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十一回家

在将近两个月后，林爸爸终于回到了他惦念着的家，也顾不得身体，稍微收拾了下被老伴儿作的乱七八糟的家，看了看菜园里的各式青菜还算茁壮。林妈妈虽然不劳家务，但却舍不得菜园子荒废的，这是经历过□□的老一辈人，对粮食和农作物发自内心的珍视。

        林妈妈倒是提前做好了晚饭，熬的小米粥，炒的蔫灰的青菜，还有一盆骨头汤。林爸爸倒是十分怀念的样子，和放学回来的大孙子，吃的不亦乐乎。

        “看你爱吃饭了，看来是真的好了。”林妈妈看着老伴儿还不错的状态，不禁有些高兴。

        “哎…我现在觉得舒坦多了。”林爸爸本来话就不多。

        “多吃点，好的快，”林妈妈难得的带点柔情，“我也不会做饭，也不懂吃点什么才好。”

        “这就很好，在莉莉那，也是整天喝小米粥，喝够了，”林爸爸和老妻说道：“明天买个油条吃吧，想吃点甜的，再买个烤地瓜之类的。”

        “好，明天买就是了，想吃，还不好说嘛，”林妈妈应承着，闪了闪眼神，“我就是怕伺候不好你，没你住在莉莉家舒服。”

        “还是在自己家自在。”林爸爸没再说别的，林妈妈也讪讪不语了。

        自从老伴儿回家，林妈妈便不和他一起睡了。可这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又能住哪呢？她趁林爸爸出去遛弯的空儿，翻出以前闺女未出嫁时用的隔断，火速的将卧室一分为二，把老头子的东西全搬到了里面，自己则睡在腾出来的外间。

        她不知道是怕这个病，还是恐惧得病的老人，她现在对老伴儿避之不及。等林爸爸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家里的变化，他一辈子忍气吞声惯了，低眉顺气的也看不出此时的心情。

        “我害怕睡觉压着你的管子，毕竟…你身子还没恢复不是，我这就隔开了，你用莉莉以前用的小床吧，大床我和林子用。”林妈妈顾不得老伴儿的心情，她不敢自己睡，好在还有个上初三的孙子，每天放学回来，她还有个做伴儿的。孩子叫林俊业，乳名唤作豪豪，但家里人都称呼他林子。

        “这会儿你也有力气了，也搬得动了。”林爸爸心下苍凉。

        “有劲儿，我觉得我现在爽利多了，这还得留着力气伺候你嘛，等你好了，再撤了它。”林妈妈听出了老伴儿话里的讽刺。

        林爸爸沉默了片刻，看了眼搭的歪歪扭扭的隔断，沉声道：“我觉得我得的怕是癌。”

        “你…你别胡说，”林妈妈慌乱的否定，“小政说了，你是肠子不好，你不要乱猜疑，大夫不说…说好了吗？”

        “我自己心里有数啊…”林爸爸皱巴巴的坐在那，“不管是输液袋上，还是大夫的谈话，我琢磨的差不多啊…他们瞒着我不差，可我都清楚，治了这么久，也没见多松快。”

        “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了，瞎寻思啥，很快就治好了。”林妈妈好像没了往日的能说会道。

        “希望能治好了吧，我要是走在你前头…”林爸爸沉吟着，没往下说。

        “业东，你别这么说…肯定得治好了，”林妈妈难得叫老伴儿的名字，又是一阵哽咽，“你走了，我怎么办…”

        “最好是我走在你后面，这样你也能少受点罪，就算…你也放心，饿不着你，你就跟着儿子好好过，钱咱也存下了，你也吃不了苦。”林爸爸看着落泪的老妻，宽慰着。

        “你好好治病，肯定就好了…别乱想…”林妈妈知道老伴儿为她打算的心思，心里尚存了一丝热乎气儿。

        林爸爸最后还是亲自动手，就着那折叠的隔断，重新加固了下，本应该再上下封住的，可他实在没爬上爬下的精力，也没那个心情，就这么糊弄着算了。

        他在家是闲不住的，天生的爱干净脾性，看不得家里脏乱，老伴儿的邋遢成果，需要他两三天的打扫。至于管子消毒的事，都是自己来的，因为在自己家可没有女儿的帮忙，儿子也没时间回来帮他，老伴儿又说害怕。

        许是活动多了，等他第二次揭开纱布的时候，发现外露太多，几乎快出来了，没办法，只好通知了儿子，去医院看了看，医生一顿埋怨，只得把管子拔了，以后再说。

        林茉莉知道了，自又是一番埋怨，数落的对象当然是她那忙的不见踪影的哥哥。当然，她摸不到哥哥的影子，这通埋怨都是对着爸妈发泄的。

        林承政这天倒是特意请了假，回家准备带着爸爸去江市拿中药，一大早就赶到爸妈这。

        “爸，收拾收拾，我带你去江市，让中医诊诊脉，我不跟你说过嘛，早就打听好了个偏方，都说那中医厉害，根本不用吃西药，治好了不少人，多吃几个疗程就好了。”林承政大马跨刀地坐在凳子上，宣扬着那个老中医。

        “去就去吧，不用带医保卡什么的？”林爸爸倒是不拒绝。

        “不用，带着钱就行了，人家那又不报销，那走吧，我去下面等你，”林承政站起来，去卧室看了一眼，“今天周六，林子没在家？整天出去瞎玩。”

        “说是写完作业了，出去找同学玩了。”林爸爸去自己小衣橱里拿出来干净衣物。

        “啥时候又弄上隔断了。”林承政跟过来，嘟囔着。

        “你妈前两天弄的。”林爸爸也没多解释。

        “哦，”林承政似乎知道了，也没多问，“那我在车上等你。”

        他转去楼前面的菜园子，找到了林妈妈，她果真在那蹲着收拾。

        “妈，”林承政过去低声说：“你怎么还得和我爸分开住？”

        “哎？你怎么来了，”林妈妈几天没见儿子，面上一喜，就准备起身，“在这吃饭吗？林子找他同学去了。”

        “你真能闹样子，怎么还得分开住？你让我爸爸心里怎么想嘛。”林承政还是觉得老母亲做的不对。

        “你真能管闲事，我乐意！”林妈妈不以为意，“我乐意分开住！”

        “你这样，不是让我爸爸更胡思乱想嘛，你突然的来这么一手。”林承政拧着眉头。

        “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林妈妈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还没人管我呢，他这么个绝症，我整天对着他，我还心里不舒服呢。”

        “这病也不传染，你害怕什么？你是真能出些花样儿，让人家知道了，像什么话啊。”林承政不耐烦了。

        “管他们呢，爱咋咋，”林妈妈见儿子不依不饶，索性无赖起来，“你到底来干啥的，你能来陪他，更好，我还省劲了，你快来伺候他吧，要不你就天天回来陪他睡。”

        “我不上班了，我天天来伺候，”林承政见状，不敢接话了，“我来接他去拿中药。”

        “去看那个中医？我要不也一起去吧，我也想去看看，让人家给把把脉。”林妈妈有点跃跃然。

        “林子也不知道去哪了，咱都走了，把他自己丢家里？下次吧。”林承政这次并不想带着老母亲。

        林妈妈刚想说啥，就瞥见老伴儿拐了过来，对儿子使了个眼色：“你爸下来了。”

        “那快走吧，早去早回。”林承政转身走向爸爸，林爸爸依言跟在儿子身后，上了车，只剩下在地里撇嘴的老母亲张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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