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造物

若是以凌厉、瞬间爆发而论，不论是《破杀刀法》还是《阿鼻道三刀》都当属佼佼，前者是普通神通，后者则是无上神通。

        但草头先生只是随手写出一个“破”字，以灵气爆发，炸裂开来的碎片就已经能与破杀刀芒相比肩抗衡，一触之下，秦天吃了些小亏，虽然面前的碎片被悉数拼杀至泯灭，身旁两侧的却飞速划过，将秦天套在外面的长袍割开许多细长口子，露出里面的蚕丝云袍。

        “啊？真的是云岚仙宗！”草头先生略显吃惊。

        人的名，树的影。

        云岚仙宗贵为四大仙宗之一，道宗之首，影响力巨大，通常的散修并不敢招惹这尊庞然大物，也就只有毒龙岛二当家那种亡命之徒才能狠心与之为敌。

        当然，那夜上门挑衅之时毒龙二当家并不知秦天的详细身份，只道是天禽派遗孤，若是给他知道秦天是云岚仙宗外门弟子，怕是也要掂量一番。

        蚕丝云袍已经露相，秦天便将外面的一层扯去，笑道：“怎么？莫不是这件法袍将你吓到了？”

        “放屁！”草头先生作为文人儒士，也不禁爆了句粗口，道：“区区蚕丝云袍我有何惧？就是蚕丝仙袍来了，我也要将你斩杀！”

        说话间，提笔疾书，充盈的灵气附着于笔尖，迅速在空中写出两个大字。

        “诛尽杀绝，杀！排山倒海，慑！”

        灵气流转爆发之间，“杀”字幻化为一抹弯刀，如九幽深渊爬出来的厉鬼，散发着浓重的杀伐屠戮气息，阴寒蚀骨，朝秦天的脖子斩杀而去。

        另一个“慑”字，紧随其后，顷刻间幻化为巨石高山，铺天盖地，真犹如排山倒海之势，威慑人心。

        “好快的速度，好厉害的神通！”秦天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是被这杀伐之气，排山之势给吓到了。

        “造物之理！《妙笔生花》中蕴藏着至高‘造物之理’，你若是将其领悟，融会贯通，便能看出其中破绽漏洞，举手投足间便能轻易破除！”新生急促的提醒道。

        妙笔生花，无中生有，造物境中所谓的“造物之理”便是如此。

        幻象境修士虽然可以使灵气幻化，超脱护体和凝兵的范畴，但这种幻化是强行捏造，威力难免有失。

        就好像捏泥巴的时候，幻象境的修士是在泥胎的基础上进行捏造，造出栩栩如生的泥塑。

        而造物境修士，则是从内部开始，五脏六腑、血肉骨骼，经脉表皮，是实实在在的创造了这尊泥塑，而非捏造。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其中之玄妙便是“造物之理”。

        秦天一时间顾不上想这些，祭出七玄妙葫去牵扯那道杀刀，自己则是提着引灵刀迎向了“慑”字幻化的巨石高山，这门神通虽然玄妙，也是以灵气作为基础进行创造幻化，若是有足够的锋芒威力，是可以外力强破。

        迎风一刀，秦天借来了一丝源自阿鼻无间地狱的负面情绪，化作无限锋芒，堪堪斩断了这座巨石山峰。

        却见那草头先生咧嘴一笑，迅速写出几道“慑”字，幻化为巨石山峰再度朝秦天压来。

        “人之道怎么这么厉害，我的《天魔解体》虽然归属于地之道，却只有一门天魔秘术可以使用。”秦天闷声牢骚一句，无奈的再度杀向刚刚凝结的巨石山峰。

        新生却不以为然，道：“欲扬先抑，厚积薄发。在上古时期有一种鸟，三年不展翅，不飞翔，也不鸣叫。不鸣则已，不飞则已；一鸣惊人，一飞冲天！你还是领悟其中的‘造物之理’吧，先前在天罡七星阵上已经获益良多，只消一份冲击，一丝顿悟，立即突破巅峰踏入造物境界！”

        新生虽然有时也教秦天一些法规之外的东西，但中心思想还是帮助其迅速成长，谆谆教诲，将这一则典故讲了出来。

        “好！”

        秦天虽然疲于应付，也分出心神来观摩《妙笔生花》神通，只见草头先生是大笔一挥，寥寥数个笔画，所书写的字符就能幻化万千，爆发出强大威力。

        秦天的临场突破并非首次，“幻象有神”的法则就是在战场中领悟的，在这方面也有一些经验，知道关于法则、法规的领悟不能以外力强迫，只靠灵台空明时那一丝顿悟。

        即使是万事俱备，只差那临门一脚，抓耳挠腮是没有用处，还不如静下心来，可能会感悟到一些东西。

        所以秦天并不着急，一面与草头先生你来我往的过招，一面思索着所谓“造物”。

        “所谓‘造物’，何为创造？传宗接代！锻造祭练！这都是创造。”

        “传宗接代是怎样？男女交合，十月怀胎，瓜熟蒂落。祭练锻造又是怎样？灵气凝练，神通祭法，方成玄妙。”

        “所谓的‘造物之理’，其中的‘造’可能并非创造，而是改造，将摒弃糟粕取精华用之，舍掉短处以长处发展之，化腐朽为神奇！”

        “我懂了！无中生有并非‘造物之理’……”

        “……”

        一时间，秦天灵台空明，神游太虚，再度来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巨蛋刚刚凝结而成，一切都接着突破“幻象有神”时的所见所闻，这枚巨蛋就这样孤零零的处在这处虚无空间，没有风吹没有日晒，没有霜打没有雨淋。

        巨蛋一寸寸的长大，没有参照物对比，秦天也看不出其生长速度，无法估量大小规模，却知道它不断的成长。

        终于，巨蛋破碎，巨蛋破碎，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跳了出来，虚无空间迎来了第一个生灵。

        随之，近乎透明的蛋清上升，浑浊的蛋黄下沉，碎裂的蛋壳才虚无空间不断分裂，破碎，最后消散无形……

        一眼万年，秦天被猛地拉回现实，不消回味，一道道法则真理就已深深印在识海深处。

        “物尽其用，扬长避短，方为造物！”秦天笑出了声。

        这一道造物之理凭空出现，却在秦天识海深处烙下印记，仿佛早已存在了无数的年月，一通全通，领悟了这一句话之后，关于造物的道理便浮上心头，灌入识海，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定睛再看草头先生，判官笔挥舞之间，绝对简简单单的写下字符那样。

        兵临城下，墙有厚土。

        无坚不摧，石有棱角。

        无所遁形、画地为牢、黄沙百战、诛尽杀绝、排山倒海……

        这些词汇刚刚浮上心头，其中构造便分解详细涌现在秦天眼前，每一笔，每一划，或是锋芒毕露，或是固若金汤，都是在扬长避短，物尽其用，绝非是秦天之前所想的无中生有。

        一步之差，天地之差，云泥之别，秦天再看草头先生奋笔疾书，便能看懂其中的门道详细。

        “我已彻底领悟造物之理，《妙笔生花》，随手可破！”秦天说话间朝草头先生走去。

        纵使面前有不断涌来的高山与利刃，秦天一个一个脚印，看似目空一切，实则领悟“造物之理”的他已然看出了这门神通的漏洞弊端，避其锋芒，轻松化解了数十道攻势。

        “所谓《妙笔生花》，看似玄妙，每一个字符都好似有移山填海，上天入地之能，其实不然。”秦天淡淡笑着，边走边说：“你不过是借助‘造物之理’，扬长避短，将锋芒全部露在前面，我先前还在奇怪你区区肉圣期修士怎么能接连发动数十乃至上百道玄妙法决神通，我已窥破其中奥秘！”

        不管是法决、阵法还是神通，灵气的分布都是均匀平衡的，譬如秦天的破杀刀芒，如果从当中一分为二，化作两道，所爆发出的威力是一般无二。

        但《妙笔生花》并非如此，借描绘字符改变法决的构造，书写的字符好似一座阵法，分配其中的灵气，汇聚一点，给人一种强大的假象。

        以正面抵挡“慑”字所幻化的巨石山峰，秦天要竭尽全力才能将其斩开，若是避之锋芒，旁敲侧击，用不了十分之一的力量就能轻松化解。

        不多时，秦天已来到草头先生近前。

        那草头先生万没有料到秦天能在战场中领悟并突破造物境界，眼见底细败露，低喝一声，顿时自脚下爆开一股气劲，怒发冲冠，布艺飘摆。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草头先生奋笔疾书，这次不再是单独的字符，而是洋洋洒洒在空中写下一行诗句。

        先前勾勒字符，草头先生还借以巧劲，笔锋之下笔画各不相同，有些透着锋芒，有些浑厚坚实，有些玄妙莫测。

        而此番书写诗句，草头先生狂草疾书，字体连贯潦草，全无做作，是发自内心的情感宣泄。

        “想我一介落魄书生，以文入道，心中却有宏伟抱负！奈何时不与我，天道轮回，当真是‘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草头先生仰天长笑，怒骂道：“天道无情，天道无义！既然将我生在这世上，为何又不让我如愿以偿！”

        草头先生怒骂苍天，那一行以灵气写在空中的诗句光芒大盛，刺眼灼目中，幻化作一尊白衣书生。

        羽扇纶巾，衣袂飞扬，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强大威压，竟与那传说中的文臣法相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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