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一次任务点数结算

杨青涵的计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成功了，但又没成功。

        杂货店纨绔子弟的真实身份被曝光出来那段时间里，她和李溪珍确实成功让许多人开始仇视阳冰。阳冰短暂地臭名远扬了一段时间，街角路旁常常能听到有人在议论关于他的事情。

        那些讨厌他的修炼者本来打算在他打球、打牌、逛公园的时候嘲讽他，或者在他做任务的时候排挤他，但从来没人见到过阳冰出现在娱乐区，做任务也总是和他的两个室友一起。

        还有一部分人，三五成群，乍看之下只是聚在一起聊天的朋友，但他们只出现在求天殿，在求天殿外根本找不到他们的踪迹。求天殿是他们唯一确定的阳冰会前往的场所，他们故意守在那里，等阳冰来了，便站在他附近大声讨论他的事迹，并时不时辱骂或嘲讽上一两句。

        但阳冰对此的反应简直可以用漠视来形容。

        最开始，他虽然不做任何回应，但会仔细听那些骂他的人说了些什么。到他明白那一切全都是莫须有之后，他就不再把那些人和那些声音放在心上。他沉默的态度就如同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与我无关。

        几个月过去了，骂声渐渐消退。阳冰在求天宗待不下去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但众修炼者的心中也留下了对阳冰的厌恶。

        杨青涵和李溪珍没有再做下一步计划。对她们而言，还是修炼更重要一些。

        她们两人的实力都来到了炼体境五重巅峰。她们打算在凌空阁开启后利用任务点数兑换来的药材一举突破到炼体境六重。

        当然，她们并不会善罢甘休。上个月，之前送过她们药材的那名修炼者又送了一些兽骨过来，感谢她们替自己主持公道，虽然没能让阳冰混不下去，但自己已经觉得报仇雪恨了。

        那名修炼者真诚的话语让她们重新燃起了恨意。以后若是有机会，她们不会让阳冰好过。

        距离王青禾和程宇离开去做任务已经过去了五天。阳冰抬首望天，目光呆滞，空着的左手和握着剑的右手自然下垂。

        “可能……我……不是练剑的料？”他喃喃自语。他首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在过去的五天内，他的进展微乎其微，十字斩还是经常出错。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每天使出“突刺十字返”消耗的体力都比前一天多。

        他看着覆在石板路上的片片金黄落叶发呆。耀临山上的风很强劲，不一会儿就吹干了他额角上的汗珠，被汗浸湿了贴在额上的发丝又重新恢复原状。

        “再来！”他重新摆出练剑的架势，挥剑。

        第九天，王青禾和程宇还没回来。阳冰想去看看他们在屋后开辟的那块菜地，走到那里之后才发现早已收成。曾经果红菜绿的地方空荡荡的，仿佛只被人翻过一遍，而不曾种下过什么。

        落叶有的覆在土地上层，有的被半埋在土地中间，黄色中间夹杂着一些黑色斑点。有的叶片遭受了虫子的啃食，留下了明显的虫蛀痕迹。

        秋风微凉，暮色苍茫。

        他突然感觉有些孤独。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后来他才确信那确实是孤独的感觉。

        他已经把王靖秋和程宇当兄弟了。

        十月即将过去，十一月即将到来。阳冰开始感到害怕，怕自己浪费了一个月依然没能把“突刺十字返”练成。就像用了很长时间打磨一把剑，用的时候却发现和废铁没什么区别。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平日练剑的地方。再试几次吧，他心想。

        下一刻，他涣散的双目瞬间变得锐利，摇晃的身体陡然变得沉稳。寒芒一闪，出剑！

        他突然发觉自己此时的心境已经和刚开始练“突刺十字返”的时候截然不同了。一开始，他照着书上的记载，机械地把基础剑技和步法拼接在一起；现在，他出剑的时候，每一发刺击、每一记劈砍都不再孤立，它们属于“突刺十字返”这一个整体。

        “诶？”他看了看自己的剑，露出惊喜的神色。就在刚刚，他打出了一记完美的“突刺十字返”。

        随即，他的心中只剩下一个声音在回荡：“抓住这种感觉！”

        他在耀临山上过着近乎与世隔绝的生活，从寒露之前到霜降之后，苦练了快一个月，流过数不清的汗水，也曾坠入黑暗的低谷。

        今天，他终于看到了光明！

        斩出完美的“突刺十字返”时那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是比一切光芒更耀眼的光明。

        他不断地挥剑，地上的影子由长渐渐变短。

        最后一记十字斩斩下的那一刻，他明白，自己已经练成这一招了。

        他双手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全身上下极度疲惫。

        除了练成“突刺十字返”外，他还突破到了炼体境六重。

        掌握了“突刺十字返”之后，另外几个变招可谓是信手拈来。阳冰觉得其中一种变招还挺实用，把十字斩变为连续多次的劈砍。若是出招的时机够好，或是三下突刺能刺中要害，这连续的劈砍就能一举击败敌人奠定胜局。

        十一月初，凌空阁如期开启。

        任务点数兑换为期五天。修炼者按照时间表分批到场，排队进入。每次十个人进入凌空阁，需要在限定时间内兑换完成。求天榜前二十位的修炼者的兑换时间上限最长，为三十分钟。

        即使一个月没有做任务，阳冰依然位列求天榜第八位。而经过一个月的努力，王青禾和程宇分别来到了求天榜第九位和第十位。

        阳冰突然想起，以前三个人一起做任务的时候，王青禾和程宇分配到的任务点数每次都相同，因为他给他们两人安排的几乎都是相同的事情。现在王青禾的任务点数比程宇高出一些，或许能说明王青禾的能力比程宇稍微优秀一点。

        凌空阁有三层，大部分修炼者只能进入第一层，在求天榜前十位的修炼者可以进入第二层，前三位的修炼者可以进入第三层。据说第二层和第三层存放着大量的宝物，第三层甚至可能出现有价无市的珍宝。

        走下耀临山，还没到凌空阁，路上的修炼者就已经摩肩接踵，可以想象凌空阁门口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

        但阳冰并没有关注人群，而是把目光投向面前那座三层建筑。凌空阁整体呈塔形，下宽上窄，宛如少女的纤腰——虽然他没见过，但听到过有人这么描述。塔尖如枪头一般，直指天穹，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而成的，在阳光下金得耀眼。整座楼不高，却给人一种气势磅礴的感觉。

        按照流程，接下来要兑换修炼资源的是求天榜前二十位的修炼者。

        凌空阁门口虽然人很多，但并没有想象中的人挤人。那些不在这个时间段兑换修炼资源的修炼者围成一个圈，在瞻仰求天榜前二十位的强者。

        “是罗雁菱！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有人叫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另一人激动得有些结巴，“这……这就是本届最强者吗？”

        “只是站在那边就感觉她有一种气场！”

        “嗯，不知道挥起剑来是什么样。”

        “得了吧你，估计都看不清人家的动作。”

        阳冰顺着众人的视线向前方看去，看到一名少女的背影。少女身穿黑色连帽长袖上衣和灰蓝色长裤，及肩的长发用红色发圈扎着，随意地垂在脑后。她昂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似乎正看着凌空阁的大门，等待着大门打开，明明看不到神情，却展露出一丝桀骜的气质。

        他虽然在任务点数方面领先绝大多数人，但在对其他强者的了解上远不如周围站的这一圈人。

        他继续在人群里捕捉着有用的讯息。人群中议论罗雁菱的声音很多，接下来听到的东西让他微微吃了一惊。

        据周围这群人所说，罗雁菱从来没和别人一起组过队，进入求天宗以来所有任务都是自己单独完成的。她甚至还单独完成过一个十五人任务，独享了巨额任务点数。

        难怪她任务点数那么多，阳冰心想。罗雁菱做到了他刚进求天宗那会儿想做却不一定有能力做的事情。

        紧接着他心中又有些杂乱。要修炼到如此强大，才有资格独享任务点数吗？他不想给出肯定的答案，但他无法否认事实的确如此。

        这半年来他见过因为各种原因闹内讧的队伍。他庆幸自己遇到的是王青禾和程宇，如果遇到的是那些没什么本事却又不懂得团队合作的人，自己这半年一定会困难很多。

        “门开了！”他听见附近有人喊，立即回过神来，和另外九人一起走进了凌空阁。进门后，他看到右手边有个结算台，挑选完要兑换的物品后，需要到结算台来扣除相对应的任务点数。

        现在进来的这十人可以说是所有修炼者中最豪横的十人，他们对第一层的那些东西看都不看，直奔第二层和第三层。

        阳冰看到两女一男走在最前面，想必他们就是有资格进入第三层的那三位强者了。

        迟早我也会上去，他心想。不，不用迟早，下次结算我就会上去。

        第二层的陈列架布局和第一层相似，一排排整齐地摆在楼层的中间，只是数量少了很多。阳冰发现第一层的药材都用普通的布袋包裹，而第二层的药材则用红色的绸布包裹。

        “决定换点什么？”王青禾问他和程宇。

        “换点做丹药的材料。”阳冰说。

        “还没想好。”程宇说，“边看边选吧。”

        “尽快。”王青禾说，“好东西可能会很快被选光。”

        阳冰走向摆着药材的陈列架。上次去炼丹坊的时候，他了解到一种叫做“三筋丹”的丹药，不仅可以辅助修炼，还可以让速度的提升更为迅猛。

        绝大多数任务都要在野外完成，对越野能力要求很高，而与越野能力直接挂钩的，便是速度。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和另外两人的智谋以及自己坚强的意志弥补了自己速度上的不足。他认为自己非常需要一颗有助于提升奔跑速度的丹药。

        “三筋丹”需要豹、马、羚羊三个种类的异兽的腿筋。阳冰顺着陈列架一个一个找过去，豹腿筋和马腿筋都很快拿到了手，却迟迟不见羚羊腿筋的踪迹。直到最后一个药材陈列架，他才找到羚羊腿筋，取自异兽“紫蹄硬齿羚羊”。

        就在他伸手去取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与他同时按在了那红绸裹布上。

        他转头看向那人，是一名少女,双眼正看着红绸包裹的药材。阳冰发现她的睫毛很长，肌肤白皙，不像一个整天在荒野里浴血战斗的任务狂魔，倒像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

        “你想要？”阳冰面无表情地问。

        “对。”少女点头。

        “你打算怎么决定归谁？”

        那少女抬头看向阳冰，阳冰感觉自己和她对视的每一毫秒都像在博弈。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多跟别人打打交道，否则即使注视着对方的眼睛、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也猜不透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你是阳冰吧。”不到两秒后，那少女微微一笑：“你要炼制三筋丹？”

        这**会读心术吧，*。阳冰在心里爆了个粗口。“想不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实际想法都表现在了那冷峻的神情里。

        “没什么，刚好对三筋丹比较熟悉。”少女说道，随即收回了手：“你要的话，给你好了。”

        “谢谢。”阳冰不卑不亢。看着少女转身离去，他拿起红绸包裹着的羚羊腿筋就走。

        剩下的任务点数不足以让他再换第二层的东西。他下到第一层，把每个陈列架都简略地看了一遍，挑了一本《奔兽丘陵野兽图谱》，又拿了根黑金木枝条。

        那根树枝让他想起冰原村猎人们的钓竿。离开冰原村已经整整一年了，那些场景却至今还历历在目。

        他掏出表看了看，时间才过去十三分钟，但是该换的东西都已经换完了，没必要在凌空阁里待到半小时结束。他走到结算台前，把自己要兑换的所有物品放在台上，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等待那位黑衣人把该处理的事务处理完期间，他看到罗雁菱拿着一本剑诀走了下来。他这才发现罗雁菱并没有背包，看样子别的没打算换，就是冲着剑诀来的。

        他这才看见罗雁菱的正脸，清秀的眉眼间射出锐利的光芒，带有一种强者的压迫感。

        罗雁菱看到他时，眼神也微微一凝。“招新的时候看到过你。”她走过来，把那本剑诀放在结算台上，开口对阳冰说道：“你做任务单挑吗？”

        阳冰一耸肩：“组队。”

        罗雁菱轻轻点头，没再说别的。刚好黑衣人把兑换手续办完了，阳冰把兑换的物品装进背包，走出了凌空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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