夕还真是别具一格的会辱没家门。

        萧瑾衍垂眸，端起酒杯轻抿一口，心思不可测。

        萧逸脸上青红之色交替，尤其是母妃的那一句错失佳人让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这顾惜夕何时变得越来越让自己移不开眼了？

        无人察觉，太子萧恒眼底泛起的灼热之色，上次就让美人逃了，这次更惹得自己的心跟猫抓一样的痒了起来。

        顾惜夕哪里知道这各色各样的鬼魅心思，只是感到稍许疲惫，落座。小棠递上一块香帕，顾惜夕这才觉察自己额间已出细汗，接过后就胡乱地抹了一把，暗自怪自己这爱逞强的性子，如此不服输，迟早要吃亏，端起面前酒盏仰头就是一杯酒饮下。

        歌舞继续，觥筹交错间，只见大太监全武德行色匆匆走到萧瑾兴身边，附身悄悄道：“陛下，待会安排了民间来的杂耍班子献艺，老奴后台瞧了一眼好像看到了旧人，跟信都侯府有关，您看要不今晚这个节目就取消掉，老奴这就去将他们摁住，待宴会散后由陛下亲自审？”

        萧瑾兴眼神微眯：“信都侯府旧人么？”眼光扫了一下下方此刻神色有异的萧离尘，略略沉思了一下。

        “不必，一切继续，有你在，朕有什么好顾虑的，说不定朕还可以看到一出好戏呢！”

        全武德心下明了，起身对旁边的侍卫多吩咐了两句，然后镇定地立于皇上身侧。

        一曲舞毕，今晚宴席的特别节目，来自民间的齐云班要上场了，听说是打南边来的，颇有名气，进京后也是被各大酒楼歌坊争相邀请去表演，这又被举荐到皇宫寿宴上来表演，可见其实力不俗。

        齐云班乌泱泱上了二十几人，很快都寻好自己的站位，丝竹声一响，就各自表演起自己的拿手绝技，周围一圈是耍花枪的，踩竹竿登高的，咬棍子顶碗的，抖空竹变戏法的，瞬时让这大殿好不热闹，中间还有变脸的，喷火的，吞剑的等等。

        新鲜的花样，高超的技艺引得在座的众人目不暇接，交口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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