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苏嘉年看到桑宇，很自然地走过去打了声招呼，“桑学长。”

        桑宇收回盯着聂子明的目光，看向苏嘉年，眼神瞬间从警惕变成温柔。

        “年……苏同学，你好。”

        “现在去吃饭吗？你想吃什么？”

        苏嘉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都好，听学长的。”

        吃饭不是重点，重点是他要见到桑宇，所以吃什么都无所谓。

        “那吃粤菜可以吗？”

        “可以。”

        自从桑宇来了以后，苏嘉年就没再看聂子明，两人在原地飞速地商量了吃什么，便一起转身离开了。

        桑宇的车就停在路边，他先打开车门，手挡着车顶，让苏嘉年坐进去，随后自己绕到车的另一边。

        在坐进车里之前，他抬眸，看到了那个还站在学校门口目光死盯着这边看的男人……

        不，不是男人，还只是个男生而已。

        只是对视一眼，桑宇就明白了那个人对苏嘉年存着怎样的心思。

        因为那愤怒的、嫉妒的、不甘的情绪，统统在他眼中出现过。

        那个人，像极了曾经愚蠢的他。

        桑宇对着聂子明勾了勾唇，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随后弯腰钻进了车里。

        接着豪车驶动，淹没在车流中。

        聂子明望着车子离开的方向，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攥住。

        他心头像是有一股火在烧，烧得他整个胸腔都是疼的。

        车上。

        桑宇状似无意的提到聂子明，“刚才那个人是谁，你同学？”

        “我室友。”苏嘉年回答。

        “哦，这样。”

        在桑宇的记忆里，上辈子那个人是跟苏嘉年没有纠葛的，因为出现在苏嘉年身边的人他都非常熟悉，比如上辈子让他争风吃醋的那两个。

        没错，争风吃醋。

        以前他一直不甘承认自己时不时的烦躁与不爽是为了苏嘉年而吃醋，直到看到苏嘉年的死亡，他才承认自己的心思。

        现在，提早认识苏嘉年，他不会再为出现在苏嘉年身边的人吃醋了。

        他只会成为苏嘉年身边的那个人，让企图接近苏嘉年的人为他吃醋。

        这么想着，桑宇的话音更加轻柔，问苏嘉年：“他不喜欢你吗？我看他对你态度很不好。”

        苏嘉年点点头，“他是不太喜欢我，我身边没什么人喜欢我。”

        说完，苏嘉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背温热所覆盖，是桑宇把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苏嘉年抬眸，看到桑宇满脸的关切，“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你这么优秀，这么好看，这么……可爱。”

        “而且就算不喜欢你，也不应该对你态度这么差，也太没素质了。”

        苏嘉年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桑宇在说什么？不喜欢他也不该对他不好？可这不是你自己做过的事吗？

        侮辱、谩骂，你难道不比聂子明做的更过分吗？

        桑宇不知道苏嘉年有前世的记忆，只当他不曾被人施予善意，忽然被人这样温柔的对待感到不习惯。

        思及此，桑宇笑得更加温柔，覆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把他的手握住，同时身子也往苏嘉年那边挪了挪，挨他更近。

        “如果是我的话，根本不舍得对像你这么好的人态度这么恶劣。”

        苏嘉年望着桑宇的眼睛，企图从里面找到心虚的情绪，但可惜没有，桑宇的眼中只有一望无际的温柔。

        苏嘉年忽的笑了，鲜红的唇弯起，露出雪白的贝齿，酒窝也顺着这个笑出现。

        果然跟桑宇一起吃饭是正确的选择，每一次见到桑宇，他都会有灵感。

        比如这次，见识到了桑宇毫不心虚的撒着谎，他忽然想画一幅抽象画，用抽象元素体现出人到底可以有多虚假。

        桑宇不知道苏嘉年在想什么，见他笑了，握着他的手更加用力。

        两人一直保持着手相握的姿势到餐厅。

        这是一家很出名的粤菜馆，位子难订，想要吃得提前一个月预约。

        苏嘉年中午临时跟桑宇决定一起吃午饭，桑宇就带着他来吃了。

        看着菜单上华丽的菜式例图，苏嘉年不禁感慨，有钱真好。

        没有类似于酸的情绪在里头，他只是觉得，有钱很好，很多别人求之不得的东西都可以轻松得到。

        苏嘉年也不是很会点粤菜，所以还是让桑宇来点。

        点完单后，服务员离开包间，桑宇开始跟苏嘉年找话题聊。

        “最近学习忙不忙，你都是晚上才回我消息，白天很辛苦吧？”桑宇问。

        苏嘉年点头，把高校美术展的事告诉他，“最近在准备参展画，有点忙。”

        桑宇点头，“再忙也要记得按时吃饭，要不是今天，我还不知道你每天中午一点了还不吃饭呢。”

        苏嘉年没接话，而是忍不住问：“学长，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桑宇闻言，嘴角的笑容淡了些，神色逐渐认真，“因为我喜欢你。”

        理所当然的见到了苏嘉年呆滞的表情，桑宇轻笑着解释：“别误会，是看到人才的欣赏的那种喜欢。”

        “我母亲生前也是一位画家，所以我对学美术的人有天然的好感，像你这样年纪轻轻画工了得的人，我就更有好感了。”

        “所以忍不住亲近，忍不住想跟你交个朋友。”

        苏嘉年目光呆滞，适时的想起了上辈子桑宇提到他母亲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已经毕业，进入了纪弘深开的工作室。

        纪弘深是一个好老板，他没有资本家惯有的压榨员工的恶习，反而处处为员工着想，有时候他画画画得晚了，纪弘深还会带他去吃饭，送他回家。

        虽然最后知道了纪弘深对他并不怀好意，但当时的他是真的觉得纪弘深是个好老板。

        于是他跟自己唯一的朋友讲了纪弘深对他有多好。

        桑宇听到他的描述，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跟他一起夸赞纪弘深，说他足够幸运。

        而是冷下脸来说：“我母亲生前也是一位画家，我对学美术的人有天然的好感，所以我跟你做了朋友。”

        “可是你竟然这么肮脏这么拜金，带着那样的目的去作画，我对你太失望了。”

        “苏嘉年，你真恶心。”

        或许那个时候桑宇就看出来纪弘深想要包养他了，并且理所当然得认为自己在他面前说纪弘深的好就是也有被包养的意思。

        所以他很失望，因为与母亲有相同职业与爱好的人竟然是个自甘堕落的人。

        上辈子分明还说着失望，这辈子就成了欣赏。

        桑宇这个人真是奇怪，怎么两辈子说的话还不一样呢？

        桑宇见苏嘉年盯着面前的盘子发呆，以为自己的进展有些过快了，忙说：“抱歉，我这样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苏嘉年回过神，摇了摇头，“没有，没吓到，我是觉得很幸运，跟学长你的母亲有共同的职业和爱好。”

        桑宇观察着苏嘉年的表情，确认他说的不是客套话，便放下心来，继续试探。

        “不过苏同学，我必须想你坦白一件事，我对你的喜欢是欣赏，但我也确确实实是喜欢男孩子的。”

        “你可能要小心，像你这样优秀的人，说不定我哪天就不小心爱上你了。”

        果然，苏嘉年那双小鹿眼又瞪圆了。

        桑宇被他可爱到了，轻笑着问：“苏同学你呢？你只喜欢女孩子吗？”

        苏嘉年微微低头，如实说：“我以前喜欢过一个男生。”

        不算说谎，上辈子喜欢过的也算以前喜欢的，虽然那个他喜欢的人也伤他很深。

        桑宇脸上的笑在听到苏嘉年的话后僵住，眼中的温柔瞬间被阴郁所代替。

        苏嘉年以前喜欢过别人？！

        在他还没出现的时候，苏嘉年竟然对别人动过心！！怎么可以！！！

        脸上的扭曲一闪而逝，桑宇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

        如果不是苏嘉年了解桑宇是个怎么样的人，肯定会以为刚才是他看错了。

        桑宇又问：“什么时候的事啊？”

        话音还是温柔的，相较于刚才多了些僵硬。

        苏嘉年回答：“就……以前。”

        是不愿意多说的意思了。

        桑宇捏紧了手上的筷子。

        其实桑宇掩饰的很好，如果不是因为苏嘉年对桑宇这个人有了解，他也看不出来桑宇此刻的心情很差，是在竭力忍着不好的情绪。

        苏嘉年觉得很新奇。

        从前桑宇从不会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恶意，从来都是有脾气就发脾气，他没有错也要硬给他扣帽子。

        可是现在，他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克制情绪。

        以前苏嘉年也幻想过，像桑宇这样高高在上的人，究竟在什么人面前才会露出弱势的一面。

        现在，他在自己面前示弱了。

        这个认知让苏嘉年觉得非常有意思，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对某一件事感兴趣的感觉。

        他不明白桑宇为什么要这样，但他觉得桑宇这样想发脾气发不出来的样子实在是有意思。

        “学长很好奇吗？”

        刚才还表现出不愿意多说的苏嘉年，现在却主动问起。

        桑宇挤出一个笑，“还好，确实有一点，想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得到你的喜欢。”

        “其实他也没有多好，可能是因为从小相依为命，所以在长久的陪伴中，产生了感情。”苏嘉年说着，不自觉的低头一笑，脸上满是幸福。

        那是想到喜欢的人，才会露出的笑容。

        桑宇握紧拳头，骨头咯咯作响。

        以他对苏嘉年的了解，苏嘉年不会无聊到编出来一个暗恋对象。

        所以，这是真的。

        苏嘉年真的有喜欢的人！！！

        苏嘉年兀自害羞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对桑宇笑，“说起来，学长你和我喜欢的人还有一点相似的地方呢。”

        “你之前说我跟你母亲的职业与喜好相似，所以你对我有些天然的好感，其实我也一样。”

        “因为学长你跟他也很像，所以我也会不自觉地想靠近……”

        ‘砰——’

        桑宇猛地起身，厚重的木制椅子因为他的动作倒地，发出了一声巨响，打断了苏嘉年的话。

        苏嘉年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学长？”

        桑宇挤出一个笑，“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

        桑宇脚步虚浮地走出包间，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甚至都没有来得及问一问苏嘉年那个暗恋对象现在的情况，确认一下这个人是真是假，就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他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他再坐在那儿，伪装会绷不住，他会忍不住对苏嘉年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他得赶紧离开。

        包间里的苏嘉年看着门口，脸上幸福的笑容逐渐消失。

        但与平时的面无表情不同，他的眼睛无比透亮，里面闪着光芒，就像是小孩子见到了喜欢的玩具一样。

        苏嘉年拿起手机，给陆然发微信。

        【陆医生，我好像找到了一件让我觉得很感兴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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