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欲戴王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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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系统缩回所在的系统空间, 它的精神触须隐约还能感觉到被灼烧洞穿的剧痛。
正当它忙着用能量修复自己的精神触须,忽然空间一阵波动,强大的精神力就像海啸一样强行突破了限制。
一道人影出现在它面前。
容怀环顾四周, 系统空间里一片虚无纯白, 空气中却漂浮着许多微亮光点, 有如浮光掠影,又如同萤火微光不断变换,投射出各个小世界的兴衰和变革,想来主系统平时就是在这里窥探着小世界。
“你竟能追到这里来!”主系统见到他也是一惊, 紧接着恼羞成怒:“555, 是不是你带他来的?做出这种事情,我看你是想被销毁了!”
系统缩在后台装死, 来自主系统的威压让它的主板都在瑟瑟发抖。
容怀脸上笑容平和且温柔:“是我自己找来的,与它无关。”
“就凭你?”作为主神的直接造物, 主系统天生就有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一个普通人想找到这里来, 简直是痴心妄想。”
说罢,它想要直接把容怀驱逐出去, 但它的精神触须还能无时无刻感受到那股灼痛感,刚一调动, 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微光莫非记录了不同的小世界里的历史演变?”容怀在浮光的海洋里漫步, 指尖轻轻一碰,这些微光就围绕着他的手指打转,他颇为好奇地拨弄了两下:“想必应该也有主世界的吧?我想借来看一看。”
他到底还是想知道, 当初的背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当然。”主系统语气轻蔑,“原来……你是主世界的人?”
它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以它现在的状况, 如果容怀发难,肯定是毫无胜算,他既然想看主世界就给他看,自己则能偷偷修复精神触须,顺便还能在主世界中找到容怀的弱点,不失为一石二鸟。
见主系统没有阻拦,容怀置身在无数的光点之中,缓步行走,忽然注意到其中一粒最大的光点,其他所有的光点都围绕着它在旋转,他伸出指尖轻轻触碰。
刹那间,那些他曾经过往的经历,一幕一幕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主系统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也抬头看向那些光幕:“嗤,倒让我也看看你倒底什么来历?”
容怀仰望着那一幕幕画面,脑海里那段尘封灰暗的童年岁月破枷而出——
“十七皇子分明也是陛下的亲生孩子为什么会住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晚上不让点灯,冬天不让烧炭,今年的京城冬天这么冷,他们如何能熬得下去?”
“这你都不知道?”巡逻侍卫仰头饮下一口酒,醉醺醺地说:“也难怪,你刚刚进宫,这是宫中密而不宣的秘密。”
“这十七皇子容怀诞生之时,天降荧惑,天下大旱,本就是不祥之兆,太常卿还谏言陛下,预言他将来会灭亡整个琅国……”
“什么!?”
“陛下也是仁慈,没有处死雪妃和十七皇子,只是将他们远远撵到这处荒废偏僻的芜苑来,任他们自生自灭。”
彼时,刚刚年满七岁的容怀躲在荒草丛生的影壁后,听着新调来的两名巡逻侍卫喝酒聊天。
他曾经问过母亲,好奇地问自己的父亲是谁?
在他幼年的时候,雪妃曾经怀抱着他,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你的父亲是琅国的陛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总有一天会接我们俩出去的。”
容怀又问:“那他为什么现在不接我们出去呢?”
雪妃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却没有回答他这句话,但是现在他得到了答案。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从记事起就和自己的母亲住在这偏僻的芜苑。
偷听了巡逻侍卫的话之后,他跑回房间询问躺在病床上的雪妃,问她这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出生的时候真的发生过那么多不详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祥之兆吗?”
雪妃却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条鞭子让他跪下,然后让旁边的仆从抽打他的脊背,容怀很快后背的衣服就被抽烂,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肤。
但他咬着牙关,一声不吭。
雪妃看着他,终于开口了:“我之前告诉过你什么?无论是鞭笞还是下跪,你都要笑出来,你脸上的笑呢?”
容怀只好咬着牙,牵起嘴角。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他已经过了七年,为了让他学会顺从和谦卑,雪妃每日都会让他下跪,让仆从鞭打他,还让他嘴上保持笑容。
“外面的都是一些贵人,”鞭打之后,雪妃清醒过来又会后悔地搂紧他的身子,又哭又笑:“我这样教你,还是为了让你以后不会冲撞那些贵人,孩子,我都是为了你好……”
容怀后背已经麻木,趴在雪妃的怀里不出声,他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在他的记忆里,雪妃一直都是这样疯癫。
甚至偶尔有些时候他半夜会感觉到雪妃爬起来,枯瘦的手掌在他脸上游移,指尖刺入他的眼尾,差一点就要刺进他的眼睛,皮肉的刺痛让他在半夜惊醒过来。
他曾经很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后来他仗着身材玲珑娇小,时常偷偷从芜苑跑出去,躲在假山石头后面偷听一些嘴碎的宫婢闲聊,才知道雪妃是西域须弥舞女,曾被陛下荣宠一时,甚至被破格提拔为妃。
但是他的降生,导致了雪妃被厌弃,从天堂打入了地狱,还在生他的时候,因为保养不当,落下了病根,终年缠绵于病榻。
是他的诞生,害母亲沦落到这般田地。
所以即使雪妃再疯癫,容怀都会无条件的听从她的话,雪妃偶尔清醒的时候,也会把他抱在怀里给他讲以前的故事,那是他记忆里最难得的温馨。
后来雪妃病得更重了,瘫痪在床上,时常会因为头痛辗转反侧,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容怀仗着身子柔软,想要为母亲弄到药材,所以私底下会帮太医院的仆从做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从宫墙狗洞里钻出去给他们买酒,买胭脂,甚至帮他们和外面的情郎交换信物,而太医院的仆从也会偷出一些药材来给他,作为报酬。
—
直到他九岁那年,正值年关,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雪,让整个京城都白雪皑皑。
芜苑里没有煤炭可以烧火,甚至连厨房的仆役都偷懒,送给他们的都是前几天的残羹剩菜,饭菜少的可怜,容怀就谎称自己吃过了,把所有的菜都留给了雪妃。
他饿了天夜。
但危机还不止这一桩,雪妃身体脆弱饱受头疾之苦,晚上夜不能寐。
可太医院闭户关门,容怀思来想去,决心出宫给母亲寻药,整个京城都被大雪掩盖,积雪甚至埋到他的腰际,容怀用冻得开裂的手拨开积雪,走遍了大半个京城。
他几乎敲遍了每一户的药铺,终于有人看他可怜,愿意施舍他一些安息止疼的药材,还催促他说:“我听一个货郎说京城马上就要乱了,你这小娃子也赶紧回家去罢。”
容怀连忙往回赶,然而在他回去的时候,羊肠小道里忽然钻出两个流浪汉,不由分说地就想抢他怀里的东西,“他抱的这么紧,里面肯定是一张饼子!”
“赶快松手!不然老子活生生打死你!”流浪汉一边踢打他,一边恐吓他。
但是容怀怀里抱的是雪妃的药材,所以他紧紧护在怀里,被打得半死都没有松手。
“停手吧,停手吧,再打就出人命了,我看他已经没气了。”见容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个吓坏了的流浪汉匆匆离开。
容怀从长长的昏迷中醒来,京城街道上乱成一团,他从羊肠小道里走出来,迎面就看见地上两个流浪汉的尸体,远处隐隐还能听见马蹄声,他身体本就已经疲惫到极致,所以也没有闲心去管京城发生了什么,仗着身子瘦小从狗洞里钻回宫中,却发现整个皇宫里竟也是一团乱。
宫婢、侍卫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惊恐万分。
回到芜苑后,仆从阿远见到他衣服破破烂烂的,一身血污和伤痕,大吃一惊:“殿下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问阿远:“我身上的伤不重要,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阿远说:“我刚刚听巡逻的守卫说,好像是蛮族要打进宫来了!”
芜苑里的仆从虽然不多,但都是跟着雪妃跟了很多年的,对她忠心耿耿,容怀把药材递给他,“阿远麻烦你照顾一下我母亲,我去探探情况。”
阿远一口答应。
容怀调头往芜苑外冲去,沿途的景象让他越看越是心惊,曾经歌舞升平的后花园此时行色匆匆,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奔走呼喊的宫女和侍卫,脸上表情无一不是惊恐万分。
当今陛下昏聩无能,荒淫无道,致使民间饿殍遍野哀鸿遍野,他还大肆搜刮民脂民膏,贪图享乐,朝堂上站着的都是些进献谗言,溜须拍马之辈,对骁勇善战的将军竭尽打压之能,善战的将军不是被他猜疑下狱,就是被他人人打发到远关。
在这个难得的大雪天,西域蛮夷举兵入侵,杀了在边关驻守的将军,一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短短两天就来到了京城脚下。
“据说这些蛮夷不仅吃人肉,还是饮人血,风俗蛮横,犹如厉鬼一般穷凶极恶!”
“这些人丧心病狂,奸淫掳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现在这群蛮夷已经濒临城下,陛下,早做决断啊!”
如今站在大殿上的都是些溜须拍马之辈,面对这样的危机瑟瑟发抖,恨不能夺路而逃,不停地催促着陛下。
陛下表面平静沉稳,实则龙袍下的双腿微微发抖,“既然这样,我们先撤出京城,往东边退走,我记得东边的守将是叫聂长恪?据说他是个骁勇善战的人物,速速将他调来支援!”
陛下吓得落荒而逃,带着一种家眷和最宠爱的儿子,在卫兵的护送下早早离开了京城,于是蛮夷就这样堂而皇之地打入了皇宫。
陛下逃跑的时候,容怀肯定没资格追随。
他甚至不知道,陛下、他的父亲早就已经抛弃他们,离开了京城,他下意识往大殿跑,想要告诉父亲这个消息。
却撞见了一群阔脸宽肩,四肢矮而粗壮的人,他们颔下留了一撮胡须,皮衣皮帽,腰上背着箭筒,手里提着大刀,正挥刀砍杀宫女内侍,大殿里血流成河,随处可见断肢残骸。
血水甚至淹没了他的脚踝,是容怀这辈子也没有见过的惨烈景象。
他掉头想要逃跑,却被人提起来,“这里还有一只小崽子。”
容怀惊恐地张大双眼,那人目光炯炯有神的打量着他的面孔,定格在他琥珀色的双眼上,“看这双眼睛,许是我们的血脉。”
他们后来说了什么,容怀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是因为他的这双眼睛,他没有被当场杀死。
但接下来半个月时间,却是他永远不会忘怀的折磨。
“这张脸看着虽然小,但是容貌真是一等一的,女人里没见过长得这么标致的,”他被那队士兵献给了蛮夷首领。
九岁的容怀五官精致,出类拔萃,已经隐隐有了成年举世风华,颠倒众生的好样貌,就算是浑身伤痕遍布,也反而有种被虐待的美好,首领也对容怀很感兴趣,每日带他在身边,让他亲眼看着那些宫女们被玩弄,内侍趴在地上学狗叫,如果不标准就会被砍头。
这对不谙世事的容怀来说,是极大的冲击和折磨,半个月里,他只要每每一闭上眼睛,就会听见那些女人的哀嚎惨叫,还有她们死之前死不瞑目的眼睛。
“仔细一看,这满宫女人竟然没有一个比得上你的,你既然有我们蛮族的血统,应该也会跳蛮族的舞蹈吧?”首领捏住他的下巴,虎视眈眈地望着他的眼睛,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
容怀惊恐地瞪大眼睛,“我不……”
他话还没说出来,首领一刀就捅进了旁边一个宫妃的胸口,宫妃心脏的鲜血溅了他一脸。
容怀张了张嘴,后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雪妃出身西域须弥,在还没有缠绵病榻的时候,曾经在树下跳过几次,容怀过目不忘,那也是他记忆里仅有的美好的回忆,但现在他却被迫在这些柴狼虎豹的眈眈注视下,跳了一次又一次……
他在台上跳舞,而这群蛮夷却捧着人的头骨喝酒作乐,将内侍当做人肉桩子鞭打取乐。
直到黎明,大殿里一片酣声,大多人都倒在案桌上睡着了,容怀终于停下来,他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砖上,地砖上甚至看不到一丝缝隙,因为都被血水所淹没了。
他恍惚惚惚往外走,却突兀地被一条粗壮的胳膊环住了腰,那人毛绒绒的手摸着他细嫩的脸颊,咧开嘴,露出满口雪白的牙齿,“嘿嘿,反正都是要上的,倒不如便先便宜了我……”
那人说着抽开裤腰带,掐住拼命挣扎的容怀按在地上,容怀不停地摇头,想要逃走,可是手脚被紧紧的按住,他那些挣扎只是蚍蜉撼树,反而增加了男人的兴趣,他啜泣:“不,不要。”
男人却按着他的肩膀揉捏,扒下了自己的衣裤,又去扯他的衣服。
这时,一支箭矢从殿外破空而来,洞穿眉心,直直地钉入男人的颅骨。
剑羽的尾部还在震颤,男人瞪着眼直挺挺往后倒下去,容怀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一匹巍峨的高头大马闯入大殿,背上一道魁梧漆黑甲胄人影,一人一骑,手执长剑斩断了满殿蛮夷的头颅。
他翻身下马,看了看容怀的眼睛,将手递给容怀:“您就是十七殿下?”
湿热的鲜血溅入容怀的瞳孔,他却连眼睛都没有眨,轻声呢喃:“你是谁?”
“臣聂青,字长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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