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冬菱节

冬天，悄然而至。
  说来奇怪，吴幽之前为种植红苕耗费大量灵力，可每次他服食人参后打坐调息，灵力似乎很快就能恢复，还略微有些增长。
  难不成，虽然他现在是个半仙体质，但同样可以通过行善积德还有修炼来提升自己的法力...没准以后还能重新飞升？!
  但是，后者，绝非他所愿。
  今日，是苍吾国一年一度的冬菱节。
  傲雪凌霜的冬菱花开，人们都要在冬菱节这一天，采几枝供奉起来，用彩纸剪出菱形的窗花贴在窗户上，还有用彩纸折成小小的船儿，许愿后焚燃或放入河中。
  苍吾国建国已有数百年，但冬菱节，是这二十多年才在民间兴起的。
  它并不像春节那般喜庆热闹，更多的是祭祀祈愿。
  庸州王府，也不例外。
  管家张伯指挥着仆人们忙里忙外。总共折了近千只纸船，再把它们一一投入火盆。有几名侍女双手合十，默默祈福。
  吴幽之前在小径村的时候，对冬菱节的风俗也略知一二。
  小径村的人，在这一天，还会制作冬菱糕，豆子爹就曾做过给他吃。但这个，似乎是小径村独有。
  除尘打扫忙活了半日，吴幽终于得空，去凌霄苑采了些凌寒盛开的冬菱花，还有薄荷、香茅草等等，用来制作冬菱糕。
  偷吃了王府好些人参，吴幽有些愧疚，想做些吃食就当作是赔礼了。
  每年的冬菱节，隋暮寒总是一人待在王府最偏僻的沁愔阁一整日，只在傍晚进些粥水。
  吴幽的手艺，他做的冬菱糕，自然是极品美味，一出炉就被府里众人瓜分干净。大伙儿还嫌他做的份量太少，个个都意犹未尽。
  “棠兄...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好。要不也送些去给王爷尝尝吧。”吴幽弱弱地问了句。
  棠离脸色突变，府上谁人不知，每逢今日，大家都须格外小心，若是打扰到隋暮寒或是做错了事，将会比平日受到更为严重的惩罚。
  “哈！也快到晚膳时间了，就由你去送吧。告诉你个秘密......”
  “近日来膳房明明遭了贼，王爷不仅放任不管，还嫌丢的东西不够贵重，让我把那些普通人参，换成了百年人参......”棠离凑到吴幽耳边，意味深长地悄声道。
  “哈，哈…棠兄莫要玩笑......”吴幽顿时面红耳赤，心都快要扑通跳出来了。
  原来，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竟是某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天色渐晚，吴幽提着食盒，里面放着晚膳还有一碟冬菱糕，来到了沁愔阁。
  这是一座三层高的六角楼阁，顶层有微光闪烁。
  吴幽走进阁楼，第一、二层都空荡荡黑黢黢的，来到第三层，有间屋子有烛光透出，房门紧闭。
  吴幽忐忑地敲了敲门，“启禀王爷，晚膳送来了。”
  “进来吧。”隋暮寒淡淡的声音传来。
  吴幽轻轻推开房门，里面非常宽敞，摆设古朴雅致，摇曳着昏黄的烛光。
  银色的及地纱帐垂在屋子中段，将屋子隔成两半。隋暮寒在纱帐内侧，并未露面。
  吴幽将食盒里的饭菜一碟碟地摆在桌上，候了半晌，里面全无动静。
  “王爷，您一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吃点儿吧，别饿坏身体。”吴幽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又不对了，话语脱口而出，竟关心起这个阎罗来。
  刚说完，他忽然反应过来，后悔不已。
  隋暮寒自银色纱帐后走了出来，他身着一袭雪白的素衣长衫，平日束在玉冠内的一半长发，今日用白色缎带束住，垂落身后。他的五官依然精致得无可挑剔，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隋暮寒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继而被一碟晶莹剔透的糕点所吸引。
  他拿起一块，轻抿一口，问道，“这是什么?”
  “回王爷，这是冬菱糕。”
  “这不像是膳房做的，哪儿来的?”
  “王爷恕罪，是我做的。”
  闻言，隋暮寒竟又尝了一口，问道，“清甜的糕点为何会有一丝苦味?”
  “禀王爷，里面放了微量的苦刺心。”吴幽颇为惊讶，这糕点，府里的人吃过都说香甜，唯有隋暮寒，尝出了这若有似无的苦涩。
  “糕点都是甜口，加入苦味倒是别出心裁。”隋暮寒的脸上，比之前，似乎多了几分神采。
  “王爷恕罪，今日冬菱节，我看大家焚烧纸船祭祀，气氛肃穆，觉得甜腻的糕点与之不太相称，在制作糕点的过程中，不自主地，选了苦刺心......”
  “苦…刺…心…它的味道，确如其名。”隋暮寒指间捏着半块冬菱糕，若有所思。
  “你，会折…纸船吗?...”隋暮寒低声问道，忧郁的神情配上俊美的面容，当真令“铁石心肠”之人，也要生出几分怜爱。
  此刻，他全然没了往日里那位冷血王爷的压迫性气场。
  吴幽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愣在原地。
  “呃…会，今日和大伙儿还折了不少！”吴幽反应过来，赶紧回话。

  “随我来。”隋暮寒转身，走进银色纱雾里。
  吴幽进去后，赫然看见里墙正中央的桌案上，供着一个牌位，但是牌位上，并无一字。
  牌位前方的花瓶里，插着一束冬菱花。
  旁边的一方小桌上，散落着有一些纸…团?...
  那些，莫不是隋暮寒折的纸船？。。。
  在吴幽心中，无所不能般存在的隋暮寒，原来也有如此幼稚的一面。要命的是，他此刻，竟觉隋暮寒，好生，可爱！。。。
  “你折给我看看。”隋暮寒指着桌上的彩纸说道。
  由于隋暮寒在这方面实在太过笨拙，吴幽只能手把手教学。
  期间，不小心触碰到隋暮寒微凉的手指，吴幽猛地缩手，隋暮寒却不以为然。
  可二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地有些尴尬、暧昧。
  在吴幽的耐心指导下，隋暮寒终于折出了像模像样的小船。
  “今日，是我母亲的忌日。”隋暮寒低头折着纸船，淡淡地说道。
  吴幽折纸的手顿住。
  “我母亲生前，喜爱冬菱花。这纸船，是为她折的。或许，她会看到的。”
  眼前的隋暮寒，像个可怜的孩子，强悍的外表下，是一颗怎样的心......
  “王爷，我去拿火盆来。”
  “不必了。我想她不会喜欢的，它们，应该在水里。”
  望着隋暮寒黯然深邃的眼眸，吴幽想为他做点什么，“对了，凌霄苑内的镜湖，正适合放这些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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