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自从上次公共场所打架事件被闹到公安局，桑宇就被关在家里，没有出过门。

        公司的文件被拿到了家里，他就每天在家里办公。

        他公司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因为做错了事，被带回家教育了。

        丢人至极。

        但这些对桑宇来说并没有什么，他最在意的是苏嘉年的想法。

        就算所有人都嘲笑他，他也无所谓，他害怕的是苏嘉年不喜欢他。

        所以在家办公之余，他把全部时间都用来跟苏嘉年道歉了。

        他把两辈子的好话都说尽了，想了无数能让苏嘉年原谅他的方法，却没想到苏嘉年竟然愿意为了钱离开他！

        桑宇简直不敢相信，苏嘉年能说出那种话。

        他太了解苏嘉年了，苏嘉年重情重义，金钱在他眼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可是录音里的声音那么清晰，分明就是苏嘉年。

        他的父亲告诉他，为了苏嘉年这样的人，连理智都丢了，实在是不值得。

        可是他真的不相信，或者说，是不敢相信。

        他在心里给苏嘉年找理由，或许当时的苏嘉年是被胁迫了才说出这样的话，虽然录音中苏嘉年的语气一派悠闲，一点都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

        但他还是不信，所以他给苏嘉年打来了这个电话。

        手里的奶茶喝完了，苏嘉年吸完杯子里的最后一点珍珠，把空杯子丢进了垃圾桶，举着手机到了阳台。

        阳台门合上，窗帘也拉了过来，两个震惊的室友被隔绝在屋内。

        桑宇没得到苏嘉年的回应，呼吸都紧绷了起来。

        要不是电话那头传来了脚步声和拉门的声音，他都怀疑苏嘉年根本就没接电话。

        “年年，”桑宇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也不顾自己这样称呼苏嘉年到底会不会没礼貌了，“你回答我，那些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苏嘉年又想起了上辈子。

        还是那个桑宇当众羞辱他的宴会，宴会结束后，他也不相信自己信赖的学长，长这么大唯一的一个朋友，会说出那样令他的话。所以他去问桑宇，是不是他做错了什么，令桑宇生气了，桑宇才那样说。

        桑宇是怎么表现的来着？

        他很不耐烦，对他的解释嗤之以鼻，并说出了那番让陆然气到发笑的言论：“你说你没错，那我为什么对身边其他的人都那么好，就对你那样说话？你不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说我误会你，就算我误会了，我为什么就误会你不误会别人？”

        但是苏嘉年并不想像桑宇回复他那样去回复桑宇，在桑宇等待的快忍不住再催促一遍的时候，他给出了回应。

        “是，”苏嘉年说：“对不起学长，当时的情况……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先暂时那样说，没想到被你听到了。”

        这跟当时桑宇对他说的，截然相反。

        桑宇听到他的回答，悬着的心渐渐落了下来，他露出一个笑，“我相信你。”

        只要苏嘉年说不是，他就信，苏嘉年是不会骗他的。

        只不过……

        桑宇想到苏嘉年说根本不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又忍不住问：“那你跟我做朋友，也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是觉得我太烦了，不得不回应吗？”

        “当然不是了，”苏嘉年声音低柔，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当时的情况，我只能那么说，学长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怎么会不珍惜呢。”

        桑宇彻底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是不会说出那种话的。”

        苏嘉年趴在栏杆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望着远方的操场。

        桑宇又说：“年年，我们见一面好不好？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你不是……”苏嘉年欲言又止，“你现在方便出来吗？如果不方便，在电话里说也可以。”

        “我要说的话很重要，一定要当面说才行！”桑宇说：“我会想办法出来的，年年，就看你愿不愿意见我了。”

        苏嘉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啊。”

        他也有点好奇，桑宇要见他干什么，白送来的灵感素材，不要白不要。

        挂断电话，苏嘉年又走回宿舍，两个室友还是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呆愣愣地望着他。

        他的手机不太好，打电话有点漏音，他们大概是听到了电话里的内容，所以看着他的眼神很是复杂。

        苏嘉年没有理他们，拿着盆出去洗漱了。

        回来以后，两个室友鬼鬼祟祟地凑在一起，说两句话就看他一眼，生怕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被议论。

        苏嘉年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但是往日那些欺凌他都不作回应，这样的小动作他就更不放在眼里了。

        他收拾好自己，便打算上床睡觉。

        苏嘉年的脚刚刚蹬上梯子，就听那两个室友终于忍不住，喊住了他。

        “苏嘉年！”

        苏嘉年回头，“有事？”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那个，聂子明让我跟你说，你能不能回一下他的消息，他很担心你。”

        苏嘉年是南方人，是整个宿舍里个子最矮的，只有175。

        他长得也白净，脾气软，看起来就好欺负。

        事实上苏嘉年也确实好欺负，不然不会任由他们欺负了三年。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嘉年还是那个苏嘉年，依旧白净瘦弱，两人却觉得他跟以前大不相同。

        甚至，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他们隐隐感到有点不敢招惹。

        苏嘉年闻言，应了一声，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

        聂子明的消息被他设置成了免打扰模式，现在点开一看，才发现聂子明给他发了这么多消息，多的网上翻好几下都翻不到头。

        苏嘉年应他的要求，回复了消息。

        【谢谢你的关心，最近我一直跟桑宇学长在一起，我们关系很好，他不会欺负我的，你放心在家养伤吧。】

        聂子明就坐在床边捧着手机等消息，终于得到了苏嘉年的消息，看到的却是苏嘉年说跟桑宇关系很好。

        什么？跟桑宇关系很好？他怎么可以跟桑宇关系好！

        苏嘉年根本没有听他的话！

        聂子明赶紧又发过去消息：【你听我说苏嘉年，桑宇对你真的没安什么好心的，你离他远一点！】

        苏嘉年想睡觉了，懒得再跟他废话。

        【可是你对我也没安好心啊。】

        果然，聂子明安静了，对话框顶部也不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的字样。

        苏嘉年把手机放到下面充电，上床睡觉去了。

        聂子明抱着手机，颓然的倒在床上。

        他其实还有好多话想说，可是他不敢，苏嘉年这样的性子能说出这种话，说明已经很生气了，他怕自己再说，会让苏嘉年对他本就不好的印象更打折扣。

        苏嘉年说得对，桑宇不安好心，他难道就安好心了吗？

        他还不如桑宇，桑宇最起码没有像他一样，对苏嘉年使用暴力。

        聂子明的手机顺着床边滑到了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哼，就像砸在他的心上一样，把他的心砸出了一个坑，钝钝的疼。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有像他一样愚蠢的人呢？连自己的真心都摸不清楚，伤害完了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欺辱的人是自己爱的人。

        之后几天，苏嘉年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每天宿舍食堂画室三点一线。

        纪弘深有几次约他出去吃饭，他不想去，全都拒绝了。因为参展画已经完成了，他没什么应付那些人的理由。

        纪弘深也没有逼他，只是保持每天都来问好。

        苏嘉年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自己的情感好像不像刚重生回来那么空了，他慢慢能感知到高兴、难过等情绪。

        高兴主要来自于看到以前伤害过他的人面露痛苦，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现在好玩转成了高兴。

        察觉到自己能感到高兴，他又去找那些传闻中看了绝对哭的文艺电影，他倒是没哭出来，但确实是有了点难过的情绪。

        他把这些变化告诉陆然，陆然说是他的情感缺失症有好转的迹象了。

        苏嘉年还挺高兴，艺术工作者大多浪漫感性，因为对情感不敏感的话，确实不太适合创作，就像他前段时间。

        情况慢慢好转，他也可以继续进行美术创作了。

        又过了几天，大概一个星期，一个陌生电话给他发了短信。

        虽然号码陌生，但苏嘉年一看短信就认出来了发短信的人是谁。

        桑宇。

        【年年，我现在在你学校侧门对面商场里的咖啡厅，你快来，我等你。】

        苏嘉年回了句好，锁了画室门，慢慢悠悠往咖啡厅走。

        桑宇应该是偷偷跑出来的，一改平时西装革履的模样，把自己包成了一个潜逃罪犯，苏嘉年在咖啡厅找了一圈才找到。

        不过他的模样倒是没什么变化，精神状态依旧很好，看不出来是被关在家里偷偷跑出来的。

        苏嘉年在他对面坐下，“学长，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桑宇看到苏嘉年，眼睛一亮，开始贪婪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

        他已经半个多月没有见到苏嘉年了。

        桑宇的目光不加掩饰，里头是强势的占有欲，但苏嘉年没有避闪，就这样任他看着。

        桑宇放在桌子上的手慢慢前移，捏住了苏嘉年的指尖，见他并不反感，更大胆地握住了他的手。

        “年年，我今天叫你出来是想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见苏嘉年面露疑惑，桑宇赶紧说：“是这样，我爸现在对你有一点误会，他并不希望我们两个……做朋友。如果你继续跟我做朋友，可能会被他针对。”

        “所以我就想，你先跟我走，我们去别的地方避一避，不然你如果继续留在这儿，还不肯跟我绝交，他肯定会想办法给你使绊子的。”

        “学校那边我也想好了，可以先办理休学，就办一年！他现在是觉得他能控制得了我，但如果我们出去一年，他肯定会着急，会妥协的，到时候也就不会再管我跟你交朋友的事了。”

        说完，桑宇紧紧握了下苏嘉年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愿意跟我做朋友的，对吗？”

        苏嘉年平静地望着他，桑宇也回望着着苏嘉年，等待着他的回答。

        时间在两人的沉默中流逝，桑宇紧张的汗都出来了，但他没有催，他想知道自己在苏嘉年心中究竟占多少分量。

        虽然之前商场打架的事闹得不太愉快，但他到底是苏嘉年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苏嘉年肯定会给他特权的。

        果然，长久的沉默结束后，苏嘉年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左颊的酒窝又露了出来。

        他点点头，说：“当然愿意了，我们是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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