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向乙涛的车开得很稳，开了空调的缘故，浑身发冷的许蘅终于缓和了起来。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挡风玻璃前一会就模糊了，而雨刮一左一右地将雨水悉数刮去，然后玻璃又模糊了，雨刮又将雨水刮去，如此循环往复，永不知疲倦。

        许蘅轻轻靠在椅背上，认真地盯着挡风玻璃看，那神情仿佛是在欣赏一幅绝美画作，周遭一切与她都没有关系。

        向乙涛频频侧头，最后没有忍住，笑了起来：“许蘅你用不着这么紧张，一直盯着前方看，我自认为车技还不错。”

        向乙涛误会了，他以为许蘅是担忧他的车技。

        闻言，许蘅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低头赧然一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以前就不爱说话，这么多年还是没变。”向乙涛温和地笑着说。

        许蘅和向乙涛没什么交集，现在听他这么熟稔地说起过去的自己，她有一丝怪异的温暖。其实那时候不爱说话，是因为学业太过繁重，而她向来不够聪明，需要很用功才能取得好的成绩，所以自然没有余力去和大家交朋友。再说那时候父亲太过严厉，成绩稍有差池，自己就会受到严厉批评，所以她从不敢懈怠。

        见许蘅并不反感这个话题，向乙涛继续说：“那个时候你成天把持着班里的第一名，人长得又好看，很多人都想和你亲近，奈何你总是一副被打扰的表情。”

        她那时候有那么不近人情？许蘅忘了。

        “我那时候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许蘅轻笑一声，“真是难为你，居然觉得当时近视500度的我好看。”

        “你对自己的长相是有什么误解？”向乙涛一手开车，另一只手受不了地扶额。在他印象中，那时候的许蘅扎个简单的马尾，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在一堆厚厚的齐刘海女生中是一股清流。况且她还唇红齿白的，即便当时带着镜片很厚的眼镜，也依然美得耀眼。

        “谢谢你们的‘好眼光’。”许蘅再一次笑。

        高中时，班上有些时尚的女孩子会把宽大的校服裤子拿到裁缝店去把宽裤腿改小，甚至把直筒裤改成紧口裤，但许蘅从来没去改过。她自己也觉得穿着改良校服的女孩子好看很多，但她却一直穿着肥大的校服，从未想过改良。所以，在那些时尚的女孩子映衬下，她从未觉得自己好看。但没想到今天大家都称呼她美女，许蘅颇感意外。

        “我记得你以前戴镜片很厚的眼镜，看不清楚你的眼睛。”向乙涛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说，“没想到摘了眼镜，你的眼睛还蛮漂亮。”

        一路上被人夸好看，许蘅有点飘，但更多的是不自在，尴尬道：“呃，高中毕业做了个近视眼激光手术。”

        就在许蘅尴尬得不知所措的时候，终于到家了，许蘅松了口气：“我到了，今天麻烦你了。”

        “为美女服务向来是件愉快的事，所以，并不麻烦。”向乙涛温润地笑着，轻轻踩了刹车，车稳稳地停住了。

        许蘅本来就不善言辞，听到向乙涛这么说，一时间有些语塞，难为情地笑了一下：“那我先走了，你开车稍微慢点，我门小区出口左边有个坑，你注意一下。”

        “好的。”向乙涛点头。

        等许蘅下了车，向乙涛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叫住了她：“许蘅。”

        许蘅转身：“嗯，怎么了？”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

        愣了一下，许蘅很快反应过来，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我明天要去走亲戚呢。”

        “这样啊。”向乙涛微笑，眼睛很亮地看着她：“那我后天联系你。”

        向乙涛说完，不等许蘅拒绝，便径直将车开走了。

        到家，父母已经休息了。

        许蘅轻手轻脚换了鞋，小心走回房间，不料微信语音极为突兀地响起来。许蘅看了眼名字，毫不犹豫挂断，然后几步跨进房间，轻轻把门关上。

        许蘅还没坐下，手机又响起来，她不耐地接起来：“张婧芸，你有完没完？！”

        “你还发脾气呢？”张婧芸冷笑了一下，继续道：“你自己走就算了，把向乙涛带走算怎么回事？”

        “脚长在他身上，他要走是他自己的事。再说了，你组的局留不住人，也要怪我吗”许蘅难得地言辞犀利。

        张婧芸被噎了一下，语气更加尖刻：“仗着自己有三分姿色，就随意破坏别人的好事，你做人的底线在哪里？”

        “我很抱歉，长得比你好看。”许蘅眼眸微冷，语气很淡：“至于你说的底线，呵，你也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这个两个字。”

        “又要故作清高了是不是？”张婧芸已经懒得伪装了，语气十分刻薄：“你还真是没变，一直都是这样地虚伪矫情。面上对谁都不感兴趣，暗地里又使些下作手段，把男人玩得团团转。”

        许蘅怒极反笑：“你倒是想使这些下作的手段，奈何就是玩不转男人。”

        “你！”张婧芸没想到许蘅这么牙尖嘴利，被气得浑身颤抖。

        “我知道你一直嫉妒我，但有什么用，你抢了张耀阳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得一个和大腹便便的男人结婚的结局？有能耐你倒是嫁给张耀阳啊！”许蘅乘胜追击。

        许蘅从未如此刻薄过，为了挖苦张婧芸，而去贬低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人，但是她真的忍无可忍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许蘅脑子里莫名冒出这句话。

        张婧芸沉默了许久，许蘅也不挂电话。

        “许蘅，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张婧芸突然语气低落起来，话语里尽是怅然：“你的清高、你的好气质得益于你良好的家世，然而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有这么好的出身。”

        原来一切的根源在这里。

        许蘅摇了摇头，脑子里莫名冒出周煜那张脸来。她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的家世多么优于别人，无外乎父母有份工作，家里不缺吃少穿罢了。在周煜那种人面前，这点可怜的家世根本拿不出手。

        “你想多了，我没有看不起任何人。”许蘅觉得累，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张婧芸，让她对自己这么敌视。

        张婧芸没有说话，而是默默挂了电话。

        许蘅却觉得今天的自己太失控了，莫名其妙去参加聚会，又莫名其妙与张婧芸杠上，真是乱糟糟的一天。

        一晚上辗转反侧，许蘅大半夜才睡着。而然第二天，她正睡得香，手机铃声大作，她艰难地撑着眼睛把手机拿过来，正准备挂断，却看到“李主任”三个大字，瞌睡一下醒了大半。

        “喂，李主任。”

        “小许啊，我把你吵醒了吧？”

        “没有没有，我早起来了，手机落在卧室，手机响了一会才听到。”许蘅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没把你吵醒那就好。”李主任和蔼地笑了笑，说；“是这样的，盛华那边元旦有一个跨年晚会，邀请我们单位参加，由于我手头还有年终述职报告和明年的招商计划要写，元旦后就得提交到单位，没时间参加，李培扬又在陪老婆孩子，你看你能不能去一趟？”

        “好的，主任，我去。”许蘅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满口答应。李主任已经把情况说得这么清楚了，她哪敢推辞。

        挂了电话，许蘅彻底没了睡意。爬起来翻箱倒柜找衣服，由于这几天太放肆，吃胖了，以前的裙子穿不了，昨晚新买的套裙又满是烟酒味，她皱眉叹息，最近咋这么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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