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归零.4

林零不知道唐昊在赌什么气，转头问邹远，邹远看着她懵懂的面孔，只摆手让她不用搭理。

        倒是张佳乐，从他们打车回到酒店后，就一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终于，在她半只脚踏入酒店房间时，张佳乐叫住了她。

        “林零。”

        他的声音清脆，犹如一颗石子跌入寂静的湖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林零回过头，看见张佳乐半张脸沐浴在酒店走廊暖黄的灯光下，他和她对视，眼中影影绰绰地闪烁。

        “队长，怎么了？”

        “没什么。”关键时刻，张佳乐却突然卡了壳，他垂下眼，移开视线，脑海中闪过林零澄澈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对他的信任和期待，真诚又毫无理由地支持着他。

        他突然有些压抑，仿佛有一块石头沉重地压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张佳乐有些慌乱地想：她这样相信他，全力以赴地跟随他，他能带她走向更好的道路吗？

        不，他不能质疑自己。张佳乐闭上眼，又缓缓睁开。他是百花的队长啊，已经是奋斗五个赛季的老将了，他怎么能辜负大家的期望呢！

        “队长？”林零依旧站在原地，担忧地望着张佳乐，“是累了吗？队长快去休息吧。”

        她眼里的关切不容作伪，张佳乐安抚似的冲她笑笑：“好，没事，你也回房间吧。”

        林零注视着张佳乐离去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他格外疲惫。林零知道张佳乐肩上扛着责任、理想、追求与众人的期望，他不得不背负着这些继续向前，她很想帮他分担，却又不知该如何行动——光是与他并肩而行，已经耗尽她所有气力了。

        “队长！”

        她只能叫住张佳乐，坚定地告诉他：“接下来的训练，我会更加努力的。”

        她要努力，努力，更努力，她想要和他一起，奔赴那个万众瞩目的领奖台。

        林零没有辜负她的承诺。

        回到k市后，林零总是训练到深夜，她好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训练、小组赛、复盘、再训练，连唐昊和邹远都折服于她的勤奋之下。

        她不算什么天才选手，能够顺利进入百花的原因不过是算准了天时地利人和。她选择牧师这个职业，不仅是因为擅长，更是因为百花在这个时期恰好需要一个新人治疗。

        否则她就要陪着唐昊一起坐冷板凳了。

        她的首秀表现的中规中矩，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却也挑不出错。对于新人而言，这也算是个不错的开局。

        手机“叮叮”响着，不肯停歇，林零解开密码，看见微信的消息接连弹出，其中有一人的对话框格外显眼。

        夜雨声烦：『零零零零零零零！我今天看到你的比赛啦，特别精彩！！！表现不错嘛，值得表扬！』

        夜雨声烦：『哎，零零，你什么时候能来g市啊！我请你吃艇仔粥白切鸡糯米鸡云吞面肠粉呀！我跟你讲，g市的美食可好吃了——』

        夜雨声烦：『哎呀，不好意思，忘了你也是g市人那更好了！我们可以一起探讨美食啊！』

        蓝雨的黄少天私下的风格就和他比赛时一样显著，自从林零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就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聊天轰炸。林零呆滞地看着不断闪烁的对话框，不知该从哪条开始回复。

        最终，她认认真真地开始打字。

        00回复夜雨声烦：『谢谢ovo』

        00回复夜雨声烦：『下下场和你们的比赛，是蓝雨主场，那时候就能去g市啦。』

        00回复夜雨声烦：『糯米鸡挺好吃的』

        林零庆幸他们是隔着网线聊天，如果是面对面，她估计会被黄少天的话直接砸懵在原地。

        夜雨声烦：『零零，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复，你不会也嫌我烦了吧！！！(┯_┯)』

        00：『不是啦，我在训练呢』

        夜雨声烦：『训练到这么晚？哇，张佳乐也太太太太太压榨人了吧！我要去群里控诉他！！』

        林零来不及阻止，就看见他在荣耀职业选手群里发消息道：

        夜雨声烦：『百花缭乱百花缭乱百花缭乱』

        夜雨声烦：『喂！张佳乐！你们百花战队就这么一个妹子，你居然还不好好珍惜！这么晚了，你居然还不让零零休息啊？！』

        百花缭乱：『？什么？』张佳乐居然秒回了。

        林零心里大惊，疯狂私戳黄少天解释：『队长没有压榨我，是我自己要留下来训练的！！！你快别在群里说了——』

        黄少天回复：『别怕，零零，我会帮你找回公道的』后面跟了个比耶的黄豆表情。

        林零欲哭无泪，只能看着职业群里刷屏。

        夜雨声烦：『这么晚，张新杰都睡觉了!你居然还不让妹子休息去睡美容觉，这合适吗!百花缭乱』

        风城烟雨（楚云秀）：『加训到这么晚？张队这么严格？不像啊。』

        王不留行（王杰希）：『这就叫严格了？你们要求也太低了。』

        飞刀剑（刘小别）回复王不留行：『队长』

        百花缭乱：『』

        张佳乐回复了六个点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黄少天一人在职业群里嚷嚷。

        林零在对话框里输入一行字，犹豫一会，又默默删掉，急得脑袋都开始冒汗。

        像是上天听到了她崩溃的心声，蓝雨的队长喻文州及时出现，结束了这场闹剧，他在群里艾特了夜雨声烦，回复他：

        索克萨尔（喻文州）：『去睡觉。』

        群里终于平息下来，黄少天大概是挨了训，给林零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就匆匆下了线。

        林零坐在百花的训练室里，盯着“百花缭乱”的头像发了会呆，末了叹口气，重新握上面前的鼠标。

        再练半小时，就去睡觉吧，她想。

        可没等她打开训练专用的软件，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过头，看见张佳乐披散着头发站在不远处。

        他大概刚从宿舍出来，身上还穿着拖鞋睡衣，半长不长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两侧，却不显狼狈，反而有种莫名的温馨感。

        他气呼呼地叉上腰，冲林零喊：“这么晚了，快回去睡觉！”

        林零这才反应过来，面色惊恐地从座椅上蹦起，声音都是颤抖的：“队队队长？”

        “训练固然重要，但保持充足的睡眠也是训练的一部分。”张佳乐软下声调，“你怕什么，我又不是来训你的——走啦走啦，快去睡觉。”

        他迈着大步走近，利索地帮林零关了所有电脑设施，再按上她的肩膀，推着她离开。

        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这点你得跟张新杰学习，早睡早起身体好。”

        “可是队长，你怎么也没睡呀？”林零小心翼翼地开口。

        “呃，我正准备睡呢！”张佳乐嘴角抽了抽，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还不是黄少天，在群里败坏我的名声，他那张嘴叽叽喳喳的，吵死人了。”

        “对不起。”林零愧疚地道歉，“我跟少天前辈解释了，但他不听我的”

        “不是你的错，黄少天那张嘴，也只有喻文州能制住他。”

        四周空荡荡的，只有张佳乐和林零两人，张佳乐的语气也愈发轻松随意，不再像平日那样总是端着队长的架子。

        林零注意到了他的改变，她记得张佳乐和叶秋发语音时，就是这这样的语气。那时林零恰巧在旁边，听张佳乐“哈哈”笑着胡说一通，可等他转到她面前，又是那个认真正经的队长了。

        那现在呢？林零想，他也能在她面前放松的开玩笑了，她现在算是他的朋友吗？

        她心情愉悦地低下头，看见张佳乐睡衣的衣角边印着一个熟悉的图纹，是q版的百花缭乱。

        原来队长也会收集自己的周边吗？林零眨眨眼，她记起自己也有张佳乐的同款睡衣——她收集了太多百花缭乱的周边，都被妥善地安放在g市的家里。

        太好了，以后回家就穿那件睡衣吧！她欣喜地想：又寻找一个到和队长的共同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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