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阿湛

突然，安培拉直直地跪到她身前，爆炸还是给他身体内部造成伤害，火烈烈的感觉充斥他每一寸皮肤，而且博伽茹在最后一刻还不忘将伤害聚在他的右腹部旧伤处释放。

        娜湛尔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要走是吗？阿湛。”

        “也对，你和博伽茹计划着拿了黑暗铠甲然后甩掉我吗？你又背叛朕一次，阿湛……”

        安培拉握紧拳头，紫色眼里感情慢慢殆尽，迸出十足的怒意，就算是意料之中的怒意都让他无法理智下来，这个女人就是天生对他的感情有着致命的掌控。

        “我一直想不通你的血为什么是金色的，让我想到那一天。”

        安培拉的气焰随着这句话弱了下来，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娜湛尔见他气焰下去，身体放松下来，竟然开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她锋利细长的眼里带着冰冷的傲慢，握着皇帝之剑朝安培拉走近了几步，就算是半跪着他的身影依旧庞大。

        此时安培拉的眼睛里都是她，只见她慢慢抬起皇帝之剑——

        “哐啷。”

        她扔下剑，耸耸肩，转身慢慢走了。

        安培拉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抓住地面的沙砾。

        他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得非常明显了，就缺把“你是特殊的，我爱你”说出来，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就算什么都不懂别人那她应该也能从旁人反应中知道一点吧？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丑。明明知道她和博伽茹有私下往来却还视而不见，明明很想去质问她但看到她在花园洒水的那一刻就完全原谅了……自己竟然在可笑地希望她能感觉到他在变，结果她根本不可能爱上自己，她对自己一直都是无可奈何的妥协罢了！

        “陛下。”

        娜湛尔的声音出现他在眼前，她半跪下来，面前的体型比他小很多。

        “我扶你回战舰。”她说。

        她伸出手要扶他，却被狠狠打断。

        “你回来干什么？可怜我？怕我报复？”安培拉死死瞪着她，怒气冲天。

        “……谢谢陛下救了我。”娜湛尔说，“这次出行没有带军队陪同，所以只能我亲力亲为地扶你回去。”

        眼前的她不像往日淡漠着脸，看得出眼里有几分突兀的关心和担心，语气都明显地柔软起来。

        “不需要！滚！”安培拉直接推开她，胸腔起伏着的怒火几乎让他丧失理智。

        娜湛尔被他的怒气搞得不知所措，她知道他生气，没想到会这么生气。

        除了上次她离开那最后一面，她从来没有见过尊贵优雅、玩弄权术、手握非凡力量的安培拉会露出如此不堪的气恼，她不理解为什么他总是对自己有这么大感情波动。

        “我只是想借你之手杀了博伽茹……对不起。”

        安培拉愣了一下，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只是人道主义的愧疚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依然没有把自己当做归宿，当做……

        二人就这样沉默着，凉夜就着白色极光，像是两颗冰冷沉默的心。

        “而且你让我滚去哪呢？安培拉。”

        娜湛尔抬头直视他，那双青蓝色的眼睛里面是哀怨、质问和无尽的孤独，这些纠缠的复杂感情最终化成一种平静的陈述。

        “你在怪我吗？娜湛尔？”

        安培拉喊出她的真名——他从第一次见到她，就是喊的“阿湛”。

        娜湛尔没有说话，抿着嘴巴，用力将他扶起来扔到自己肩膀上。安培拉比她高大得多，肩靠肩走其实还委屈了他，其实忍忍走到战舰上是没有问题的。但他没有二次拒绝，他的身体是想贴着她、感受她身上温凉的柔软。

        二人慢慢走着，想着不同的东西。

        娜湛尔偶尔会瞥他，带着很多的欲言又止，安培拉很想知道现在她还有什么想说的，事到如今他们的关系并没有真正好起，和撕破脸就只有一层薄薄的纱了。

        娜湛尔终于停下脚步，站了一会，露出反胃难受的神色——她实在想不通事情的、难受到极点的时候会露出这种神情，通常这个时候安培拉会安慰她不要再想了，总有一天答案会自己找上来。

        但现在安培拉只是冷冷看着她，这让她莫名地升起一顿委屈，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安培拉，我想了很久很久都想不通这个问题——为什么是我？”

        这一句话浓缩了所有问题，包含了为什么要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放走我、为什么救我、为什么……不论选哪个回答都行，她太想知道答案了，不论哪个答案。

        “你看不出来吗？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感受不到吗？”

        安培拉一串的问题给他带来的是她脸上越发明显的疑惑，她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有些呆。

        “因为我爱你，懂了吗？因为我、安培拉星人、黑暗宇宙大皇帝安培拉星人爱你！”安培拉在她耳边吼出来。

        一瞬间娜湛尔觉得自己大脑要炸裂开，仿佛是他声音过大了，在她脑海里不停回放，一圈圈的回声让她晕头转向。

        怎么可能……他不是最讨厌光之子的吗？就算自己只是毫无威胁的存在……这对他来说不是很讽刺吗？

        “啊、怎么回事……”她有些傻愣愣的。

        “不然我为什么娇纵着你？为什么放权给你？为什么把皇帝之剑给你？”安培拉的怒气转变成恨铁不成钢，这人不会几万年就想这破事？开口问问他不就……算了也不知道以前的自己会怎么回答，万一伤到这个脑子想得复杂又单纯的大女孩了怎么办。

        “所以我不会放你走，你跑不掉的，懂了吗？”

        娜湛尔没有说话，她什么都明白了，只是不太能明白自己，她下意识地摸到额心，因为战斗，那个并不牢固的装饰早就不见了。

        “关于角，我承认我伤害到你了，但我只是想给你教训，让你记住不要离开我。”

        娜湛尔放下手，看着他，“这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方式吗，你生气了就打一顿，心情好了就哄哄。”

        “那你也不是什么都不问吗！”语出，安培拉心底冒出几分悔意，“而且你不是回不去了吗？你自己都说了！阿湛……阿湛，陪着我，跟着我……就行了。”

        娜湛尔面前那张熟悉的、不怒自威的脸此刻让她觉得有些陌生，或许是他上面出现了不应该有的不自信、无奈和酸涩。

        莫名的，她有点难过。

        “原本你今天就是想和我说这件事情吗？”

        “……是。”

        安培拉没有想让她回答什么，倔强地放开她，她力气空着没有能阻止，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像个迷路的孩子站在荒野之上。

        已经把话说开了，不论是情是爱是断，本身就由不得任何人。

        他走了很长一段，娜湛尔在他身后，没有跟上。

        他又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

        娜湛尔看着他，她的声音很淡，和她的冷漠很相似，她说：

        “好啊，那就叫阿湛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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