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六章小雨

进入11月，气温彻底降了下来。

        w城连着下了一周的雨，天空阴沉沉的。校园内的柏油马路并不平整，下了雨之后，面上更是积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水洼。

        秋游之后学校紧接着安排了月考。周二的体育课，因为路面积水，又考虑到同学们即将要来到的考试，刘军决定让同学们在教室自习。

        此决议下达时，自然也有几个调皮的学生问

        “老师，可不可以给我们放电影啊？”

        结果当然是被驳回。刘军斩钉截铁的拒绝后，学生们只能兴致缺缺的打开了书

        可他没呆多久便离开了教室。刚走出几步远，教室里立马就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

        江淮宁上次模考的成绩并不乐观，成绩也一直处在不咸不淡的中游位置。一想到自己惨烈的数学英语，这会儿也只能在吵闹声中拿起书来

        老师给班上分了学习小组，因为位置差不多都在一块地方，闻华又提倡“以优带弱”，所以江逸自然而然的成了她们组的组长

        而此刻，江淮宁正好碰到了一道棘手的数学题，想到数学很好又是组长的江逸，江淮宁斟酌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向他请教请教问题

        江逸那会儿一只耳朵上别着耳机，江淮宁起初还觉得惊讶，后来看到旁边肖懿耳朵上的另一半耳机，忽然就明白了。她悄悄溜到江逸座位边，半蹲下来，轻轻戳了戳江逸的肩

        江逸眉头挑了一下，视线往下顺着桌椅落到江淮宁身上，摘下耳机，偏头问

        “怎么？”

        “……啊”陡然拉近的距离让江淮宁一时语塞，“我…我就来问个题…”

        “嗯，哪道？”

        “这…这里”

        江淮宁笨手笨脚的把试卷铺到江逸桌上，用手指了指倒数第三个大题

        “这题啊…我和你说，像这种题目呢…”

        江逸轻车熟路的讲起题来，江淮宁努力静下心来听着，脑海里却将前不久的画面重播了一遍又一遍

        江淮宁一直都是会为小细节心动的人。

        譬如摘下耳机听别人说话这一点

        也许这在他人眼中无关痛痒，但江淮宁觉得，这恰恰是一个人礼貌和教养的体现

        愿意放下手头事倾听他人诉求的人

        一定温柔到骨子里了吧

        体育课是第四节，下课后正好到了饭点。虽然下雨，却依然浇灭不了同学们干饭的热情。铃声刚响起，教室门口就已经被堵的水泄不通

        江淮宁动作慢些，和钟曦到食堂时队伍已经排到了门口。无奈的收起伞，感受着雨点时不时的落在脸上，她心里只祈祷着队伍能移动的快一些

        过了约莫七八分钟，江淮宁终于排到了队伍中段的位置。班上几个跑得快的男生这会儿早就已经打到了饭

        好巧不巧，就坐在江淮宁右边

        两边餐桌中间的位置狭窄逼仄，江淮宁小心的拢了拢湿润的雨伞，不想打湿少年雪白的衬衫

        可在调整姿势时，还是有一滴雨水不小心溅到了某人身上

        雨滴很快在白衬衫上晕开，江逸察觉转身的一瞬，江淮宁好像闻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皂角香味

        还没来得及细细分辨，就见江逸浅浅的瞥了她一眼，眼神扫过自己手里的雨伞，很快又转过身去

        “淮宁，快走啊，发什么呆啊！”

        钟曦在身后不解的戳着江淮宁。江淮宁看着前方不知何时拉开的大段距离，将那一丝皂角香味赶出脑海，飞快的跟上了队伍

        今天食堂吃的青椒炒肉。食堂阿姨难得没有手抖，钟曦看着自己饭碗里满满的一盆，心满意足的拉着江淮宁在最近的餐桌上坐下

        餐桌正对着侧门，门没关紧，时不时有风灌进来，但是不冷。外面的雨有渐停的趋势，树叶被雨冲刷了一遍，绿的惹眼

        江逸与江淮宁之间隔了两桌。她撑着脑袋挑着青椒堆里的肉，视线又不自觉落在了远处正欲离开的少年身上。

        吃过饭后在教室午休。铃声还没响起时，就有不少同学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在争分夺秒的刷着题。下午有江淮宁头疼的数理化，所以她没有一丝睡不睡的犹豫，转头就趴下了

        教室里逐渐响起大家均匀的呼吸声，偶尔也会有一些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教室门紧闭，雨也停了下来

        江淮宁闭眼轻轻转着笔，没多久就进入了梦境。

        ……

        “上课---”

        午休结束，闻华踏着铃声走进教室。她一边轻轻拍拍前排同学把他们叫醒，一边把教室门和窗户全部打开，嘴里还念叨：

        “都给我醒醒啊！该睡的时候睡，该听课的时候都给我认真听！欸那个谁，肖懿！快给我起来！”

        “唉——”

        教室里一片叹气声。由于开了门窗，江淮宁感觉到四面八方的风都在朝自己涌来，她晃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过了五分钟，闻华大概是觉得大家都醒的差不多了，就拿起粉笔开始讲评试卷

        试卷上不懂的题江淮宁上午找江逸问过，所以听起来也不会觉得太吃力

        正拿着笔补充一些没写到的小细节，桌上却忽然多出了一个小纸团。江淮宁转过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对上钟曦笑意盈盈的脸

        纸团被揉的皱巴巴的，不知道是钟曦从哪个倒霉作业本上扯下来的一角。打开一瞧，一下就看见那熟悉的字迹

        “淮宁淮宁，放学一起去吃泡面嘛()？”

        钟曦画的小表情很丑，江淮宁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也懒得再去回她，江淮宁直接转过身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下午的三节课过的很快。放学铃响起时，外头又飘起了细雨。江淮宁和钟曦都不想打伞，扯出校服里的卫衣帽戴上就往小卖部冲

        今天的人好像格外多，江淮宁和钟曦挤了很久才拿到泡面。青峦中学小卖部旁边有一个小隔间，是老板特意留给学生们吃泡面的地方。隔间不大，只放了几条和食堂里一样的长桌

        她们进去时，里面几乎已经坐满了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位置坐下，看着已经流逝大半的时间，两人争分夺秒的泡起面来

        “淮宁，你就在这占着座，我去给咱俩接热水”

        钟曦有条不紊的分好工，端着两盒泡面就往热水机那去了。江淮宁干坐着无聊，便想着清清桌面。可上个人留下的垃圾还没捻完，就发现肖懿不知何时凑到了自己身边

        “嘿，江淮宁，你这有人吗？”

        江淮宁慢半拍的对上肖懿的视线，顿了一下才回答

        “啊，有”

        “行吧…”

        肖懿丧气的向身后人摆手，“走吧逸别，这儿有人了”

        江逸很轻的嗯了一声，路过江淮宁身边时，恰好和她的视线撞上

        江淮宁大脑短路，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最后…犹豫着向江逸挥了挥手

        “嗨……”

        “……”

        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应。江逸很快就跟上了肖懿的步伐

        可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江淮宁似乎看见他的嘴角弯了一下

        “淮宁，我回来啦！还站着干嘛？快抓紧时间吃了！哇，这桌子好干净啊！是你清理的吗？太棒了吧！我和你说…”

        钟曦连珠炮似的话语终于让江淮宁回过神来。她简单应了几句，很快就把精力投入到吃泡面中

        可在青峦中学的校规中，吃泡面是被禁止的。虽然江淮宁不理解制定这一校规的理由何在，虽然她也清楚吃泡面要是被发现会免不了一顿思想教育

        可当时钟曦递过来纸条的时候，她还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年少总是容易冲动，很多事情身体都比脑子反应的快。

        也许事后也会想明白那样做是不对的

        可当时，身体已经替我们答应了啊。

        两人正吃的起劲，门口突然一阵嘈杂。接着，她们看见隔间里的学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骚动了起来。江淮宁和钟曦一头雾水，正不明所以之时，就看见闻华跟着一众校领导走了进来

        完蛋。

        隔间里没来得及跑掉的四人面面相觑，只能乖乖的听从发落。闻华先一步来到几人面前，看起来真的生了气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不好好去食堂吃饭来这里干嘛？把校规不当数是吧！”

        “江逸！”闻华开始一个个点名，“你是班上的好学生！怎么都不带个好样！江淮宁，还有你！平时看着你听老实听话的，怎么也公然违反校规，啊？”

        “还有肖懿钟曦你们两个！”闻华看着自己班上的学生当着校领导的面被抓，气到直捂胸口，“我真是…！”

        就这么骂了五分钟，最后反倒是领导看不下去上来劝闻华。闻华已经没有多的精力再分给几人，甩下了一句“等下都来我办公室”便和他们一起离开了

        留下相顾无言的四人

        几个人都没带伞，等雨停的念头破灭后，只能淋着雨往办公室跑。预备铃适时响起，可他们已经没了上晚自习的机会。周二正好是班主任坐班，闻华在办公室又训了他们一顿之后让他们在教室外面站半节课再进去

        夜晚又下起了雨。为了防止几人讲小话，闻华特意让男女生间隔着站。也就是说

        此刻，江逸就在她的身边。

        他身上好像总是有一种很独特的少年气息

        干净，清澈，让人移不开眼。

        也许是这晚氛围太好，江淮宁静静感受着少年均匀的呼吸，感受着他身上独特的皂角香气，看着台阶下滴滴答答落下的小雨，无端想起了一首歌

        “总有些惊奇的际遇

        比方说当我遇见你

        你那双温柔剔透的眼睛

        出现在我梦里

        ……

        多渴望化成阵阵的小雨

        滋润你心中的土地

        ……

        不管未来会怎样

        但我每天都想见到你

        ……”

        是张震岳的《小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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