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天色骤然浓黑，你离开了舒适的环境，正处在野外。

        「玩家已进入沙盒，数据载入完毕」

        鸡安静地窝在鸡舍中，空气静悄悄的。你甚至能听见那只戴着手表的狸猫的手表指针的颤动。

        一个略微矮小的男孩npc对你的出现表示了展现出保护的姿态。他最后被一条直线直直地分成了两段，一半的躯体被暴露在外的肌肉和血管覆盖，浅红的巩膜中闪着翠绿的光芒。

        「？？？-尸体」

        逐渐熟悉的、淡淡的腐臭味钻进你的鼻腔。

        那股气息陡然变得浓郁。

        来了！

        不用任何响亮的声明，神经向大脑发出警告，两头短尾恶犬由暗处呼啸而来，黏腻而发蓝的口水在泥地上落下点点荧光。

        “嗷呜——”

        仿佛看完了漫长的过场动画，你正对上了一只空洞的眼眶。

        男孩扑了上去，恶犬的骨骼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折断声，干脆利落，像被刀锋掠过的竹节。

        战斗不及一分钟就彻底结束。

        但是，恶犬同伴的牙齿同样割断了他脖颈附近的绳索。

        「游戏-尸鬼月圆夜」

        「说明：击杀boss获得最终胜利」

        「boss-泥田坊-lv20」

        「血量：？」

        「说明：人类和尸鬼的结晶，渴望血肉的半妖」

        完全血红的巩膜，鲜绿的瞳孔，外骨骼附着暴露的肌肉拔节般生长，生生让男孩的身高瞬间超过两米。

        “吼——”

        不，他是因为，因为脖子上项链破损才失去控制的，你只需要找到他脖子上的……

        一道劲风擦过你的耳侧，你下意识握住了枪。

        ……枪？

        「获得：妖怪的妖怪□□」

        「说明：狸怪先生现场制造的□□，附有四发特殊子弹，请注意不要松手，否则原主人会立即拿回它（使用次数0/4）」

        “呯——”

        「精英怪-尸鬼麋鹿lv10」

        「血量：1000」

        「说明：使用巨角进行冲击的公鹿」

        “呯——”

        枪术专精发挥了效果，躲避中的第二枪直接洞穿了眼睛，从不远处阴云密布的树丛间冲锋前来的巨型麋鹿轰然倒地，四条鹿腿挣扎着想要翻起，就像在水渠中挣扎的……

        「npc-狸猫怪-lv？」

        「说明：受到老板娘的委托，前来“杀死”半妖的狸猫侦探。」

        长着短尾巴的毛绒npc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爪子。

        “吼！”

        先找石头！

        你下定决心，怪物淌下的涎水飘落到你脸上，你朝记忆里石坠砸落的方向狂奔。

        抓住地上的发光吊坠，你侧身翻滚过接踵而至的两道攻击，鸡舍附近的石板登时凹下葫芦型的坑洞。

        “接着。”

        吊坠甩向他的掌心，巨大的爪子下意识合拢，与石子相接那一瞬，一切都在坍塌，你略微熟悉的人形穿着蓝色浴衣，匍匐在泥泞中，蜷缩成团。

        “我。”

        他捂住头，你察觉到他颤抖中的痛苦，“我刚刚想要吃掉……”

        “其实，”一旁毛绒绒的狸猫突然开口，“我是被老板娘委托来杀了你的，泥田坊，你现在知道是为什么了吧？”

        “你是怪物哦。”

        被拼接的半妖男孩放下双手，大而圆润的眼睛望着他。

        「boss-泥田坊-lv20」

        「血量：100000」

        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血条呈现出半透明的特殊色泽。

        「说明：人类和尸鬼的结晶，依靠父母留下的命结石压抑本能，近乎永生不死，不过…」

        你浑身发冷。

        “麻烦你把枪还给我吧，小小姐？”

        狸怪在烟雾中伸手，被「强制解除」的装备回到隐约有人形的原主手中，“那么，泥田坊，我得再问你一遍。”

        “你还想见到你爸妈吗？”

        “……不，”男孩的微笑在满月辉光下皎洁而明亮，“请杀了我吧。”

        “砰——”

        子弹轻快地洞穿了他的眉心。

        “居然能拿走我的武器，小小姐，”狸猫侦探把男孩的尸体扛到肩头，“真行啊。”

        “……”

        麻木地跟着狸猫，你站在门外，听见他和老板娘礼貌道别的声音，“尸体我会处理好的，您也知道我们干这行的很专业，才下委托的，不是吗……没关系，那我就现在就走……好的，放心吧。”

        狸猫先生低声说着，几乎没有张开嘴，你还是清楚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顺着凌晨的空气穿进你的耳朵里。

        “是要去xxx，是吗？像我这种破旧的小汽车估计要开一整天才能到东京呢。顺路的话，我也可以把你放到有电车站的镇子上。”

        你伸出手，指腹碰到了男孩npc柔软的一半的黑发，乳白的粘稠液体从他正中的眉心交界渗出来。

        「说明：来自尸鬼的新鲜□□，仅对尸鬼种有特殊治愈效果」

        “……没死。”

        “别动，小小姐，藏好，”狸猫先生快速关上后备箱，跟送出门的老板娘交涉着什么，半天才走回驾驶室。

        “我都说了嘛，死掉的是泥田坊咯。”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小小姐，这种伤对他来说睡上一觉就好了，”毛茸茸的爪子不紧不慢敲着方向盘，近光灯默默照亮了前方的一小块路。

        日下夏羽微笑的脸庞再次闪现在你眼前。

        如果不是有狸猫在的话，你刚刚的确可以「击杀」男孩。你之前并不是没有「击杀」过近乎永生的boss，那甚至是你的新手任务。

        npc是日下夏羽？

        这个冰冷而直接的假设抓住你的心脏，你几乎无法呼吸。

        阴影在向你移动，你抬起头，危险驾驶的狸猫先生用毛绒绒的爪子侧身递来一张名片。

        「获得-怪物们的怪物事务所」

        「说明：遇到与怪物有关的事情可以联系他们，当然，没事也可以联系」

        “……跟恶魔签订了契约？还是个天生的咒术师？”狸猫自言自语般否定着你听不懂的名词，“总不可能也是个半妖吧。”

        「场景销毁中……」

        「倒计时-16:00:00」

        没有通关，但看起来并没有惩罚的意味。

        你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从车厢里醒来的时刻，倒计时早已归零。天色仍然黑暗，但至少你能分别出来不同的光泽。于此之外，人造光点聚集的星河正在窗外蔓延，你们无疑已经进入了城市范围。

        这是现实。

        “你睡得比夏羽还要久，”隐神先生的视线若有若无，上牙膛与舌头摩擦着发出响亮的“啧啧”声，“还睡得这么沉——先说好，我的事务所里可没有多余的房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日下夏羽调整了一下坐姿，鲜红的瞳孔占据了你的视野。你的后脑勺正安稳地枕在他的腿上。迟缓地伸出手，他不明所以地、下意识向你低下头，任由你的手指轻松碰到他的脸颊。

        “……夏羽。”

        尸体。

        犬齿翘出他无血色的唇瓣，像是微笑。

        指腹传来了清晰的回应。没有呼吸，没有脉搏，一具温暖的尸体。

        游戏还是现实？

        “你刚刚……”

        没有放回背包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一条短信。

        「from兔子先生」

        「你回到自己家了吗？森野学园昨天上午发生了爆炸事故，老校区主教学楼损失惨重啊…」

        「点击展开详细内容」

        “那么，就送你到这里了。”

        男人说着，停下车。

        现在是晚上六点钟，从背包里拿出来的盒装牛奶仍然保持着在温泉山庄餐桌上的温度，沿着纸质包装的缺口撕开，你慢慢走到巴士站台附近的十字路口，家庭住址栏上记载着的地址，需要从这里再向左拐，再走上几百步。

        站在路灯的阴影里，你停下脚步，抬头看着标注着「东山」的铭牌，非常普通、造型狭窄的一户建。

        门开着，玄关亮着夜灯。

        有人。

        身形高大的男人似乎正在和开门的人攀谈，正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进行展示。

        “……”

        距离让你听不清交谈的具体内容，相对的，他们也没有发现你。并且，下意识中，你并不希望陌生人发现你，你还不清楚自己回家会遇到什么矛盾，但估计并不适合在陌生人面前爆发。

        时间并不久，男人垂肩离开前门，没有注意到你的迹象，你已经能听到他接通电话时烦闷的声音，“之前……声称只是家里蹲……是的，没有见面。”

        合上手机的他停住脚步，一只奇怪的粉色玩偶钻出他的衣襟，攀上他的脑袋。奇怪的玩偶瞪着两颗蓝绿相间的玻璃珠子，停在他头顶。

        几乎是下一秒，你的视线撞上了他的。

        跑！

        肌肉紧绷，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刻，你几乎忘记了你对这附近根本不熟悉的事实，而对方还有着类似于侦查的手段。

        身体僵硬地蓄势待发，男人也绕开正门，留在距离你两个身位的位置。他穿着相当宽大的传统服饰，腰侧的空间足够放得下刀具和其他攻击性武器。

        你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紧张，傍晚，陌生男性，但应该是家庭住址的一户建就在你旁边二百米不到的位置，所以这不是很正常的第一反应。但是，暂时也没有游戏提示——也许他并不那么危险。

        “请问你是东山同学吗？”

        “你好，我是日下部笃也，”男人立即向后又退了半步，“一级咒术师，来自东京咒术高专，是今年高专一年级的班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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