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穹顶开始颤动，你跳下高台，稻草人架在你的背上，鸟居旁边架着类似于盥洗台的石刻，你意识到正上方也有一个类似的装置，需要有内部人员的咒力才能启动或者解锁电梯，而他们认为根本没人需要再次乘上这部直梯上楼。

        “■■”，身后的老人似乎还在说什么，“■■■。”

        你直接把荧光蓝的碎片扔进浅到一眼看得到底的水池，蓝莹莹的光晕晕染着透明的池水，电梯应声而开，你伸手抓住湿淋淋的宝石碎片，在两扇快速合拢的钢铁夹缝中窜了进去。

        地面仿佛有着弹性，你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终于在上千扇门扉间找到了那扇还在发光的大门。更多白袍子的npc簇拥过来，想要拉走你背上的稻草人。

        “走开。”

        你闷闷跺脚，跑出门。

        光明灿烂的门侧站着那个杀手，杀手脚边躺着重伤昏迷的「咒灵操使」。他抬起手冲你打了招呼似的，举起了枪，子弹试图从骨骼最薄弱的太阳穴贯通大脑，“你跑得可真快啊。”

        身形往下一坠，仿佛黏稠的大地终于在那一刻抓住了你的双脚，擦过发梢的子弹带来了烧焦蛋白质的味道，你的食指也紧紧卡住了左轮□□的撞针，尖锐的金属刻进你的血肉，新鲜的血液一点一点从缝隙挤压，你听到你背上的稻草人再次叽叽喳喳起来，扣下的扳机无法发射子弹。

        男人单手从毛毛虫一般的口袋里抽出了更适合近战的武器，刀锋从你锁骨的凹陷向下渗透，金属一格一格蹭过你的骨骼，触感清晰到随时破皮而出，你条件反射性地把稻草人抖了下去，同时握紧现在属于你了的枪。

        “这里要塌了，”鲜血泡沫状涌出你的嘴巴，发出奇怪的“咯咯”声，愈合的皮肉缠住金属，被拔出时飞溅着更新的温热液体，“还有三分钟。”

        “我需要星浆体的尸体，”看起来在守门的杀手先生不为所动，“尾款三千——万円，这还多亏了你，不然前天可就被q那些家伙抢走了。”

        她几乎没有什么战斗意识，只是纯粹靠着天生的灵敏和柔韧性横冲直撞，手里刀具的震动着传递更沉闷的撕裂声，让他把对方□□强度的评价提高了一档。

        □□本来是他为星浆体准备的，总有一个人会负责照顾星浆体，他更倾向于那个玩咒灵的小子，这方面的运气他还是有的。咒灵没什么不好，可是一般咒灵绝不会特地实体化去阻拦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子弹。

        这是没有咒力的垃圾的武器。

        你看到他鲜绿的眼睛在阴影处猎食者一般闪烁，有着疤痕的嘴巴咧开危险的弧度，谆谆善诱好像一位长成的前辈，“别小瞧后座力啊，小鬼，手臂再伸直一点儿。”

        新手总是打不中目标。

        “你不是boss，”更多血液从尚未合拢的孔洞里流淌下来，你牢牢架着左轮。

        他点点头，好像是一个很有耐心的，能够让你一直“交谈”到话语重复的npc，“啊，新消息。”

        “可是我只需要星浆体的尸体。”

        “我没有，也没有那么多钱，”你单手翻起背包。

        一张卡碰了碰他攥紧刀柄的拳头，“一共是九百万円，当做定金可以吗？尾款我会努力的。”

        伏黑甚尔讨厌她瞬间周身涌起的、毫不设防的氛围，他本可以在她低头的时刻在她脖子上多戳几个窟窿，或者直接一点把她的脖子扭断。这时候她注意力的集中程度比三岁小孩还不如。

        不过他的忍耐换到了一点成果，他手里捏住的、薄薄的无记名卡片里有比盘星教定金多三倍的定金，即使另一边任务失败也能白赚也能弥补上——为什么他会现在打算起任务失败的事？

        在她面前夺走星浆体再容易不过了。他的面前已经没有任何阻碍，为什么要放弃短期利益等待一个遥遥无期的空头支票呢？

        “哦哦，对了，”草食动物般的眼睛凝视着他，“你一直在说星浆体、星浆体什么的，星浆体是这个吗？”

        蓝宝石碎片躺在她向上的手心，诱惑的光晕向外散发，是一看看上去就能明白其高级意味的咒物。

        无暇顾及的甚尔几乎发笑出声。

        搞什么，她居然连星浆体是什么都不知道，完完全全计划外的怪人。

        “喏，”他难得很好心地帮她指认了一下地面上已经晕过去的女孩子，“就是这个。”

        “这个不是。”

        她很笃定地摇摇头，脸上的迷茫已经变成了极度兴奋的跃跃欲试，好像第一次落地走路就连跑带跳的幼崽，“星浆体在哪里？把尸体给你，你才让我们出去吗？”

        甚尔不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毕竟他实在看不出来她有什么作假的成分，但建筑如她所言开始了倒塌——

        「倒计时-00:00:00」

        薨星宫的匾额轰然坠地，身后的建筑群多米诺骨牌般的倾塌，你抱着稻草人向前方的建筑飞掠，杀手npc反方向越过了鸟居。

        “东山！”

        你听见班主任的吼声，吼声穿透了木质建筑的闷响，“东山！”

        脚下动作一歪，你就地打了个滚，才把稻草人往地上戳好。

        「debuff-中毒」

        「倒计时-00:30:00」

        ……

        刀上居然有毒，这是你最后一个念头。

        ……

        白色的天花板，不太明亮的白炽灯。

        你决定开始讨厌白色的天花板。

        “你的同学没事。”

        班主任沉默了一阵，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你的父亲去世了，煤气爆炸事故。”

        “啊……”

        你迟钝地反应了一会儿，“好的。”

        “葬礼可能会在这周末举行。”班主任头疼似的扶住他的脑袋，“在这之前，你的姐姐们联系过你，有时间的话可以给她们回个电话。”

        “好的。”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你看向日下部笃也，他看起来不太高兴，所以你直说了。

        “不，我没有不高兴……为什么这种奇怪的地方倒在意起来了……”

        班主任的手里揉搓着纸烟盒，“算了，你先好好休息。”

        “已经好了，”你立即掀开被子跳到床下，眩晕从脚底传递到你的头脑，“我什么时候开始上学呢？”

        “下周一。”日下部笃也决定结束对话，站起身来，手紧紧抓住你的手腕，“好好休息，想出门的时候打我的电话，或者找学校里高年级的同学。”

        “我现在可以出去吗？”

        “如果你坚持，”日下部笃也深深吸气，屏住，然后吐出来，“要去哪里？”

        “去找兔子先生。”

        你翻开手机，先把班主任名片上的号码输进去，“一个好心人，前几天他出门出差了，我在他家里住着。房租还没有给。”

        日下部笃也很难想象现代社会存在这种好心人。

        “莫西莫西，是的，”他听到对面醉醺醺的笑闹声，女孩复述了一串地址，听起来是某个居酒屋，“我不太清楚要多久能到……”

        “一个小时左右。”

        日下部笃也把烟塞进口袋，“开车的话。”

        你摁下表示回拨的第一条，“莫西莫西。”

        “小妹，”电流压缩过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冷硬，“入学快乐。”

        你听见背景里的爆炸声。

        “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声音停顿了一下，“我家里的高压锅爆炸了，再聊，小妹。”

        你摁下表示回拨的第二条。

        “不好意思，现在是下班休息时间，啊、是妹妹，”声音磕磕绊绊带着颤抖，“那、那个，太好了。那家伙终于死掉了，对吧？对吧？妹妹，要是哥哥也一起死掉就好了。”

        “今天有人给我买冰激凌了，”她开心地分享日常消息，“最重要的是，我没有把冰激凌掉到地上！”

        “冰激凌真好吃啊。”

        对面心满意足地宣布，“以后我自己可以买，可以买好多好多。”

        “冰激凌，”感受到她纯粹喜悦的你重复了一遍，转头看向开车的班主任，“我们能去买冰激凌吗？”

        日下部笃也没说去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直到下个十字路口，你看见了一家连锁24小时的便利店，还没有开口，车子就停了下来。你进门买了两根限定草莓味的蛋筒，顺便兑了零钱。

        “第二根半价。”

        你把第二根递给了依靠在驾驶室的班主任，对方掉紧紧皱起眉头，最终接了过来，一口咬掉了一半的雪山。

        “诶？”

        “……什么，”对方含糊地咽下第二口，根本来不及融化的冰激凌只剩下了脆皮蛋筒被他方便地握在手里，顺手打开车内储物格把一包纸抽丢给你，“走了。”

        据班主任老师表示车已经到达附近的时候，你再次给兔子先生发了邮件，并且等待一分钟后打了电话，电话后的声音嘟囔着什么，随后被完全不同的声线接管了，“抱歉，他可能有些喝醉了。”

        “我和老师在店门口。”

        你迟疑地告诉对方。

        “辛苦，我马上和前辈一起出来。”

        大约一分钟后，三个人——两个人架着中间的金发青年来到店门口，几乎造成了交通拥堵。你们不得不换到附近的路灯下方。

        显然那个金发才是兔子先生。

        “我是来付房租费用的，非常感谢、呃……”

        你鞠躬递信封的行动很快被兔子先生“想要变得受欢迎”“为什么我那么不受欢迎”“前辈欺负人”的哭喊声打断了。

        他的同伴们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一个拍背一个捂嘴。

        “请不要在意，”其中一个更年轻的黑发青年说道，你听出来他是负责接电话的人，“刚刚他也……稍微喝了一些，没有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请问你们是怎么一回事呢？”

        “这位是陪同我出校门的老师，”你介绍道，“之前跟家里闹了矛盾，所以租住了兔、这位先生的房子。”

        黑发青年显然还想说什么，但兔子先生已经八爪鱼般抱着他呜呜哭泣起来了。

        “我想要受欢迎啊！真的！”

        “该回去了，”班主任在身后催促，“我的时间可没有那么宽裕。”

        你匆匆又鞠了一躬，跑回车上。

        “我们回学校了，再见！”

        清醒的人们点点头，“也许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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