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三）角断之痕

是被接回来那天，安培拉真的很生气，气到什么程度呢……

        气到已经不再对她放平姿态，掌权者的威压沉沉地落在她身上，她只能跪坐在地上艰难地用双手撑着身体，冰冷的目光犹如刀刃直直地想要将她生切。

        至少娜湛尔从来没有在黑暗宇宙受过这样的待遇。安培拉对她极好，只要不提她在光之国的事情，他一直很好说话的，哪怕直接让他处死只是多瞪她一眼的手下，他都不带犹豫的。

        可是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的喜怒她怎么能懂，无数个夜晚她都在想安培拉到底是怎么个心思，自己只是他的掌中之物，哪天他厌倦了反手就可以摔个稀碎。

        “你今天真的让朕很生气，阿湛。”安培拉慢慢地说，“你好歹也陪在朕身边上万年了，你还不懂我的性子吗？朕可以捧你，也可以杀你。”

        “那我真要感谢你捧我这么多年了，安培拉。”娜湛尔面露凶狠，仿佛这能给她内心多一些底气。

        大抵是留了几分情面给她，大殿空落落的，这份狼狈只能落到他眼底。

        安培拉的手在腰侧的剑上摩挲几分，紫色的眸子里闪着几分复杂的感情，他微微弯下腰，另一边手抚摸上她额间金灿灿的独角，多漂亮啊……上天恩赐她非凡的天赋，特殊的体质，还让她诞生在乌托邦的光里。

        他黑色带甲的修长手指向下轻轻划去，冰冷尖锐的触感让娜湛尔微微发颤，突然的，这只手猛地用力捏住她的下巴，大拇指生硬地撬开她的嘴，扣住她的下牙。

        娜湛尔望着他，眼里还留着的是刚才的凶狠，但此时这副表情已经被他牢牢捏在掌心，像是被套上绳索的凶狠小兽。

        “阿湛，不要对朕露出这种表情，朕不喜欢你这样。”安培拉蹲下来，因为身高体型的优势，娜湛尔仍是仰望他。“你只要好好的，我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被手指堵住嘴的她说不出话，只是瞪他，和过去的小脾气不一样，是叛逆，是挣扎，是厌恶。

        安培拉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语气竟更加温和，“你的角很特殊，很漂亮，朕一直很喜欢它。”

        隐隐约约的，娜湛尔心底生出不安和恐惧来，和对他的畏惧不同，是另一种……受刑前对刑具的恐惧。

        “噔——”

        娜湛尔的眼前是他的脚背，不是黑色的，是金色的，金色的液体，眼前一片金色。还有几滴从她的视线上落下，落在黑色的地上像是一朵朵绽开的花。

        很疼，疼到脑子已经无法思考，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是呆呆地抬起头，黑色的男人握剑的姿势像极了几万年前，黑暗笼罩光之国，他君临城下的模样。

        在那黑和红的一片中，她和所有奥特曼一样，祈求和平与光。

        “朕不想折磨你，没什么意思。”他说，“但总要给你点记得住的惩罚，过去的一切我就不计较。”

        娜湛尔只是觉得全身冰冷，脑子里只有他冷漠的声音，她不敢伸手去试探额心处的情况，只觉得头发轻发昏，发不出一丝声音。

        比起说是害怕，更多的是难以置信，这种难以置信的想法比痛意还占据她的神经，她不敢相信——是的，就算是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安培拉会这样对自己——这也是他用几万年给她娇惯出的某种深入骨髓而不自知的意识。

        “起来，我的阿湛。”

        安培拉双手握住她腰肢两侧，轻轻地将她提起来放进胸膛，她和过去一样轻飘飘的和小猫似的。

        “不要再离开我了，不然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语气轻快，带着明显宠溺的哄意，还轻轻吻了吻那道整齐的切口。

        娜湛尔靠着他的胸膛，时隔多年她又回到他这里，但是她实在没有力气去思考了，她很累，计时器在闪着红色的亮灯，倚着这几分胸口传来的温暖，她竟感到几分安心。

        “最近有一些怪兽运来帝都，”安培拉说，话中已是对现状不容置喙，“你回去看看你想养什么宠物。”

        “好……”娜湛尔无力地从牙缝里落出一个音节，这已经但这已经耗尽了她所有气力。

        这座宫殿，这座王城，这片黑暗宇宙像是沉默的牢笼，毫无理由地死死地关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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