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谁人更痴？

“住手！”许妙容喝制住门中人，厉声道：“都忘了方才交代的吗？马上就要入京了，勿要滋事。”

        不知是不是错觉，许妙容看到顾惜夕眉眼间的狠厉之色仿佛是看到了昔年的颜红素，心猛然漏了一拍。虽觉不可能，但许妙容还是心生疑窦，毕竟面前女子拿的是清光剑，很难说这之间没有什么关系。再加上她身上溢出的寒气逼人，此女子绝非等闲之辈，许妙容觉得还是按兵不动为好。

        “这位姑娘，适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许妙容礼貌道。

        顾惜夕收回目光，并不去看许妙容，只是对铜铃道：“可吃好了？吃好了我们回房吧。”

        刚才的剑拔弩张直让铜铃背脊发凉，哪里还待得住，此刻点头如捣蒜。于是二人起身，步上楼梯。

        许妙容好奇心驱使，试探问道：“姑娘所持之剑很像妙容一位故交的佩剑，不知姑娘的剑出自何处？”

        故交？顾惜夕心中嗤笑，还是回了一句，“巧了，我这剑也是一位故交所赠。”

        “不知姑娘的这位故交是？”许妙容语气显得很急迫，故交所赠？颜红素她还活着？

        顾惜夕径直上楼。许妙容对顾惜夕这孤傲的态度生出恼意，但一想刚才的问话表现得太过心急了，遂收敛情绪，再次和气道：“是妙容唐突了。对了，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

        “无可奉告！”

        眨眼功夫顾惜夕人已消失在楼梯转角处。许妙容脸上的和善终于挂不住了，这几年过得顺风顺水，就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得给她几分薄面，何曾受过这种无视？胸中一口恶气郁结难舒，这素衣女子她许妙容记下了。

        客栈外，松青带着四人，行色匆匆，一行人从丹阳城一路追踪到了这里，此番他们是奉命务必要找到晗英郡主。殿下说郡主应是回渝兰郡了，所以他们出京后一直在往南寻人。

        “左使大人，你说说咱这位殿下，从前是不沾女色，如今铁树开花头一遭，便如此急不可耐，还让大人来跑这一趟。”四人中一卒子忍不住说道。

        萧离尘被册立为太子后，松青松石就被提拔为御前司指挥左右使。

        “莫要妄议殿下，只管用心办好差。”松青想起殿下知道郡主离京后那满身的落寞与伤痛，殿下也只有面对与郡主有关的事才会情绪失控。若不是宫里离不开，殿下只怕会亲自来寻了。

        几人进入客栈，还未来得及向掌柜打听些什么。许之兰就通过暗绿色服制认出来人是御前司的，便欣喜地凑上前来，“敢问几位大人可是御前司的？是殿下派人来接我家妙容了？”

        松青疑惑地打量起青城派十几人，待到他们自报家门亮出了身份，才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松青考虑到，郡主几时找到还未可知，但若是让郡主碰上这青城派怕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先将人领回京才好，到时候再看殿下如何定夺。

        想通后松青就客气道：“掌门千金一路辛苦了，要是休整好了，还请随松青一道回京。”

        许妙容虽有疑，但眼见对方如是说了也就颔首同意了，两拨人很快就离开了客栈，堂间一瞬也恢复了安静。

        顾惜夕从二楼柱子后面的阴影处走了出来，御前司的松青都来亲迎许妙容了，这足以说明青城派刚才所说皆是真的。师兄与青城派……自从相认后，师兄跟自己说了很多很多，但眼下看来，师兄也有很多事瞒了自己。

        “师兄，如今连你都不能相信了吗？”

        夜已深，严紫凝是听属下来报，说太子殿下在信王府里等着她。虽不知有何事，严紫凝还是回府了。其实她也有很久未回过这冰冷的王府了，师兄在府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本来严紫凝心里还是有一丝雀跃的，毕竟师兄甚少会主动找她。可当她一进入府中，看到那抹携霜带雪的冷硬身影，严紫凝就明白了，师兄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就因为他那小院里藏的娇人被她给气走了。

        “你跟她都说了什么？”直白的质问，不带一丝温度。

        果然是这样，严紫凝看着萧离尘眼里的寒意，心中酸楚，他的柔情从来都只属一人，“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别成为像紫凝一样的可怜人罢了。顾惜夕倒是看得透彻，那师兄你呢？你可清楚，你到底是只爱小师妹一人，还是对那影子也动心了？”

        萧离尘袖中的手已攥紧，严紫凝对素素说了，将自己从来都不敢宣之于口的心意就这样撕扯在她面前，她……知道后竟选择了离开。萧离尘心中开始绞着痛，望向严紫凝的眼神更冷了几分，“她走了，我这里也容不下你。我已经让人在收拾你的东西了，稍后你便可以离开了。”

        严紫凝一时怔住，转而又笑了，笑得凄惶，“师兄啊师兄，紫凝伴你二十余载，你竟为了一个外人就要将紫凝赶走，师兄当真绝情至斯吗？”

        就在此时，松石拿了一个被旧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物件走了过来，禀道：“殿下，这是在严大人房中的暗格里发现的，松石看着有些蹊跷，就呈给殿下看看。”

        看清是何物后，严紫凝当即吓得面色苍白，一个飞身就欲抢夺此物，“不准动我的东西。”

        萧离尘自是没有错过严紫凝眼中的惊慌失措，看样子这东西非同小可，于是更快一步拿到了布包。严紫凝此刻脸上已无半分血色，身子还有些颤栗，“不要！”

        旧布被打开，赫然露出了一柄剑，那熟悉的样式，精致的纹路，萧离尘幽深的双眸霎时起了狂风暴雨，这是……清光剑，剑已旧，是素素的佩剑……

        “师兄，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严紫凝慌了，声音还带着颤意，不是不知道那剑留着迟早要生祸，可是……那是师兄衣衫染血从试剑山庄取来的，这哪里还是剑，分明就是师兄的半条命，自己怎舍得扔弃？

        “好，我就听你解释，你倒是说说，这清光剑是如何到你手上的？”萧离尘身上的寒意已凝结成冰，连带着这院中的温度都在急转直下。

        严紫凝直摇头，眼中含着泪花，“我没想的……那日醒来下山，我就遇到了刚好赶回来的小师妹。”

        “我当时真没想害她，我只是……希望赶去救师兄的人只有我一个，我不想她再出现在师兄的面前，只要有她在师兄就永远看不到我。所以我就……我也没想到一下子就将她击晕了，她那时竟然内力全无，我是一时昏了头……我……”

        “所以……你就将素素丢进了镇魂江……”萧离尘压抑着直直上涌的杀意，胸腔里气息翻腾不已。

        “这些年，我一直都在找害素素的人。我想过是她下山出事了，是江湖上有人暗害了她，甚至觉得是萧瑾兴、全武德杀了她，但从未怀疑到你身上……因为在翠屏峰上的那些年，你待素素如亲妹，是那样的好……”

        “只有我待小师妹好，师兄才会多看我一眼，才会偶尔对我笑一笑，难道不是吗？”

        严紫凝红了眼圈，已有泪珠滑落，“师兄，紫凝心中一直有个问题想问问师兄，明明是我们相识得更早，师兄为何眼里就只有小师妹？”

        “因为……只有素素让我觉得我还活着。”萧离尘满脸阴沉，眼底是腥红血意，骨节分明的手来到腰间，手指曲卷握住刀柄，缓缓抽出了陌尘，“你既已承认是你害了素素，便拿命来。”

        四年前，萧离尘算好了每一步，自认为是算无遗漏。先引五派攻上知晓阁，除了转移月影珠外，最主要就是想让素素以为这只是武林之争；倘若没有蒙混过去，还是让她查到了是朝廷所为，那自己也已将相关痕迹隐匿起来或是转嫁于他人；最后即便还是查到了自己的头上，萧离尘早已让素素提前服下了‘离魂散’，无需多少时日她便会忘却一切，自己还是可以跟她重新开始。

        可这一切全都被严紫凝给毁了，这让萧离尘怎能不气，怎能不恨？

        陌尘寒光乍现，凌厉攻来。严紫凝只能甩出紫电，硬着头皮与萧离尘对上。萧离尘是满腔怒意，无招无式，大开大合欲直取严紫凝的性命。紫电缠上陌尘，拉扯间被萧离尘霸道的刀劲给生生震断。

        紫电脱掌，下一瞬长刀直直地砍来。严紫凝知道自己不是萧离尘的对手，再打下去也就是个死字，心一横，不闪也不躲，就这样生受着长刀没入肩膀的锐痛，似乎还能听到锁骨断裂的声响。

        “噗”一声，严紫凝吐出一口鲜血，半边肩膀染血，却因身着暗紫色的衣裳并不显出。痛吗？痛，但还不够痛，至少没有师兄此刻眼中流露出的刻骨恨意让自己犹如剜心一样那般疼痛。自己是做了很多错事，也已无可挽回，但……做这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他啊！

        “师兄，我是对不起小师妹。那爱小师妹爱到骨子里的师兄呢？你可做过对不起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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