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晚餐

“我到了”

        舒田抬头看面前的这个公寓，“你住哪一个？”

        我往正前方的四楼指了下，

        “就那个，没有花盆的那个是我家。”

        我家不种花，什怡怕麻烦，而我是怕什怡，谁知道哪天这花盆就扣我头上了，死了到无所谓，别傻了，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哦～不请我去你家喝杯茶吗？”

        请你去我家喝茶，喝完我就变成茶了。

        一回头她的脸突然又凑了过来，还挽着我的手，

        这谁顶得住？

        我赶紧推开她，“你回去吧，我走了。”

        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什怡在厨房炒菜。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回来了？快洗洗手，一会儿吃饭。”

        洗完碗后，我刚准备回房，什怡端着一盆水走到沙发旁，“过来，妈妈给你打了水，泡个脚再去写作业。”

        我没说什么，乖乖的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我知道，自己又惹什怡不开心了，估计是刚才舒田跟我回来被她看见了。

        什怡将我的鞋脱了下来，再脱袜子，看到脚踝上的红线，手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随后将它取了下来，从茶几的抽屉里拿出剪刀，对着垃圾桶，剪的稀碎。

        整个过程，我们两都面无表情，没有说一句话。

        剪完后，什怡将我的脚放入水中。

        由于生理反应，什脚碰到水的那一瞬间，抬了起来，可是什怡却将它们按了下去。

        疼吗？疼，

        但是习惯了，

        所以面无表情，只是心脏跳的很快，起伏剧烈，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什怡抬起头来看着我，笑的十分慈祥可亲，“小黎啊，妈妈从小就教你，不要和女孩子玩，你怎么就是不听呢，还记得一年级的时候，你和同桌的那个女孩玩的特别要好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

        后来呢？

        后来，每天晚上，什怡都会把我关在杂物间里，没有灯，没有吃的，没有喝的，直到我受不了，哭着喊着妈妈，保证以后不会和女孩子玩，才放我出来。

        再后来呢？

        再后来，只要什怡看到我和女孩子走在一起，晚上回家都会烧热水给我泡脚。

        但我这两只脚已经很多年没有泡过了，上面的烫伤疤也褪的快没了。

        “不是妈妈说你，女孩子不能碰的。”

        小时候，我问过什怡为什么，什怡说所有人都可以，可我不行，因为我什黎是她什怡的女儿，身上流着她的血，所以不行。

        “妈妈说过，你可以和男孩子玩啊，带回家来玩都行，为什么非得找女孩子呢？”

        哼，带回家？像你一样吗？

        我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晚餐有泡脚已经够了，吃不下别的，这短短几分钟，足够我享受了。

        短暂而沸腾的快乐。

        “妈妈挺好奇的，要不你给我说说那个女孩子，她长的好不好看，性格怎么样，学习好不好，家住在哪里，爸妈都是做什么的，以后如果有空……”

        “不用好奇，没有以后了。”

        听到这句话，什怡的手立刻松开，将水盆端走。

        回来后放了一叠钱在桌上，“那就好，快去学习吧，明天晚上别回来了。”

        我拿了钱，起身回房，脚下一软，又摔回沙发上。

        “对了，明天不用去上课，我给你请好了假，就一天，好好享受。”

        “咣”的一声，什怡拎着包出了门，嘴里还哼着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我将钱收好，一瘸一拐的走回房间。

        其实我特别讨厌什怡的钱，脏，尽管知道什怡挣钱不容易，这是她正儿八经上班得来的血汗钱，可是我就是觉得脏，因为是什怡给的，就像什怡不让我碰女孩子一样，没有理由。

        可是人活着，干嘛要和钱过不去，错的是什怡，不是钱，脏的也是什怡，不是钱。

        晚上，我坐在床上看小说，

        “嘟——嘟——”

        手机响了两声后，我接了，

        是个陌生号码。

        -喂？

        -什黎是你吗？

        我能听出来是舒田的声音，想问她为什么有我的手机号码，但是想想，关我什么事儿，所以选择了沉默。

        -那个…我是舒田，我动用了点小手段得到了你的手机号码，对不起啊，我只是今天下午忘了问你要，但是又想……所以才会……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看吧，钱宝宝是万能的。

        -小黎，你怎么不说话？你不……

        我不敢说话，我怕自己会陷进去，但还是想听她接下来会说什么。

        -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给你打电话好吗？

        -我们不是朋友吗？

        -你不会又反悔吧？你都收了我的礼物了，不能再拒绝我，而且下午送你回家不是好好的嘛。

        -你该不会把那个锁丢了吧？还是扔了？不会吧，我觉得作为一个人，至少，不应该……

        冤枉，那是什怡扔的，我可没动。

        -没关系的，一个锁而已，我还有一个钥匙，我买的一对，下次把那个送你，带手上怎么样？要不我明天拿给你吧？你方便吗？我们约个时间？

        -明天…明天下雨，我刚看了天气预报，所以大课间的时候我们去天台见，怎么样？刚好我也有事想要和你说，到时候不见不……

        舒田还没说完，我就挂了。

        再不挂真怕我自己动心，这是哪里来的小天使？这么追着我不放，就算是对我有所企图，我也心甘情愿上钩。

        可是……

        我既怕她会是下一个赵媛媛，也怕什怡伤害她。

        我能做的只有，像个木偶一样活着。

        第二天，我一直躲着舒田，不让她逮到我。

        晚上，我坐在宾馆的床上，看着电视剧，刚好放到有个女孩子因为分手想要跳楼，所有人都在劝说她不要做傻事，消防员和警察也在想尽一切方法挽救她。

        这个女孩的想法，不能理解，至少如果是我的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如果是我，一定会选择没有人的地方，而不是楼下全是车辆和行人，活不下去的是我，仅仅是我而已，要是在那样的地方跳下去，会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又会有多少家庭因为我而支离破碎，不敢想，所以不会做。

        并且，我一定会在消防员他们到来之前，迅速的解决，否则只会拖累他们，为他们平白增添困扰。

        多讽刺啊，都不想活了，居然还在为别人考虑，我她妈怎么就那么善良？

        想不通，想不明白。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又是那个号码，我直接挂了。

        又响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真是个妖精！

        -小黎，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不要再打了，我不认识你。

        -你在说什么？你到底在哪儿？你不会又去做傻事吧？

        我挂了电话，有点生气，生我自己的气，当初就是想逗逗她而已，居然抓着我不放，这么怕我去死，我要是真去死了，她还不得伤心死。

        半小时后，

        “砰砰砰——”

        我走过去开门。

        “当当当当～”

        “看我买了什么，很多吃的，你还没吃晚饭吧？我买了炸鸡，啤酒和可乐，还有别的，今晚我们……”

        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儿，我胃里一阵翻涌，直接跑去洗手间吐了。

        “小黎，你没事吧？”

        舒田一直在外面敲门。

        没一会儿，我出来后，重新做到床上看电视，刚刚那个女孩已经得救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不爱吃这些，其实我也不怎么爱吃，我妈都不让我吃，但是我看别人经常吃，我就以为……以为你会喜欢。”

        舒田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桶面，“这个你肯定喜欢，上次我看你吃的很有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能填饱肚子，要是不行的话，我就出去买份饭，怎么说你都收留我一晚，管你一顿饭还是要的。”

        我什么时候说收留她一晚了？不是她自己找到地址跑来找我的吗？

        我没理她，她就坐在一旁开始吃。

        炸鸡和泡面发出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我的肚子也开始抗议起来，转头朝着舒田看着，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

        还挺香的。

        “一起吗？”

        “我……”

        一张嘴，一块鸡肉就递到我嘴边，接着一根手指将肉往里面抵了一下，彻底进入嘴里，我整个人呆住了，就直接咽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

        我摇摇头，“不知道”。

        她看着我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弯弯的月牙儿。

        “不知道话就再多吃两块，就知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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