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元宁走到苍梧殿，一路上连个仙娥都没有看到。

        负责守门的仙侍，见她过来，连忙将她拦住。

        “神君，还容我们进去通禀一声。”

        “好。”元宁愣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仙侍连忙进去，很快就出来，领着元宁进了内殿。

        跨过门槛的时候，元宁已经把心里的话演练过无数次了，可是视线落到屋内的身影时，所有的话，都止住了。

        “二师兄。”

        谢临澜还未应答，瑜妆自己抬头看向她，眉眼带笑，“姐姐来了。”

        随后便偏头看向谢临澜，一字一顿的说道，“二师兄？姐姐和神尊是师兄妹吗？”

        不知怎的，元宁只觉得心头一股无名火起，却不知道，这火是从哪里烧起来的。

        压下心中的不适，看向替谢临澜研墨的瑜妆，“二师兄将这位仙子安置在何处？”

        谢临澜见元宁恼怒的神色，顿了一下，随后不自在的别过了头，“瑜妆胆子小，安置在别处，她会害怕，所以便让她住在偏殿那边。”

        元宁握紧了手里的药瓶，“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做，就不怕旁人说闲话吗？还是二师兄觉得无所谓。”

        “若是瑜妆惹了姐姐不快，那瑜妆回南荒便是。”一旁的瑜妆忽然开口说道，一双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极了。

        元宁闭了闭眼，按理说，瑜妆是谢临澜的救命恩人，她合该对她感激才是，可是不知道怎的，第一眼瞧她，便有些厌恶她。

        将手里的药瓶放到了谢临澜身边，“这是养魂丹，二师兄，我看你面色不是很好，想着你的伤还没好，你且先用着吧。”

        “好，多谢师妹关心了。”谢临澜有些愣怔的看向元宁。

        “你我夫妻，何必如此客气。”说着，看向一旁惨白着一张脸的瑜妆，“既然二师兄已经决定将这位仙子安置在此处，元宁无话可说。只是，还是早些向扶溯上君说明情况吧，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踏出门槛的时候，稀奇听到瑜妆的声音。

        “尊上与方才那位仙子是夫妻？”

        元宁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后快步向外走去，直到走出了殿外，才依稀听到那一声，“是。”

        那一声，似乎离元宁很是遥远，让她有些恍然。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犹豫？

        这不是明摆的事情吗？他为什么要停顿这么久才回答？

        元宁不想去细究，快步走回了自己的寝殿。

        “殿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蔻梢看着回来的元宁，又看了看她的身后。

        “只是送个药罢了。”

        见元宁面色不好，蔻梢也不再追问，只是叹了一声，随着元宁进了殿内。

        “殿下，您没事吧。”蔻梢看着跌坐在塌上的元宁，连忙走了过去。

        “无妨。”元宁的手攥紧了胸前的衣服，手上青筋暴起，面色惨白，额头上也出了不少汗。

        蔻梢哪里见过这样的元宁，一下子便慌了神，抓住她的另一只手便给她诊起了脉。

        元宁躺在塌上，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想起方才苍梧殿中的情景，胸口便疼得厉害。

        “殿下殿下。”蔻梢诊不出什么来，见元宁痛苦，便要起身，“我去找神尊来。”

        “不要。”元宁拉住她，将她拽了回来，“不要去，蔻梢，你留在这儿，陪我一会儿。”

        她的手劲很大，把蔻梢的手腕都攥红了，可是蔻梢只红了眼睛，点头道，“好。”

        待蔻梢坐下来，元宁慢慢躺了下去，在塌上闭上眼睛。

        只是攥着蔻梢的手却没有松开。

        看着她痛苦似乎减轻了，蔻梢这才放下心来，掏出手帕，为她擦拭头上的冷汗。

        “师兄，师兄，你在哪儿？我好难受，好难受啊。”元宁似乎睡得很不安稳，嘴里呢喃着，蔻梢听着，却止不住的心疼起来。

        自家殿下，对神尊实在是用情至深。

        可是神尊却不一定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带回来的那个女子，明显的不一般。

        他又何曾用那样的态度对待过殿下。

        见她睡得熟了，蔻梢将手腕拿了出来，给元宁搭了件薄衾便出去了。

        可元宁却睡得很不安稳，梦里纷纷扰扰的，起初她觉得乱，可是画面慢慢清晰起来了。

        仿佛又回到了去蓬莱拜师学艺的时候。

        她是北夷上君的独女，北夷的少君，自小父亲便对她寄予厚望，可她总是静不下心来学习，将族中负责教导的几位长老气个半死。

        父亲无奈，最终还是同情几位被她折磨的快要疯了的长老，几个人聚在一起，对着四泽八荒的几位很有声望的天尊挑挑选选的，最终选定了东海蓬莱岛的显光天尊。

        只是有声望的上神，是不会随便收徒的，父亲费了很大力气，豁出去一张老脸，最终还真让他找到了关系，将她塞进了显光天尊名下弟子的行列。

        初去蓬莱的那日，日头很好，好到父亲的愉悦之情肉眼可见。

        下了云头，父亲便丢下她跑了，那狼狈的身影，似乎生怕她追上去一般。

        显光天尊已经闭关，座下小仙童很是有礼貌的将她这个新来的师姐领去了暂时代管蓬莱的师兄处。

        后山粉粉白白的，实在是有些晃眼，小仙童对着林子里喊了好多声都没有人回应。

        “师姐，师兄就在此处，我还要去整理书阁，你自己慢慢找吧。”说着，就匆匆忙忙的跑了。

        在左一颗杏树右一颗桃树，偶尔还会路过一颗木桩的林子里寻起人来，可谓十分不易。

        走得累了，元宁便干脆坐在了木桩上休息，嘴里还抱怨了几句，谁曾想，一堆粉粉白白的花瓣撒了下来，接着一个粉白色的青年从旁边的树上一跃而下，落到了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一枝桃花，敲了敲她的头，“这就是新来的小师妹啊，来，叫声师兄听听。”

        “师兄。”

        “我在这儿。”

        这一声与记忆里的不同，元宁猛然睁开眼睛，周围很暗，而她的塌前矗着一个身影，惊得她立马坐了起来。

        “师兄？”待觉得身影有些眼熟，元宁又喊了一声。

        “嗯。”那人轻应了一声。

        明明是得到了回应，元宁却难过了起来，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谢临澜坐了下来，“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不舒服。”

        两个人一阵沉默，过了许久，谢临澜伸手将元宁放在薄衾上的手握住，“师妹。”

        元宁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似乎是在渴望，又似乎是在抗拒。

        就像是有两个人，在互相的撕扯着，一个让她接纳谢临澜的靠近，另一个让她远离谢临澜。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靠在了谢临澜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轻声道，“师兄，我好想你。”

        只听得谢临澜闷哼一声，元宁连忙坐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

        “一点小伤，无妨。”

        元宁却不这么认为，若是一点儿小伤，谢临澜又怎么会因为被她靠一下，就发出声音，她这师兄，最能忍痛了。

        “让我看看吧。”

        “不用了。”

        元宁却不听，伸手去扯他的衣服，谢临澜叹了一声，便任由她去了。

        右肩上，一道伤口就这样露了出来。

        元宁愣愣的看了一下，掐了个诀点燃了屋子里的灯，待屋子里亮了起来，才惊觉这道疤痕有多可怖。

        看样子处理的手法也十分简略，才留下了这么深的疤痕。

        “是赤瞳玄虎做的？”元宁一脸心疼的摸上那道伤痕。

        若是再深些，只怕这条胳膊都要被砍下来了。

        “嗯，也怪我大意，遭了他的暗算。”谢临澜握了握她的手，将衣服拉了起来。

        “也是因此，瑜妆姑娘才会救了你？”

        “是，那玄虎的法器上淬了屠仙，被他砍了一刀后，我便没了意识，醒来的时候，便躺在瑜妆的屋子里。也是巧合，流放之地有一种草药，刚好是这屠仙的克星，倒是阴差阳错的让她将我医好了。”

        “原是这样，那合该好好谢谢她的。”

        屠仙元宁倒是听说过，是专门用来对付神仙的毒药，用了九重天的洗仙池里的水炼出来的。

        若不是二师兄厉害，只怕当下，已经魂飞魄散了。

        “那赤瞳玄虎哪里来的屠仙？”有关于屠仙，元宁倒是知晓一些，只是细想其来历，又觉得奇怪，一个靠邪门歪道入魔的妖魔，是如何得来屠仙的。

        “此事我颇觉困扰，已经上禀了天君，想来天君那边，应该能查出些线索。”

        元宁点了点头，待回过神来时，谢临澜已经凑了过来，“师妹，我……”

        看着他凑近，元宁紧张的抓紧了被衾，略微低了头，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拍打在自己的脸上。

        “神尊，不好了，瑜妆姑娘出事了。”

        元宁愣神的功夫，谢临澜已然起身，“师妹，你早些休息吧，我去看看瑜妆。”

        “好。”元宁张了张嘴，最终直吐出来这一个字。

        话音刚落，谢临澜就已经出去，抬头看看这房间，就好像他没有来过一样。

        蔻梢披衣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塌上发呆的元宁，担忧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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