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推演

伊恩和佐伊从容地走在街上。

        是的……非常从容……

        从其它地点陆续赶来的“芬里尔”专员与他们擦肩而过，欧克丝莉娜的“渡门”将他们传送到离贝森多百货店有一段距离的街区角落，“芬里尔”的专员们的注意力被贝森多百货店发出的动静吸引，显然没注意这两位路过的普通市民。

        伊恩两人快步走到一个街头拐角，就要走出伍德三区，迎面就撞上了火速赶来的两人。

        砰！

        伊恩揉着发疼的额头看向与自己相撞的黑袍男人，对方也没有及时收住速度捂着眼角。

        “额？你们……”埃德利尔在看清面前的人后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惨啦……伊恩满脸黑线，倒是佐伊率先发难抬脚踹向埃德利尔的腹部。

        埃德利尔下意识侧身闪避，这场如戏剧的突然巧合让他一时间忘记用术式回击，伊恩也缓过神配合佐伊刺出拳头打中埃德利尔的面部，埃德利尔怒目睁咬牙正要回以颜色，两人却直接从他的身边闪过，大步逃离，只留下埃德利尔和一旁高举似手一脸“打他莫打我”的马洛文。

        咻～～啪！

        伊恩和佐伊看着天空绽开的红色烟花，加紧了步伐，那是“芬里尔”用来集结的信号用不了久他们便会受到合围，但目前最要命的问题不在这里……

        “我们在兜圈子。”佐伊认出了拐角处的杂物，压低声音提醒。

        伊恩冷静地监视周围，他们正处于伍德区与西区的交界处，杂乱无章的建筑群所形成的巷道让两人一时难以摸清方向。这时，头顶传出的响动在这时引起他的注意，他警觉地带着佐伊躲到一处屋檐下，利用视线的盲区躲过了屋顶向下搜查的“芬里尔”专员。

        看来不能上屋顶跑路了。伊恩暗暗叹息从口袋里摸出之前西姆乌斯借给他的指环。

        只能赌一把了……

        伊恩长呼一口气，将指环载到手上开用诺恩语颂念上方的诺恩字符：

        “魂躯塑门。”

        一语之后，伊恩在恍惚的黑暗间感觉到身体的一切感官变得轻飘飘的，待那层黑暗从眼中褪去，朦胧的世界重新清晰，却独有色彩分明的黑白两色。

        我这是…灵魂出窍了？伊恩思考，看着面前的佐伊正忙着搀扶闭目昏迷的自己。

        他们的动作在伊恩的眼中像是被放慢的黑白剪影。

        不像是灵界……没有跟在派兰克特曾经上过的实操课中那样见到徘徊的灵界生物。

        伊恩决定抓紧时间，双脚一蹬悬浮空中迅速上移，直到把整个伍德区尽收眼中伊恩的脑袋飞速运转，确定“芬里尔”专员的位置和判断他们的行动轨迹规划好了路线。

        忽然袭来的闷沉感让他难以呼吸，伊恩大口地吸气，胸口像是灌铅了一般沉重，想到西姆乌斯的警告不敢拖延，他让身体疾速下坠要回归身体，实现“脱离”。

        天空撕裂形成一道巨大的裂缝，猩红色的光从里面渗出，周围的房屋崩塌瓦解，化为碎片被卷入那深不见底的裂缝中。伊恩深感不妙，猜测“世界”的崩坏应该是由于自我意识的涣散所导致的，想到这里他又加快了速度在离自己的身体不到一掌的距离时，所处的世界也变成了慢放的黑白剪影。

        伊恩咬牙挣扎着向前，碎裂的瓦砾从面前缓缓流过，他转动眼珠在头顶看到了令自己血液凝固的一幕……

        造型华贵的西式茶亭仿佛失去重力顶部倾斜朝下悬停于空中，没有像其它建筑一样自己崩溃，不符合世界固有的常规，关键是在这里……

        它具有色彩!

        伊恩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更荒唐的是茶亭中竟然立端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女子不紧不慢地提起白瓷茶壶往茶杯中倒上香味醇厚的红茶，一套操作行云流水堪比宫廷的专业茶师，并且一切都是闭目进行，她的衣着打扮也像是宫庭出身，深黑色的过膝长裙点缀着繁复的花边，与天鹅般修长脖颈同样素白的面孔，五官精巧仍是十七八岁少女的容貌。

        她……入侵了这里。伊恩愈发迟纯的大脑闪过这一想法，对方不仅不受指环呈现的世界影响，其维持的物品也不会崩塌、褪色或因重力下坠，她本人也貌似不在意指环世界的崩塌。

        这说明对方实力强到能对指环的效果完全碾压!

        女子慢条斯里地夹了几块方糖融于茶中，银匙搅拌后轻抿了一口，微微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后闭上的眼眸缓缓睁开。

        一时间，伊恩只感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自己的心脏，主宰着自我的生死，僵硬的身体发自本能都在抗拒与那幽紫色眼瞳的接触，血液逆流夹杂着空灵的呓语冲击着耳膜让他双目充血。尽管那双眼睛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绪波澜，但伊恩还是对那注视难以抗拒的威压深深压垮。

        如果有机会，他会毫不犹豫地戳瞎自己的双眼!

        女子歪起脑袋对于眼前的垂死之人产生了些许好奇，她缓缓开口，乌黑的长发流动着紫色电光般的流苏，漆黑的雾从她的身边弥漫。

        “虚妄之人……”女子低喃似在自言自语。“浴死而生！”

        听到女子话语的伊恩满脸错愕，仿佛那就是末世下达的神谕，主宰命运！

        与此同时，指尖成功触碰到了躯体……

        啪！嗒！

        “呼，呼，呼……”伊恩大口喘息差点瘫倒在地上，关键时刻，他还是触碰到自己身体成功“脱离。

        “你没事吧？伊恩。”搀扶他的佐伊担忧地发问。

        “咳咳，还好……”伊恩用手攥住自己的衣领，逐渐摆脱胸口的沉闷感，眼睛死死盯着手心碎裂的指环。

        看着伊恩苍白的面色佐伊的担忧之色丝毫没有减退，她皱起眉头心中笃定伊恩刚刚一定经历了十分危险的事，想到这她不暗骂了西姆乌斯一句，竟然把有风险的东西给她们使用。

        “我们走。”伊恩拉住佐伊的手，花几秒钟时间努力理清思路。

        尽管先前的一幕还在脑海中梦影般闪灭，伊恩还是选择将其抛于脑后，迈出了步伐。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出城！

        “第二处拐口处左转直行。”伊恩心中默念，带着佐伊左转后大步直行。

        “遇到下一处十字拐口选择右转，其它两条路会遇到‘芬里尔’专员。”

        “之后一直直行到尽头右转，第三处拐口左转。”

        佐伊的眼里充满惊讶，她跟着伊恩东逃西窜，看起来像是无头苍蝇在到处乱转，但经过的周围场景已不再重复更迭，这至少说明她们没在绕圈子。

        “现在，停！”

        伊恩猛地收住脚步，佐伊也连忙停下，不出所料大约五秒钟后一队“芬里尔”专员从隔壁一座高楼建筑间的巷道疾行而去。伊恩观望了一阵，然后跟佐伊从他们远去的身影后溜走，两人心里都无比清楚如果刚刚不停下，就直直撞上“芬里尔”的一队专员，结局十有八九是会被逮住的。

        伊恩继续前行，大脑运转飞速，在他的脑中整个伍德三区的俯瞰图，它若精密的齿轮相互扣合，每步的时机的把握紧密地按照伊恩事先规划的路线进行。

        这就是推演！

        伊恩也惊讶于这种效果，庆幸使用指环支付的代价无疑是值得的，但他并不清楚这样的效果能维持多久。

        好在还有差不多半条街的距离就能出伍德区了，再经过布纳奇区就能从西直门出城了。

        “森克西迪团长，你确定这条路对吗？”

        “我们不会是在东区吧？”某人插嘴。

        “那要不我们从屋顶上走？”某人提出建议。

        “随意爬别人屋顶，如果给人举报，团部可是要给扣绩点的。”某人反驳。

        前方的巷道拐角传来一阵议论声，伊恩一愣刚想止住脚步，收束动作产生的惯性还是让他没完全停下滑到了巷口，伊恩的黑眼睛与戈流西格斯的绿眼睛四目相对，戈洛西格斯冷漠的神情少见地露出惊愕之色，显然伊恩的出现出乎了他的意料。

        “走！”佐伊抓住愣神的伊恩径直逃离。

        “森克西迪团长……那不是。”一旁的专员手指前方伊恩刚在的位置，有些恍惚地开口。

        “追！”森克西迪施展风术式悬浮在半空追了上去。

        该死！推演出错了！

        伊恩思绪陷入混乱，他们正在脱离规划的路线，这意味着原计划将被推翻，需要制定新的计划！并且他更不理解“变数”的产生，他在使用指环时将所有“变数”的行动都计算在内，自然包括森克西迪等人，可伊恩没想到这个“变数”竟然会在这一块瞎转悠，根本不符合条理，除非……

        他们跟自己一样迷路了……

        伊恩抬头，天空第二次绽开了熟悉的红色烟火，他骂了句见鬼，心想追起来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芬里尔”的其它专员会立即对他们展开合围，道路者会给堵死，包括出口。

        现在怎么办？伊恩将推演运用到极致想找寻脱困之法。

        细微的风声从耳畔边划过击中身前的地板留下深深的裂痕，伊恩脖子后面一阵发凉，如果刚才那下打中脖子，就不知道自己的头还在不在了，伊恩清楚这只是个警告，他和佐伊停下脚步侧身转头。

        “是束手就擒，还是乖乖就范？”空中的森克西迪微偏脑袋，俯瞰着两人轻声说。“你们总得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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